第1卷 第188章 文 / 芥末綠
第188章
利辰睿沒回他，而是掃向床上雙目閉攏，彷彿睡著了一樣面容平靜的徐方文。
病魔果然是最折騰人的。不過短短一段時間，先前那個氣焰囂張的挑釁著說要和他斗一輩子的徐方文竟然這麼不堪一擊的躺在了病床上。
就說了他還年輕，而活了三分之二輩子的徐方文要從哪裡借來時間延續生命和他鬥。
「你來了。」雙目緊閉的徐方文像是預感到利辰睿的到頭，竟然一下子睜開了眼，而且目光精癯有神，如果不是開口的嗓音氣息微弱得幾不可聞，利辰睿一定會以為徐衍父子是在設計騙他。
「你兒子說你要見我，而我欠他一個人情。不然你應該知道我不可能會無緣無故跑到你家來。」他開口闡明，強調不是自己願意跑來的。
奇怪的是徐方文面對利辰睿明顯並不友善的開場白竟然沒有激動得從床上跳起來，甚至沒有半點動怒。
「我知道……謝謝你願意來見我……」徐方文話落，利辰睿就傻了眼。
怎麼可能？徐方文居然會對他說謝謝？！一定是他出現幻聽了。
「我知道……你一定懷疑我是在搞什麼鬼玩什麼把戲，但我發誓我沒有。」一口氣說了這麼長的話，即使是在吸著氧氣幫助呼吸的徐方文仍免不老呼吸急促。
利辰睿蹙眉。心想徐方文該不會真的像他兒子說的那樣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
「這次一病我才發覺自己真的是老了……很多事……我都很後悔……」平復下急促的氣息，徐方文接著又說。
利辰睿心一跳，驚訝的望著徐方文。難以置信剛才那些話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我對當年……對你做的那些事情感到羞愧……作為你的長輩，我卻一直在嫉妒你擁有的一切……尤其是嫉妒你能夠以利家唯一繼承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暴露在別人面前……而不是和小衍一樣，他的父親是個不被家族承認的私生子，在他十歲前，他一直生活在別人異樣的眼神裡……所以我才送他去了德國，只有在沒有人認識他的地方……他才能心理正常的成長……」
是這樣的嗎？利辰睿腦海裡閃現出五六歲時奶奶指著爺爺的鼻子大罵說『如果你要把那個瞞著我在外面養了幾十年的狐狸精和她兒子一家人接進利家，那我就死給你看』這樣的話。
「我把一生的時間……都用來憎恨利家……因為我覺得利家對我不公平……我是人不是物品，他們不該把我生下來卻用金錢打發我……所以我恨，恨到想不顧一切的從你手裡奪回利家欠我的……可我現在知道我錯了……你，和小衍一樣……都是無辜的……」
你和小衍一樣都是無辜的。
利辰睿陷入柔軟而寬大的沙發椅中，深邃的目光目不轉睛的盯著桌面上某一處，靈魂卻早已出竅神遊。
他沒想到徐方文說要見他果然只是單純的見面，期間徐方文除了一直在後悔及追憶過往的種種外，一直到他離開，徐方文都沒有提出其他的要求。
比方說他恨了利家一輩子，也為著能被利家認可而成為利家人執著了那麼多年，為什麼在他明知道自己病情非常危險時放棄了這個念頭？
徐家父子這樣做到底是在玩花樣博同情還是徐方文真的後悔了，所以想在離開人世前把所有恩怨了清？
「總裁，這是您要我查的資料。」見他辦公室的門沒合攏，李崢徑直走了進來。
「資料顯示徐衍是在五年前結束掉的一家創辦了不到六年的公司。原因並不是因為他經營不佳導致公司倒閉，相反，從他創辦公司到結束期間的種種數據顯示，他非常有經商頭腦，只是比起打理公司他更喜歡站在法庭上為各種辯護人辯護。所以才棄商選擇了法律，成為一名成功的人權律師。」
「不喜歡經商，所以棄商選擇法律，做了自己喜歡的事情？」還真是任性得……讓人羨慕啊。
「總裁，您要我查他的資料是想……」李崢猜測著自家總裁的意思，然話翻到喉嚨口卻還是沒說出來。不過他知道總裁明白他的意思。
「什麼都沒想，只是好奇罷了。」利辰睿一句話阻斷李崢所有聯想。
「咦？」就因為好奇所以花那麼多時間來研究一個人？這對於視時間如生命的總裁來說壓根就是不可能會做的事情。
所以李崢自然不會相信他家總裁真的只是好奇而已。他猜總裁不想說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心裡某個想法還沒成形，或者他礙於面子放不下身段做那些事吧？
「咦什麼？沒事可做了嗎？那把這些文件全部分類歸檔。」二話不說，利辰睿又給他派了一個任務。
「不是啊總裁，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報告。」
「那你還不快說？」楞在這裡做什麼？等誇他辦事效率高嗎？
「呃，就是那個您讓我約徐衍，結果他拒絕了。」
目光落在資料上的利辰睿立即抬眼，「他拒絕了是什麼意思？」
「……」李崢滿頭黑線。
拜託，他剛才說的是國語吧。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利辰睿馬上又問，「他怎麼拒絕的？都說了些什麼？」
「他說以前為了他父親才來找您，現在他父親已經看開了，不再執意落葉歸根，所以他跟您沒什麼好談的，還說希望雙方以後互不干涉。」
「嘖，要麼纏得死緊，要麼撇得一乾二淨？」那傢伙還真是個怪人。
互不干涉？啐，還算聰明嘛，知道他派李崢去約他是在打他主意，所以急著撇清關係？
如果徐衍以為三言兩語就能打消他的念頭，那他未免太天真。是徐方文先招惹的他，所以別怪他反擊。
「你來做什麼？」與前幾次的熱絡相反，徐衍在自家見到突然到訪的利辰睿時先是一楞，繼而面無表情的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
「我讓李崢來約你時你就已經猜到我想做什麼，又何必再問？」利辰睿不置可否的聳肩，「廢話少說，我不喜歡拐彎抹角，我來這的目的是想讓你回先威效力。」他開門見山。
「回先威效力？」徐衍失笑，一點也不訝異利辰睿會有這種想法。不過……「謝謝利總裁的厚愛，但我不能接受。你既然派李助理查過我，就該知道我的興趣不在經商上，而是……」
「你沒得選擇。」利辰睿一句話堵死他，「因為我和你父親已經打過招呼，他認祖歸宗的條件就是你必須一輩子為先威效力，而他答應了。」說什麼徐方文已經看開了，不再執意落葉歸根。試問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執著的事情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他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來找徐方文，果然，他一聽到能夠回歸利家，馬上答應了交換條件。
「是嗎？」徐衍冷笑，「我活了二十九年從來沒正面忤逆過我父親的意思，這次不妨試一試，免得以後沒了機會。」
「你這樣大逆不道不怕刺激到他？」
「可我也不想用我一輩子的夢想來換他那個可笑的執著！」徐衍反常的情緒異常激動，「做利家的子孫有什麼好？私生子又怎樣？我們這些年來還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每天都過得很精彩？沒有利家的光環和庇護我一樣可以很出色，既然是這樣，我為什麼要委屈自己去做利家人！」
更何況他當年是做了很大的心理鬥爭才結束掉前途無量的公司選擇做一名人權律師，眼看著這些年自己在法律界的名氣漸響，他的努力付出終於有了回報的時候，他怎麼可能會因為那麼可笑的事情而放棄自己的最愛。
利辰睿擰皺起濃眉，暗想真是一對怪父子。父親執著認祖歸宗，兒子卻一心想撇清和利家的關係。
好不容易做了這個決定，想讓徐衍進入公司為先威效力，同時也為自己分擔一部分公務，好讓他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陪老婆兒子。卻沒想到徐衍拒絕得這麼徹底，態度也那麼強硬，似乎真的打算忤逆徐方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