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碧螺春vs竹葉青 016:負氣絕食 文 / 舞月踏歌
016:負氣絕食()
這一晚,丫環們抄著《女誡》,春兒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裡一會兒是朱子朗,一會兒又是不知道長得什麼模樣的醉溪,一會兒是那箱酒瓶子,一會兒又是醉溪的那幅畫。好不容易睡著了,又夢見眼睛上是兩朵桃花的稻草人朱子朗,懶洋洋笑咪咪地對她說:「春兒,我困了。」春兒立馬一巴掌把他拍飛。
就這樣輾轉反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春兒頂著倆黑眼圈迷迷糊糊地爬起來,丫環們已經把罰抄寫好了。龍井拿著那些紙張給春兒過目,這些丫環裡,只有龍井是認得字的,其餘的三個都是按照春兒的指示照著畫,開始的那些張還能耐著性子描描,後面的簡直就成了勾勾巴巴的線條,好好的浣花箋上,大大小小墨滴四濺,無數蚯蚓抱團爬行,一個字也認不出來,真是糟蹋了這麼好的紙!
龍井心裡直打鼓:「小姐,這樣子能成嗎?」
「成,怎麼不成!」春兒暗忖:從小到大,爹爹對自己極其溺愛,不捨得打不捨得罵,這次還能怎樣?今天對他撒撒嬌,說幾句軟話,爹爹一準兒放自己出去玩兒。
她拿定了主意,興沖沖帶著那三百遍去找碧海潮。碧海潮一見紙上那些爬滿張牙舞爪蚯蚓的塗鴉,氣得一巴掌拍下去,桌子上的茶盞蓋兒叮光光彈出幾個脆響。只聽碧海潮問道:「春兒,這都是些什麼東西!」
春兒笑嘻嘻的,拉著長音甜甜地叫了一聲:「爹——」白皙的小手指著那些紙張,調皮地做了個鬼臉:「瞧,三百遍《女誡》,寫完了。」
碧海潮的臉色越發難看:「春兒,你還是不知悔改,給我重寫!」
春兒垂下頭,擺弄著衣角,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爹爹,人家一夜都沒睡呢。」
「重寫!不寫完不許吃飯!」碧海潮沉著臉說完這句話,拂袖大步離去。
啊?這次爹爹來真的了?!春兒真是一肚子的委屈無人傾訴啊!她扭頭跑回閨房,一頭撲倒在床上嗚嗚著:「爹爹不要我了,我不活了,555555~~~」
當然,沒人真想餓死她,等碧海潮一出門,碧夫人就馬上趕來看女兒。她叫丫環把好吃的都擺在桌子上,開始了苦口婆心的規勸:「春兒啊,你爹是在氣頭上,你乖乖把那三百遍寫完,呆在閨房裡哪兒也別去,等你爹氣消了就好了。」春兒嗚嗚直哭:「就不寫就不寫,讓爹爹把我餓死吧。」
碧夫人嚇了一大跳:「餓死可不成,聽話,快把飯吃了。」
春兒開始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淚,平時自己闖了禍,總是拿這招博得同情。「娘,我不吃,5555~~~爹爹下了狠心罰我,5555~~他不喜歡春兒了,春兒寧願餓著。」
她一邊抹眼淚,一邊打著小算盤,娘一心軟,一定會跟爹爹鬧,這樣的話,那三百遍就不用寫了。
碧夫人一見春兒掉淚,摟著春兒就開始歎氣:「唉,都怪你爹,早點兒把你嫁到朱家,你也不用這麼惦記著子朗。哼,你爹現在倒正經上了,想當年還不是約我到後花園偷偷見面,現在倒不體諒女兒的心思!」一說到這兒,碧夫人憤然起身:「春兒呀,娘知道你的心思,你等著,都包在娘身上。」
春兒止住哭聲,呆呆地看著娘的背影,啥?我有啥心思?娘這是想要幹嘛呀?
說不吃就不吃,春兒當真和碧海潮槓上了,任憑誰勸都不肯進食。就這樣一直挨到晚上掌燈時分,她坐在閨房裡,攤開醉溪送來的那幅畫,癡癡地看著,輕輕撫摸著,醉溪,你在哪裡呢?
這時,就聽院子裡傳來幾個丫環欣喜的聲音:「小姐,小姐,夫人要你到怡心亭去呢。」
怡心亭?看來又會是一番說教。春兒連忙收好了畫,提著裙擺走到後花園,雖是溽暑難耐,但這府裡水上的九曲迴廊卻自有一番清涼天地。春兒抬眼望去,見那亭中有兩個人,一個穿著青色儒衫,身長玉立,正是大哥碧玉簫。一個倚在石桌邊上,那懶洋洋的樣子,不是朱子朗是誰?
聽見春兒的腳步聲,兩個人都抬起頭來,碧玉簫溫柔地笑著,寵溺地對春兒說:「春兒,娘特地叫我把子朗喊來了。」
春兒小嘴一撅,問道:「娘把他找來做什麼?」
碧玉簫笑笑,女孩子大概都是這樣,心裡明明想著,嘴上卻不承認。他笑著說:「春兒,子朗,我要回去看帳,你們慢慢聊。」
「大哥!」春兒直跺腳,一看碧玉簫那瞭然的樣子,春兒就知道連大哥也誤會了。碧玉簫笑著走出怡心亭,回身說道:「子朗,好生哄著點兒。」
朱子朗靠在石桌旁,他頭上只梳了一個簡單的髮髻,鬆鬆地垂在腦後,晚風拂過,悠然撩起幾縷髮絲,紅潤的唇輕輕向上揚著,一雙水潤清亮的眼眸含笑看著春兒,真是一副絕美的慵懶模樣。
春兒也不坐,站在那兒瞪起眼睛問道:「來做什麼?」
朱子朗輕聲笑笑,慢慢說道:「你娘叫我來勸你吃飯。」
春兒哼了一聲:「我娘以為,你來了我就會吃麼?」
朱子朗慢悠悠地點了點頭,帶著點兒調笑的語氣:「那當然。難道說,春兒不是因為見不到我和伯父賭氣,而拒絕吃飯?」
「誰說的!」春兒氣呼呼地說:「我明明是因為爹爹罰我才生氣的。」
朱子朗慢慢站起身,湊到春兒跟前,溫熱的氣息吹在春兒耳畔,只聽他輕聲問道:「那現在我來了,春兒肯吃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