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三六章 文 / 峨眉滅絕

    第一三六章

    夜色深沉，點點燭光透過天緣閣的紙窗灑溢出來。

    「吱——呀」——門緩緩而開，又輕輕合上。

    「小釵，我沒事，你看著靈兒睡吧！」艾飛趴在床上，額頭抵在交疊的手背上，淡淡道。

    一隻手從她下頜與床的縫隙中伸了進來，輕輕托住她的臉頰。

    艾飛下意識的隨著那股力量抬起頭——散發古銅光彩的清俊面龐，英氣的劍眉，高挺的鼻樑，飽滿的紫唇，幽黑的雙瞳波光點點。她猛地支撐著側身坐起，不顧傷口撕裂的痛楚，只是怔怔地凝視著那張熟悉的面容。

    令狐修兩手撫摸著她紅腫的臉頰，拇指拂去唇角的絲絲血痕，眸中水波翻騰。心，已痛得無法呼吸，臉上卻漾滿了溫情的笑意。「怎麼還沒睡？」他輕聲問。

    艾飛依然怔怔地望著他，沉默不語，淚珠卻滾滾而下。

    令狐修心下一顫，喉結蠕動了一下，猛地將她攬在懷裡，顫聲道：「沒想到厚臉皮也會哭啊！」

    他的懷抱，好暖好暖。如同水閘驟然開啟一般，艾飛的淚水翻騰溢出，浸濕了他的胸前的衣襟。二十年裡，她第一次像這樣依偎在別人懷裡嚎啕大哭，她也從未像現在這般依賴一個人。一向怕疼的她，今日遭到毒打時卻沒吭一聲，上藥時的鑽心劇痛也沒令她落一滴淚。可是為什麼一看到他的面容，一聽到他的聲音，她辛辛苦苦保持了一天的堅強形象就這樣毀於一旦？她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只是緊緊攥著他的衣襟，肆意地發洩著滿腔委屈，身上的被單滑落至腰間，現出血肉模糊的背，崩裂開的傷口處滲出刺眼的鮮紅。

    令狐修伸出顫抖著的手，指尖輕觸了下那抹鮮紅，感到艾飛在懷裡一顫，忙縮回手。他更緊地將她的臉貼在胸口，幽黑的雙眸水波蕩漾，紫唇劇烈地抽搐著，她的血與淚彷彿浸到他的心裡，順著道道裂痕將刺骨的痛楚蔓延到他全身。

    桌上立著的紅燭火光搖曳著，似也為之動容，壓抑不住的淚淹沒了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