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97章 文 / 紅了容顏
第197章
「如果貝兒有事,我也一定不會放過我自己的……」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疲倦,卻也像是終於落下了一塊大石般,趴在地上,再也動不了。
身後衝進來的人,一下子將接近他們的火苗撲滅,然後有人奔到他們的身邊,扶起他們,冰涼的濕毛巾隨即覆住眼部,清涼舒爽的感覺直達心底,酸澀的眼也一下子緩解。
再次睜眼時,四周圍的一切全都已經滅了火,只有那宛如城堡般的屋子裡,還不斷地有火苗竄出。那座屋子,真的是固若金湯,裡面可能已經是狼籍一片,外面也有不少燒壞的地方,可還是能看出這座屋子的基本結構。也能看出德斯蒙斯建造此房子時的一片用心。
這兒,就是他的母親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嗎?
「萊恩……萊恩……你沒事吧?」德斯蒙斯一下子衝到了他的面前,上上下下打量著他。
此時的容浩恩和比拉,頭髮衣服均凌亂不堪,臉上滿是圬垢,身上還有多處劃傷,而兩人凜然的氣勢,在這一幫人中,依然鶴立雞群。
容浩恩望著面前的德斯蒙斯,一下子像是蒼老了許多,臉上滿佈焦急與痛心,他顫顫微微地伸手摸向他的臉龐,帶著些許疼惜。
容浩恩並沒有躲閃,心裡卻一陣一陣悲哀: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可是這世上,是沒有後悔藥的,就像比拉做的這一切,一樣沒有迴旋的餘地般。
愛曼達在看到站在那裡俊挺的身影之時,一下子掙脫了王妃的手,奔向比拉。
眼眶裡蓄滿淚水,望著面前的人,她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他就會消失了般,可是不眨眼,他的影像卻在她的視線中越來越模糊,她似要感覺不到他。
「二哥……」愛曼達顫抖著聲音,終於叫出聲,在叫出聲的剎那,眼眶內的淚也一下子滑落,他清秀俊逸的臉在她的視線中倏地清晰,那湛藍色的眸子,猶如晴空般,直達到她的心底。
比拉無言地將她擁入懷裡,像是生死之後的劫後餘生,這一生,注定了他和她不能在一起,但他還是要感謝老天,將她帶到了他的身邊,哪怕只是做他的妹妹,他也不會有任何的怨言。
「愛曼達……愛曼達……」sayacintakanmu。(馬來語,灑丫斤大木,「灑」和「木」念第一聲。意為我愛你。)比拉埋在愛曼達的頸窩,輕喚著她的名字,卻只是輕喚著她,不敢將後半句說出口。這是他埋藏在心底最深的痛。
火勢儼然小了很多,皇家警衛隊的人迅速進入房子,開始搜尋起來。不一會兒,從裡面拖出了好幾具屍體,全都燒得面目全非,無一可以辨認。
「蘇丹,一共發現五具屍體,全都燒燬,無可辨認……」一個警衛隊的人員上前,對著德斯蒙斯報告道。
德斯蒙斯與其它所有的人均一起看向那些被拖出來整齊排放在地上的屍體,他緩緩走向前去,蒼涼的眼神從那些屍體身上慢慢略過,他都已經忘了在她的身邊到底安放了幾個侍從,可是現在,每一個人幾乎都已經燒焦,根本就無法從面目上認出她們。
而德斯蒙斯,顫抖著從她們之前一個個走過,然後,忽然就像是完全崩潰了般一下子跌坐於地,跌在那個中間的屍體邊上。
他認不出那些人,可是,他卻認得她手上戴著的金色手鐲與金戒指。那是他特地為她定制而成的,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手鐲與戒指,黃金與鑽石集於一體,鑽石點綴於黃金之上,非但沒有庸俗,反而有種華貴的美麗。
這樣的首飾,他親手為她戴上,他怎麼會忘了?而這樣別緻的首飾,這世上又有誰會製作出第二個如此相像的首飾呢?
「若雨……若雨……」他顫抖著手,輕輕覆上躺在那兒,已然燒焦了屍體,他想緊緊摟抱著她,可是他卻害怕稍微用力,她就會化為灰燼,他想不到他留她在身邊二十年,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如果早知道這一場大火,會讓他徹底失去她,那麼再怎樣,他也會選擇放手,他會讓她離去,只要她好好活著……可是,似乎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太遲了……「對不起……對不起……若雨,是我害了你……對不起……」德斯蒙斯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王,不要這樣……您身體不好……不要這樣……」王妃上前,扶住德斯蒙斯,雖然不太清楚他是在為誰而哭泣傷心,可是德斯蒙斯的身體在這幾年一直不太好,他不能這樣太過於傷心勞累的。
「是啊,父王,這是誰啊……」安垂斯亦是一臉擔憂地走到蘇丹的邊上,望著那具已然燒得無可辨認的屍體蹙緊眉,心裡卻已是一片瞭然。
德斯蒙斯卻只是搖了搖頭,然後抬起滿是淚痕的臉,朝著容浩恩的方向望去。
「萊恩……過來……」
容浩恩和比拉對視了眼,頎長的身子朝德斯蒙斯移去,站在他的邊上,居高臨下。
「這……就是我的母親嗎?就是你所說的……我已經過世的母親嗎?!」容浩恩沙啞著喉嚨,輕聲問出口,話語裡有著不抑制的顫抖。雖然心裡很明白,這不可能是母親,母親已經被赤鷹他們救出去了,可是一想到母親被他關在了這裡二十年,他找了那麼多日子,還是沒有找到她,整整二十年了,他都沒有再見過她一面,而如果他沒有恢復記憶,那麼是不是他這輩子,都永遠見不到她了呢?
雖然德斯蒙斯是真心愛著他母親的,可是,他的愛又是何其的殘忍,又是如此的自私,他愛著她,卻只是將她佔為己有,他絲毫沒有考慮到別人的感受,只是一味地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居然都不讓她再見到自己的兒子,他的母親,這二十年,是怎麼過來的?
「對不起,萊恩……對不起……」德斯蒙斯此時除了說對不起,已經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而容浩恩卻只是站在那裡,沒有下跪,沒有哭泣,只是望著跪倒在地的德斯蒙斯,心中一片淒涼。
忽然之間,比拉的身影一下子撲倒在最後一個身形身上:「貝兒……貝兒……你怎麼這麼傻,你為什麼要跑出來?貝兒……」
所有的人都為之一震,就連容浩恩也瞬間停止了呼吸,心中頓時絞痛一片。他知道比拉是故意的,他想完成他所有的計劃,可是看到他對著不是白汐琰的人痛哭失聲,也讓他的心裡並不好過。
而比拉的這一聲痛哭,讓所有在場的人全都怔在了那裡。
安妮塔,王妃,安垂斯,艾琳,愛曼達,甚至是哈利勒,全都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而最受打擊的,應該是德斯蒙斯,那個小女孩,居然也沒能逃出此劫嗎?他驚懼地望著比拉跟前躺著的人,又望了眼身邊臉色蒼白的容浩恩,他知道,那個小女孩,並不是比拉的什麼女朋友,而是萊恩在失憶之前的愛人。他阻止一切可能讓他們接觸的機會,想要盡快將那個小女孩嫁給比拉,看到比拉對那個女孩的一片深情,他以為比拉終於找了屬於自己的幸福,那麼他一直以來對於比拉的這一點愧疚,也可以好好的補償下,也同時讓他帶著他所愛的女人,周遊世界去。更是切斷了萊恩對於以前的一切幻想。
可是他想不到,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現在,萊恩一定早就恢復了記憶,那麼……他望著容浩恩愈來愈蒼白的臉色,他的心裡一陣無措,他囁嚅著,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對著萊恩,一個勁地道著歉:「對不起……萊恩……對不起……」
「現在說對不起,還有什麼用?這一切……還不是你一手主導?」容浩恩的眼裡一片悲哀,緊緊望著比拉輕柔抱起的身影,心底湧起一陣酸澀,一定要……這樣的結果嗎?
「不……我不想的……我只想留你下來,我只想留你母親在我的身邊……」德斯蒙斯一陣悲愴,他已經不知道這到底是誰的錯。他愛他們,愛,也有錯的嗎?
容浩恩卻忽然之間像是想透了般,緊緊閉上眼,淚從他的眼角滑落,再睜開時,眼裡有著隱忍的悲傷,而語氣卻是一片平靜。
「母親孤單地生活了二十年,到了最後,居然還是沒有見到我一面?你是何其的狠心?你將她藏得很好,我找了那麼久也沒有找到,我知道你想留我下來……可是父王,你不覺得你的手段太過殘忍了嗎?你騙我說我的母親已經過世,你給我吃那些不讓我恢復記憶的藥,你想盡快將我立為王儲,你還想切斷一切我與外界的聯繫,你把白汐琰指婚給二哥,你盡量不讓我與她接觸……可是你難道不知道嗎?只有母親,才是我留下來的唯一希望,只有白汐琰,才是活下去的唯一勇氣……可是現在……」他望了眼躺倒在地的兩具燒焦的屍體,他的聲音忽然又顫抖起來。
「你把我唯一的希望幻滅了,你把我活下去的勇氣掐斷了,你還有什麼理由,讓我留在這裡,我還有什麼借口,留在這裡……」
「不……萊恩,不……你難道不知道,我所做的這一切,全都是為了你嗎?」德斯蒙斯一下子緊緊攥住容浩恩,猶如溺水的人抓住浮木,緊緊地,緊緊地,再也不想鬆手。
「為了我?父王,我叫你一聲父王,可是,你有哪一天,盡到做父王的責任?你就想著要給我很多的錢,你就想著要立我為皇太子,你就想著要給我這個文萊國,可是,你卻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容浩恩一臉悲哀,望著面前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的德斯蒙斯,他真的不忍心再開口,可是,有些話,他卻不得不說,「我想要的,只不過是母親安詳的笑容,我想要的,只不過是我心愛的人幸福的笑容,我想要的,只不過是平靜安寧的每一天……我想要的一切,我從來都不覺得是奢侈,可是現在,卻變成了最最奢侈的東西,我是……再也得不到了……」
「萊恩,我真的想不到會變成這樣,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奪去你想要的那些東西,我承認自己想給你的,或許你都不稀罕,可是我想要的,也很簡單,我只想你們母子,快快樂樂地生活在我的身邊,我想要我們一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德斯蒙斯望著容浩恩,所有的一切,難道都是老天的報應嗎?是他奢求的太多,是他太貪心了嗎?可是他也只是想要平淡快樂的生活,他也只想圖個天倫之樂啊。
「可是,你卻用錯了手段,方法,或許身為蘇丹的你,在外人看來,你是沒有用錯什麼,可是,對於一個平民而言,你錯了,一切都錯了,本來就錯了……所以,你只會將我推得更遠,將你自己,拉得離我們更遠……對不起,你就當沒我這個兒子吧……」容浩恩說完,將他緊緊攥著他衣服的手扳開,然後轉身,毫不眷戀地離去。
「不……萊恩……不……」德斯蒙斯身子晃動了下,險些就摔倒在地,一邊的王妃忙扶住他。
「王……」王妃一臉擔憂的望著他,而他卻一心只在往門口而去的人身上。
而就在此時,從門口忽然又進來幾人,皇家警衛隊的人押著一個人匆匆向蘇丹而來:「蘇丹,我們抓到了一個疑似縱火的人……」
「什麼?快把他押上來……」德斯蒙斯怔了下,忙對著上前的人吩咐道,轉而又對著向前而去的容浩恩說道,「萊恩,請不要走,即使要走,也請讓我還你的母親和你的愛人一個公道……」
而那端,容浩恩也瞬間停止了步伐,看著他們將一個一身黑衣的蒙面人押了上來。他望了眼站在那端的比拉,比拉的臉在昏暗的月光下,只感覺到一股清冷,似帶有一抹肅殺之氣。
然而很意外的,一直呆在蘇丹身邊的安垂斯,臉上倏地閃過一抹慌亂,只是快得讓人幾乎以為沒有看到。
而他卻一下子奔到那名押著的人旁,一把揭掉了那人的面紗,並攥住他的領口,怒斥道:「說,是不是你放火的,是誰派你來的……不說殺了你……」
「大哥這是幹什麼?這麼勒著他,他還能說嘛?」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比拉,此時放下了懷裡的人,走到安垂斯和那黑衣人的面前。
「你什麼意思?」安垂斯一下子瞪向比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