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繁華褪盡沓無痕(5) 文 / 納蘭靜語
第三十七章繁華褪盡沓無痕（5）
「我身子哪裡有這麼差？」我輕笑，斜了一眼溫柔的洛辰。
「總之別受了寒就好！」他不在意其他人目光一樣的摟過我，讓我靠近他懷裡：「這樣更暖和些。」
我不動聲色的輕輕推開他環抱的胳膊，儘管這些摟摟抱抱的事在二十一世紀不算什麼，但是在我心裡，我已經嫁做人婦，我有了丈夫，他在揚州等著我回去，他在為我著急，所以，我還是排斥了洛辰善意的擁抱。
他苦澀的笑了笑，輕輕拍了拍我的肩，然後轉身向侍從人交代了幾句，便讓心兒攙著我胳膊向前走。
「你想添置些什麼，就順便一起買回去吧！」洛辰走在前邊，時不時的回頭對著我和心兒輕聲說。
其實，只要我再注意一些，就可以看到心兒的眼裡埋藏著少女的情懷，存在著數不盡的情意。
「你在王府裡幾乎將我所需要的東西都置辦好了，我還能缺什麼啊？」我假裝不在意的輕笑。見離馬車附近的那一群侍從越來越遠，我轉頭對著心兒眨了眨眼，示意她看準時機。
「總會有想不到的地方，比如說你喜歡的古箏或者你喜歡的衣服樣式，我想我都沒有置辦的有多好，正巧你今天一起都看一下，回去有琴彈了也省得無聊。」他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我卻在心裡暗自吐舌，我這都要逃走了，還給我置辦什麼呀。
突然，洛辰停住腳步，我隨即愣了一下，在他身後也停了下來，見他看向身側的小攤有些出神，我便也隨著他的視線看去。
冬天，飄著這麼大的雪，也有賣傘的嗎？我驚訝的看著一個婦人顫顫巍巍的抬頭看著我們，舉起兩把傘說：「公子，買把傘吧……」
心頭隨之一熱，我瞠目的看著洛辰的背影，不知他在想什麼。似乎，曾經我們也在杭州的某一條大街上，買過兩把傘，他不為什麼原因，只因為我喜歡。那個時候，他陪我游西湖，帶我上斷橋，口口聲聲的說著想要保護我一輩子。他那時問我，一個人的身份重要嗎？我說不重要……他的眼睛閃著光彩，他會輕輕的吻著我的額頭，幫我順著頭髮溫柔的看著我。
「語兒，要買嗎？」
「語兒？」
「啊？」我回過神來，洛辰正有些擔心的看著我。「什麼？」
「你怎麼了？」他抬起手輕輕摸著我的額頭：「剛剛叫你，怎麼了？沒事吧？」天氣太冷，洛辰也只是在他那身白色的衣服外邊圍了一條狐裘而已，手有些涼，但撫在我更涼的額頭上，卻依然溫暖。
「沒事，你剛剛說什麼？」我撐起笑，看著他。
「要不要買傘？」洛辰無奈的搖搖頭，抬起手在我鼻尖上輕輕掃過。
「買傘？」我不知所云的看著他：「現在是下雪，又不是下雨！買傘做什麼呀？」
「喏！」他突然發出了一個單字的音節，讓我看向那賣傘的婦人的鞋。
一雙很破舊的鞋，似乎比印象裡在杭州遇到的那個賣傘的婦人還要破舊一些。大冬天，在風雪裡賣傘，也不知她是憑著什麼毅力敢在冬天賣傘。應該是過的很苦吧。眼眶微濕，我抬頭看著洛辰那溫柔的彷彿能滴出水來的雙眼，輕輕點了點頭：「買！」
「謝謝姑娘，謝謝公子！謝謝，太謝謝你們了！」那婦人將傘放到我們手中，然後收下洛辰給的銀子，連連的向我們點著頭：「這下我可以買藥了，我兒的命有救了！」
雖然想像得到這婦人的貧苦，但是聽她如此說時，我卻感動的無以復加。曾經在二十一世紀時，我常常會覺得生活的單調，爸爸媽媽只顧著忙生意，沒有時間陪我。但是似乎我忘了，常常在我發燒生病時，總會有兩個人在我床畔靜靜的看著我，時不時的摸摸我的額頭，在我迷迷糊糊的時候餵我吃藥。
眼眶有些酸澀，不再看那婦人遠去的背影，我抬起頭，迎上飄雪的天空。突然之間，好想爸爸媽媽，在爸爸媽媽的身邊，我從來都不用想著如何去賺錢，如何逃跑，甚至不用去想，怎麼樣才能抓住幸福。因為我一直都是被呵護的呀……我怎麼這麼傻，雖然有些想要抓住的東西我抓不到，但是至少我的身旁有讓我依靠的幸福……傻瓜啊。
臉上被溫熱覆蓋，我回過神來見洛辰微蹙著眉看著我，抬著手幫我擦著臉上滑下的淚。
「怎麼了？」擦了擦我的臉，他輕輕歎息了一聲：「怎麼突然哭了？」
「姐姐？」心兒也站在我面前，看著我：「幹嗎哭啊？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我抬起胳膊胡亂的擦了擦臉，扯出一個微笑：「沒事，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感慨一下罷了……」
「沒事就好！」洛辰淡淡的笑了笑，將我扯到身旁：「前邊就是一家賣琴的鋪子，進去看看吧。」
看了看身旁的心兒，我皺了皺眉，如果成功逃走了，那買了那古箏不是多餘嗎？
「算了，洛辰！」我拉住洛辰的胳膊：「我不想彈那東西了！」
「我聽說你彈的曲子很好聽。」他停下身，轉頭看著那鋪子，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聽著他說著：「我沒有聽過，很想聽一聽……」
「洛……」我有些遲疑的看著他的側臉，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隨著他一起看著那鋪子，想了想，便說：「好吧，我們進去看看！」
卻見洛辰像是搶到糖果一樣的孩子一樣，雙目放著光彩，笑著看著我：「好！」
進了鋪子，洛辰和心兒全都在一排排的古琴和古箏邊上轉悠，我卻在仔細的打量著這鋪子的結構，當我看到後門有些微亮時，心中竊喜，這鋪子的後門開著！
「語兒，這架古箏不錯，要不要試試？」洛辰笑著拉過我，讓我看著在前邊放著的一架箏，我微微愣了一下，好眼熟啊。
「兩位貴人好眼力，此乃晚唐傳下來的『錦瑟』，沒想到被兩位一眼就挑中了！」那掌櫃瞇著眼睛笑著點著頭。
「『錦瑟』？」我驚訝的看著這年邁的掌櫃：「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
那掌櫃滿臉欣喜的點著頭：「不錯！正是此詩時所說的『錦瑟』！」
好巧！居然是李商隱詩中的物件，我仔細的看著面前的古琴，這說是箏也不像箏，說是琴也不像琴，但是看著上邊的弦，我居然識別的出來這個『錦瑟』的音準！」
「喜歡這琴嗎？」洛辰溫和的看著我：「不如就買它回去吧！」
「買它？」我驚呼：「一定會很貴，算了！」我可是打算逃走的，可不想突然欠下一大筆債，雖然似乎不用我還，但我心裡不舒服啊。
「這琴只賣緣人的，姑娘不妨試上一下，也許這琴和你有緣！」掌櫃淡笑著看著我和洛辰：「這琴識情啊！」
我臉一紅，識什麼情？真是的……
洛辰卻不以為意的靜靜的看著我：「試試也好，我已經迫不及待的聽你彈曲兒了！」
無奈！我收起滿頭的黑線，轉身坐到那錦瑟後邊，輕輕撫起了琴弦。
當琴弦撥動時，我驚艷的聽著在我指尖流淌的聲音，果然是好琴啊……
洛辰微閉上眼睛，聽著我彈的曲子，我突然一陣心酸，心中悲喜交加，喜的是我找到機會逃走了，悲的是洛辰如此相信我，陶醉在我的琴聲當中。但是，裴徹宇的影子卻一次次的在我眼前晃過。
好難受！我停下手指，飽含歉意的看著張開眼睛用疑問的目光看著我的洛辰。
「我……」我看向掌櫃：「有沒有廁所？」
「廁所？」掌櫃的不明所以的看著我。
「哦，就是……那個……我、我想、想小解……」無奈，也只能編造這樣一個謊言。
「哦！」掌櫃的瞭然的看我：「後院就有，走到後門外一拐就是茅廁了！」
我感激的點點頭，然後小心的看著洛辰的眼睛，他也看著我，但我卻看不懂他眼裡的意味是指的什麼。
「可以嗎？」我小心的問，生怕他不同意讓我單獨去。「如果不放心的話，我可以讓心兒陪我去！」我低下頭，攪著手裡的絲帕。
「你們去吧。」洛辰低下頭，不讓我看到他的表情。
我尷尬的沖掌櫃的笑了笑，然後向呆立在一旁的心兒使了個眼色，便站起身拉起她的手就往後門走。
路過洛辰身邊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身子動了一下，雖沒有弄明白，但急著逃走的我卻沒有多想，拉住心兒微涼的手便走出了後門。
這掌櫃的家裡的後院真大，不過我還真的看到了茅廁在一個拐角，而且只要我向茅廁走去，他們就會看到我，如果我不去，他們看不到我，洛辰會起疑心的吧？
皺了皺眉，我依然拉著心兒，卻沒我去仔細看她的表情。突然間瞟見另一側的大門。這才叫真正的後門！我暗自竊喜的想著，最後決定不管他們起不起疑心，還是跑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