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將為人母(1) 文 / 納蘭靜語
第三十九章將為人母（1）
在京城的日子，我已經數不清了，應該是已經快一個月了。渾渾噩噩的彷彿掉進了一條冰冷的長河，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包括此時正和我一同坐在涼亭裡看著我吃著果子的洛辰。
冬天，有蜜桔，和蘋果，還有多京城的特產，我仿若什麼也沒有發生過的一樣，捧著一盤橘子吃了起來，卻專挑那些稍稍還有些發青的橘子。以前不是特別愛吃酸的東西，但最近卻特愛吃，也許是突然換了個地方，身子也跟著變化了吧。
「慢點吃！」洛辰笑著看著我：「又沒人和你搶，吃這麼快幹什麼？橘子雖然不噎人，但吃壞了胃會也不舒服。」
我裝作沒聽見一樣，繼續津津有味的吃著橘子，卻發現那些有些青有些酸的橘子已經沒了，只剩下一盤紅紅的甜橘。歎了口氣，將水果盤放回石桌上，然後逕自擺弄著手指。
「語兒，今天雪下得很大，無聊的話就回房裡去彈彈曲子吧，在外邊呆久了會冷！」洛辰站直身走到我面前，輕輕拍著我的肩：「回房吧！」
「不要！」我也站了起來，回頭看了一下站在涼亭一角低著頭的心兒，然後又轉回頭來看了一眼洛辰：「我從來沒有堆過雪人，我要去堆雪人！」
「太冷了，等天氣暖一暖再堆吧，語兒！」洛辰淡笑著看著我，顯然是喜歡我不哭不鬧反而想要玩的樣子。
自從那天回來後，我就沒有再出過王府，不是洛辰不讓我出去，而是我不想走。心兒現在每天看到我時都低著頭不敢說話，我其實明白她那顆少女的芳心已經不小心的遺落在洛辰的身上，我能怪她什麼呢？她只是不想離開洛辰，也不想離開我……所以，她選擇告訴洛辰我要走的消息。我不怪她，我真的不怪她，但是，我心會痛……
「你們回房吧，我不想回！」我淡淡的掃了一眼洛辰關心的神色，然後輕輕甩開他放在我肩上手，跑出了涼亭。
今天的雪還真是大，我笑著奔向雪裡，蹲下身捧起一團雪在手中搓玩著，看著那白色的雪花在手裡一點點的化成水，好涼啊。我笑著顫抖了一下，卻還是不亦樂乎的又捧起了一團，之後看著這地上厚厚的積雪，就伸長兩臂攬著四周的雪往高堆著。
奇怪，怎麼堆不起來？我看著這個剛堆到膝蓋高的小丘，被吹來的冷風一吹就飛散了，有些鬱悶的低頭研究著這個鬼道理。轉頭看了一下自己踩出來的腳印，腦中靈光一閃，卻沒來得及抓住。
冰涼的手忽然被溫暖包裹住，我側過頭看到洛辰溫暖的笑臉，他笑著握著我的手，然後低下身捏起幾團雪，堆到一起，然後在風吹過來的時候用手往下下了一下。我恍然大悟，原來我忘了雪很輕，需要擠壓一下才可以沾到一起，這樣就不會被風刮開了。我對洛辰吐著舌頭笑著，然後學著他的樣子蹲下身握了幾團小雪團，然後壓在一起。和他合力堆著小雪人，沒一會兒，就有了一個大概的形狀，只要再修修邊角然後點綴一些口鼻和胳膊就可以更像了。我笑瞇瞇的看著自己和洛辰的傑作，見下邊還有一個小小的雪團沒有堆到雪人身上，我轉了轉眼珠，側頭看了一眼也正微笑著看著那半成形的小人的洛辰，他的眼裡親著光彩，靜靜的看著雪人。
我狡猾的笑了一下，抬起手將手裡的小雪團往他身上打去，然後不等他回過神就轉身要跑開，跑了幾步，感覺他沒有追上來，我回頭看向洛辰，他只是淡笑著看著我，依然站在那裡，眼裡閃著讓人躲不開的柔情。
看他不中我的計，我有些氣惱，走上前離他幾步之遠的地方停下，然後蹲下身捧起雪也不捏成團直接一下一下的往他身上揮去：「你跑啊！幹嗎不跑！」我一邊揚著雪，一邊看著洛辰。
他的笑容加大，那一片白茫茫的雪撒在他的身上和四周，他卻輕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只是專注的看著我淘氣的樣子。我看著他站在被我弄的雪花飛揚的天地裡，雙眼溫暖的看著我，任著我和他笑鬧著，任著我無理取鬧的對他大叫。
我皺了皺眉，停下手，有些呆愣的看著他。
很多年後，我也依然忘不了，那個站在雪中溫柔的笑著看著我的出塵的男子，他的寵，他的暖，他的縱容，讓我此生揮之不去。
「好啦？」洛辰走了過來，笑著扶起坐在雪地上的我：「玩夠了，就回房裡去吧，不然真的會受了寒，難道你不怕吃藥了嗎？」
我怔愣了一下，然後向天翻了個白眼：「我身子好得很，只是玩一會兒雪而已，哪裡這麼輕易的就生病啊！」
「語兒，過幾天我就找大夫給你看看，你身上的暈眩病肯定會根治的！」他抬手在我頭上輕輕的揮了揮，我看到幾片未化的雪片從我頭上滑落。
我未語，轉身看了一眼在亭子裡依然呆站著的心兒，有些心疼她。她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沒有顏面見我，卻還是放心不下的服侍我，每日戰戰兢兢的樣子實在不應該那才十四歲的心兒應該有的心情。
「心兒喜歡你。」我在洛辰耳邊輕聲說，感覺到他的身子頓了一下：「她喜歡你。」
「我知道。」他低聲說，彷彿沒有什麼波動一樣。
「她雖然才十四歲，但是這算是她的初戀啊，你不要傷害到她的心。」我看向心兒在風中瑟瑟發抖的身子，歎了口氣：「她雖然只是一個丫頭，但她很商量，也很漂亮啊……」
「你想說什麼？」洛辰的聲音冷了幾分，有些不悅的看著我。
「我想說，可不可以不要念在她的身份卑微而不娶她？心兒其實是很善良的孩子，你可不可以給她幸福……」
「閉嘴！」洛辰的手突然握到我的肩上，力道有些大，我吃痛的看著他。
「你明知道我心裡有誰，你居然還……」他冷聲道。
「我已經成了親，有了丈夫，而且我們根本不可能的！」我歎氣。
「你沒有成親！那天我們夫妻對拜只進行了一半！你根本就沒嫁給裴徹宇！你沒有！」洛辰握著拳頭，滿臉的寒霜。
「洛辰，你要知道，我在這裡，是受你父親的威脅。你覺得我可能會接受你嗎？那一日在揚州，我們都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父親將我擄來，我不怪你，因為你是他的兒子，我沒有辦法去怪你，但是我們根本不可能……」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洛辰的聲音淡了幾分，卻清冷的很：「既然上天肯讓你回到我身邊受我的照顧，就代表我們還有很多的希望。」
「洛辰……」
「語兒，在你的心中真的沒有我的一點位置嗎？」
「我……」
「看著我的眼睛說話！」
我驚愕的抬頭看著他眼裡的火光，洛辰生氣了？
「何必呢，洛辰？」我拉住他的胳膊：「我和你，那只是在初遇時的一些互相關懷的感覺罷了，你何必要如此強求？」
「他裴徹宇明明就在杭州有看到我們在一起，他……」洛臣怒吼著：「這一切我本不想追究，是我不小心和你走散了，是我親手將你推入他的懷抱，可是，你跟他在一起時你哭過多少次？你笑過幾回？你受過多少傷害？」
「你怎麼知道？」我驚訝的看著他。
「是心兒告訴我的。」洛辰低言：「我知道心兒對我有愛慕之情，我不會傷害她，但我也不會給她機會，因為給了她機會她就會傷的更深！就像你對我一樣！」
「洛、洛辰……」
洛辰轉過身看了一下西邊：「天色不早了，快回房吧，不然一會兒會更冷。」
「好吧……」我低下頭攪著自已凍的通紅的手指。
他的控訴，字字句句都將心頭的血口加大加深，每一次他這樣，我都啞口無言。給了他希望，然後就讓他狠狠的失望，他傷的越來越深。突然痛恨起自己的不果斷，曾經有人指責過我這輩子不懂得說no，不懂得拒絕，現在好了，報應來了。看著洛辰往前走的清冷的背影，我突然好心痛。
「姐姐，世子讓心兒帶你回房去。」心兒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低著頭輕聲對我說。
我轉身看著心兒，無奈的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心兒，聽姐姐的話，不要讓自己陷得太深。」
心兒猛的抬起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
「你不必驚訝，我都知道，千萬記住了，不要讓自己陷得太深，懂嗎？」其實這句話，我應該早一些告訴洛辰的，但是現在什麼都晚了，只能對著此時的心兒說，或許，能讓世間少一個傷心人。
「心兒知道，心兒配不上世子，姐姐還在生心兒的氣，心兒知道……但是求姐姐別不要心兒，心兒知錯了……」心兒說著說著，哭了出來，小臉上紅通通一片，顯然是凍壞了。
我歎了口氣，拉過心兒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臉：「姐姐從來沒有怪過你，只是前幾天姐姐不知道應該和你說些什麼，姐姐明白你的心情，心兒還是我的好心兒，不要難過！」
心兒的大眼裡盈滿了淚，撲到我懷裡低低了哭了出來。
也許在她的心裡，她也知道吧。她和洛辰，是根本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