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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百零九章 大三元(五) 文 / 午後方晴

    司馬安越想越懷疑,與這個小師弟相外越交,就越不敢小視這個小師弟。看他是一個老實人,其實不然,弄不好自己就上了當,而且記憶好,自己與他每次口戰,很難佔據上風。

    這一次……嗯,又落了下風。

    王小三開始發揮他強大的嘴巴功能,說道:「司馬三郎,陶朱公二子於楚國犯法,命其三子攜千金前去營救,妻不肯,出其長子。陶朱公無奈同意,最後說,長子前去非是救子,而是害子。果然,後問其原因,道長子自幼隨自已艱難創業,故吝於財也,前去營次子必不捨其財,不捨其財必不救之。司馬三郎,非不重之,非不引人矚目啊。」

    「難道沒有其他方法?」

    「省元對你我如何?不但教我們學問,做人之道,吏治之道,又懇請馮侍郎授我們學業,吃的喝的用的,那一樣不是鄭家的?僅是一塊玉珮,你就捨不得?你還有資格談尊師重道嗎?」

    不是司馬家沒有錢,相反,鄭家現在條件轉好,也未必趕上司馬家。除非鄭朗將張家莊那個更大規模的刻絲刺繡紡織作坊騰出來,挪為自家財產。

    但那樣必然招惹言官以後非議。

    這個作坊,是留下來為以後做一些好事情的。往後去,朝廷要錢的地方更多!

    名義是鄭家的,實際鄭朗打算暫時性的替小皇帝保管,等它上了軌道,還是將它交給朝廷經營。算是給朝廷多添一項收益。

    不過鄭家此時的情況已遠非昔日可比擬,鄭朗用得完這些錢嗎?

    司馬家好開口說,我兒子在你家花了錢,一年送你多少錢?到了這個層面,為這一年幾再緡錢費用計較,不是親兄弟明算賬,而是瞧不起鄭家的品德。不能開這個口!只能將感謝放在心中。

    王安石偏偏將它翻出來,司馬光還能怎安辦?

    肉痛的看著這塊玉珮過了大半天才點了一下頭:「就依你。」

    但轉眼間心情好起來。

    這一次再鬥范諷,勢必會有更多人注意,等事情傳到自己家中,自已早跟小老師下了江南母親不會追再江南揍自己。但是王安石能不能跑掉?正好江寧啊,送上門的痛打!

    估計這小子多半躲不過去,否則上次不會看到自己挨打,臉上表情慼慼。

    然後又將呂公著喊來,呂公著很老實,聽後道:「這樣不大好吧口……」

    「呂三郎,省元不喜多辨,又有才學木秀於林風必催之連勢力單薄,若我們不維護他,誰去維護?越是有才華,越容易受到一些小人的攻擊。一旦范諷得手,後面省元漸漸進入政壇,會有更多的政敵對其怦擊不休。你想看到這種局面嗎?」

    「……」

    「范諷是好臣子嗎?為了富貴,助你父親顛倒黑白,黜廢皇后然後欲求無度,再求東府,汝父不肯立即叛之。他只能迷惹一下仁愛的陛下,難道你也被他迷惑住?」

    「……」

    「不僅為了省元,也是為了國家。你讀書做什麼的?是不是為了國家,為了百姓?」

    「你們不說了,我同意參與……」

    再說下去,讓兩個小三能用一頂頂大帽子活活將自己壓死。

    鄭朗對此事完全不知道,甚至為了載培四小,將四小還帶了過來。

    與張方平聯手邀請了五十幾位舉子,這些舉乎不全是家中條件好的,中和一下,約到東雞兒巷郭廚家。

    東京城大的酒樓如仁和酒店、八仙樓、會仙酒樓等,這些酒樓好是好,不但菜者美味可口,裝飾猜致,連食用的器皿,碗、盞、碟、筷、盂都是銀製的,但價也貴,往往一頓所食費用多達幾百兩銀子。因此魯宗道在仁和酒店招待客人,驚動了宋真宗,那時魯宗道還沒有真正發透,薪水也少了一些,老實地答道:「臣家貧無器皿,酒肆百物具備,賓至如歸。」

    多半誇張了,大約是小魯好了面子,才到仁和酒店招待客人的。再說就是食用一頓的費用買什麼樣器皿買不到,從另一點也證明去仁和酒店消費有多貴,否則怎麼連皇帝都驚動了?

    像這樣的大酒店一共有七十二戶,因為太貴,於是許多百姓與舉子們選擇另外一種酒家,叫腳店。這些腳店賣貴細下酒,迎接中貴飲食,但也有一些腳店有名氣的,比如州西安州巷張秀,以次保康門李慶家,東雞兒巷郭廚,宋廚,曹門磚筒李家,寺東骰子李家,黃胖家,九橋門街更是酒肆腳店一條街,綵樓相對,繡旖相招,掩翳天日。甚至看到這些腳店生意好,歷史上在幾十年後長慶樓放下身架,開了一家「連鎖店」,專門做腳店生意,再為其名聲,很快躍居諸家之上。

    腳店比大酒店稍遜一籌,但也很熱鬧,有專門賣下酒廚子的茶飯量酒博士,還有慇勤服務的店夥計,然稱謂讓鄭郎很不習慣,店小兒不論大小,皆謂之大伯。這是正常的人員配置,還有梭漕,也就是街坊婦人,為酒客換湯斟酒,任酒客上下其手揩一些油,賺他們的小費。一些少年主動前來聽客使喚,買一些東西,喚妓,送錢物等等,謂之閒汊。又有削客,不請自來賣唱的妓女。一些賣藥及果子的,不問酒客買與不買,散於客,然後得錢,謂之撒暫。是腳店的,七十二家大酒店裡還設有官妓,甚至一些有名氣的行首也能點來,表演、陪酒或者任其揩油,曰送花牌。

    別以為酒店很吵,茶樓一樣,主動送上門的大妹妹小妹妹,不計其數,瓦捨裡亦有之,勾欄更不用說,那是人家的和……

    人有些多,不僅是五十幾個舉子,還有隨身所帶的小婢,或者從京城包來的美妓,鄭郎更多,四個學生,五個小婢,還有幾個「保鏢」,不過他們都站在腳店外面。那樣也進去了十個人。

    因此張方平將郭廚家的整個二樓包了下來,當時臨時的會議室。

    兩人登上二樓時,已經來了不少士子。

    張方平對隨身僕役吩咐了一下,清場了,除了跑堂的「大伯」外,其他閒雜人等,梭漕,閒人,削客,撒暫,一起清理出去,然後讓僕役提著幾弔錢,堵在樓梯道上,想上來的,給幾個錢,不就是錢嗎,別來煩我們。

    此時他二十多歲了,能看到日後的一些雷厲風行風采。

    這才坐下來說話,先是拱手,環顧了一下道:「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

    《大學》第一段中的話,也是大學的中心所在。

    然後看著柳永問道:「竹謂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

    刻意想找柳永麻煩,他不知道柳永有一個好妻子,但知道柳永這種行為未免做得太過分!雖鄭朗邀請柳永前來,張方平激烈的個性,依然看不起此人。

    你才氣好有屁用,德操不好等於零,況且作詞,現在算什麼,與繪畫一樣,是小道中的小道,地位連書法都不及!

    鄭朗有些頭痛。

    他可不能說,張兄台啊,此位君可比你在後人心中名氣大得多。

    柳永答道:「此句乃是上到天下,下到平民百姓,人人都以修身為根本,若本亂了,想修身齊家治國不可能。本末倒置想做好事情,也是不可能。抓住本質,才叫認知達到極點。」

    「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何先何後?」

    「先從正心開始。」

    「訶謂齊家?」

    鄭朗暗中拽了一下張方平的衣服,奶奶的,俺好意將柳永喊來,是給他一次機會,不是成為你的批叛對象。

    柳永沒有看到,依然老實的答道:「管理好自己的家與家族。」

    也是標準的回答,家族概念在宋朝漸漸也淡薄下去,但在宋之前,包括唐,家族觀念同樣很嚴重的,更不要說孔夫子之時。因此詮釋此句時,必須帶上家族二字。

    鄭朗在拽,張歲平沒有再刁難,其實對付柳永,就得張方平這樣的一劑劑猛藥往下開,要麼放任自流,指不准繼續為後人留下一首首優美的詞作。鄭朗手段依是偏軟一些,不容易震醒此時的柳三變。

    張方平又說道:「諸位,夫子說先正心,後修身,齊家,治國。然看看我朝有一些學子是如何做的?自已一心讀呆書,父母雙親勞碌一生,到臨老了,還在為他繼續勞碌,妻兒老小,衣食不保,然不問家中死活,繼續讀死書。這種行為孝乎?仁乎?慈乎?」

    不說別的士子,此次被邀請過來的士子當中就有那麼一兩個讀死書的書獃子。

    蔡抗小心地說道:「張兄台,不是每一個人天賦都像你與鄭省元一樣,他們本來科考很吃力,再應付家事,只怕更吃力。」

    「於是就吸妻兒老小的血脂?」

    蔡抗不能言。

    不管怎麼說,這樣的做法肯定是錯誤了,不然夫子何來先齊家後治國這句話?

    家都沒有管好,你有什麼能力管理國家?

    「事已未必,朱買臣未發跡之前尚以砍柴為生。」楊察說道。

    「然,朱買臣尚知道砍柴養活妻兒,試問某些學子,有沒有放下身段去砍柴?

    楊察不能言。

    其實為此,張方平也與鄭朗做過爭議,問得更多,甚至還拿劉美做比喻,鄭朗答道:「成功打拼七分,天運三分,雖劉美未發跡前做人做得很不成功,可是他努力過,不僅僅靠太后賣藝刷

    張方平細細回想了一下,例也是,至少劉美不是一條吸血蟲,偏偏專吸家中父母妻兒的最元恥的吸血蟲!

    可小心的提醒了一下:「太后賣藝之事不能手提。」

    鄭朗搖頭,他與趙禎也談論過此事,勿諱之,看一看,大臣有貧民出身的,太后有貧困百姓出身的,這才是開明的宋朝,只要你肯努力,就能上位。不僅不諱之,甚至鼓勵去說,若國家有什麼不好的年份,會降低貧困百姓的怨愁之心。趙禎以為然。統治者要加神光在身的,可當真百姓沒有聽到過陳勝吳廣那一句王候將相寧有種乎?

    神光起輔助作用,消除貧困百姓不滿情緒才是真正的主導作用。包括科舉制度,朝廷其他的一些措施,效果不大好說,可是為此努力了。

    張方平又說道:「我們讀書為了什麼?為了仕途。那麼做官為了什麼?為了富貴?或者是為主上分憂?」

    就是為了富貴,敢回答嗎?

    鄭朗又用欣賞的眼光看著他,在這一屆舉子當中,應當算張方平是最有作為了。果然很不錯,氣節高昂,憂國憂民之心溢於言表。

    張方平見大家默認了他的說fǎ,又道:「最可惜的是少數人,靠家人靠妻子供養其讀書,一旦高中,立即將妻子出之。此為禽獸也!」

    有許多舉子汗滴。

    但兩小喝了一聲彩,道:「罵得好,罵得好!」

    真的有,別以為宋朝liu傳的霍小玉講的是唐朝李益與名技霍小玉的故事,在宋朝就有類似的實例,並且不是名技,而是結髮良妻!

    張方平這才話音一轉,道:「但有一些人確實為生活所迫。又要讀書,又要勞動,結果勞作分心,家人悲苦,書又為其分心,沒有考好。所以陛下在元宵節上看到諸位白髮蒼蒼的舉子,下旨特奏名考,接著又下旨放寬泉限。可國家guān吏已經太多,此舉非救之,乃更養禍患於國於民之舉也。故鄭省元與我商議了兩天,將大家召集來,一道商議,若家中有一些作坊、田地與店舖者,可收容一些貧困的舉子,替朝廷分解一下憂愁。」

    鄭朗這時候才開始說話:「我會召六到七名舉子擔任一些作坊的管事,另外今年冬天會陸續拿出五千緡錢,辦兩所啟蒙小學,收容一些貧困百姓子女讀書。」

    張家莊大作坊,以及宋州的那個糧倉,全是張家大舅在打點,終非長久之計,因此鄭家也缺少六七名管事,還做了好事。但眾人被另一件事xi引了。

    「何謂啟蒙小學?」孫固好奇地問。

    「專招十年以下貧困人家的兒童,請幾儒生,免費授其學業四年,僅供其識一些簡單的字,教育一些簡單的做人道理,再從每所學校裡選撥一些資質優秀者保送州學,既不誤人才,也不使一些資質差的子弟成為書chi,反誤他的終身。」

    「這個主意好,」有的舉子興堊奮的說道。

    鄭朗家可,張方平家也可以,但還有人比他們兩家更有錢有勢,有的人錢多了都不將錢當一回事,鄭朗這種啟蒙小學顯然是一個新奇的東東。在鄉間得了善名,還說不定能碰到幾個人才,自家都會受益,不要多,只要碰到一兩個進士,努力培養一下,投的這筆錢就值得了。

    張歲平一看不行哪,一起說啟蒙小學了,這不是正事,咳嗽了一聲,道:「我也替家要做主,召納五六名舉子在家中做管事或者賬房。」

    長安舉子石中瑜道:「張兄台,但天下貧困的舉子不計其數,靠我們幾人能起什麼作用呢?」

    「非也,這是我與鄭省元喊你們前來商議的第二件事,如今逗留在京城的舉子,以及諸科生們,多達一千多人,中間最少有兩百戶人家能收容數名貧困舉子。非如此,我們可以一道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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