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十九章 不多嘴也是罪 文 / 綠野居士
太陽終於西沉,金色的晚霞鋪滿西天。
森林鬱鬱蔥蔥的綠色多了一層金色,顯得格外深沉。
邁著沉重的腳步,拖著腰酸背痛的軀體,何其歡跟著兩老回到了他們租來的小院子。
「一天的遊歷終於結束了——」注意力高度緊張的何其歡總算長出一口氣,回到自己的屋子,一下躺到在床上,準備好好歇歇。但剛趴下,馬上怪叫著像彈簧一樣跳起來。背上火辣辣的,什麼在爬,他火速伸手進去,揪出了幾個黑乎乎的小蟲扔在地上,抬頭看見上官仁在旁邊壞壞的笑。
沒有等他抱怨,上官仁又是劈頭蓋臉一陣臭罵:「森林中最怕的就是放鬆警惕,你要時時刻刻記住,永遠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如果剛才是幾個黑寡婦、一步倒之類的毒蟲悄悄鑽進你的衣服,你現在已經死翹翹了。」
「越是累,越是要提高警惕,沒有仔細檢查自己身上,沒有仔細檢查周圍,絕不能放心休息。」無塵也跟進來鄭重教育何其歡。
何其歡莊重點頭,他現在沒有埋怨上官仁惡作劇的念頭了,他知道都倆老教他的都是血的教訓。這種讓他吃苦頭的體驗式教育,只會讓他影響更深刻。他大聲對兩老說:「謝謝兩位前輩教導,學生牢記了。」
「快吃點乾糧,等會我們還要出發。」上官仁道。
「還走?」何其歡瞪大眼睛。
「誰說一天的遊歷結束了?一天可是包含白天也晚上呀!」上官仁慈祥的笑著。可是何其歡覺得這笑怎麼看都是陰險的笑。
無塵出奇的沒有反對上官仁的話,已經邁步出了院子,在院子中盤膝打坐,等著何其歡。
上官仁又笑瞇瞇看看何其歡,也轉身到了院子中盤膝坐下。兩老的修為已經到了辟榖的境界,自然是不用吃飯了,所以打坐著等何其歡。
何其歡的心暗暗抽泣了下,但隨後抖動一下身子,甩甩腿,衝著天像狼一樣吼一聲,反正伸頭縮頭都是一刀,拿出點豪氣來。
他拿出乾糧,大口大口吃了起來,沒有一會就解決了晚飯問題,然後雄赳赳氣昂昂走出房門,來到院中,對兩老請示道:「接下去何往,請二老明示!」
「逛街,看風景。」上官仁道。
何其歡鬆了口氣。
上官仁大袖一揮,翩翩走在前面,無塵和何其歡慢慢跟上。
現在正是一天人們吃飯、休閒的時候,除了一些特別勤力夜晚還要埋伏打獵的武士之外,大家都利用這個機會或者吃飯休息,或者聊天交流、或者交易、或者娛樂。
星星點點昏黃的燈火逐漸亮起來了。鎮子裡又熱鬧起來。
曖昧的笑、猖狂的叫、粗魯的罵,在夜色,在鎮的各個角落慢慢飄出。
上官仁悄悄傳音給無塵:「老和尚,還有一種危險,沒有讓這小子體驗,我總很是不安。」
「什麼危險?」無塵關心地問。
「色字頭上一把刀。有必要帶這小子逛逛妓院。」
「呸、我呸!我呸!呸!呸!」無塵大怒,「你敢!你這不是要帶壞孩子。」
「你這木訥的老和尚知道什麼?這種年紀的傢伙血氣方剛,最危險就是女色誘惑。」上官仁霸氣道。
「胡說,沾上女色才最危險。」無塵毫不示弱。
「如果他久經風霜,上次女朋友事件我們還用這麼緊張嗎?」上官仁毫不客氣反駁。「曾經桑田難為海。」
「那也不能讓孩子玩弄女性。」
………………
因為兩老是互相傳音說話,別人都聽不見。所以何其歡奇怪地看著倆老,看不出他們為什麼在爭吵。尤其是見無塵氣得臉都要噴血了,這回吵得還真厲害。但這次他乖了,再不犯什麼多嘴罪,省得被揪住批評,還要寫什麼深刻體會。
最多,我等,我等……何其歡想。
「快來看呀,倆啞巴吵架,真有趣!」有路人在喊。
「真的,真的,還是兩個啞巴老頭,指手畫腳的,老頭火氣還這麼大?嘿嘿!」
何其歡連忙擺出一副旁觀者的樣子,還心想:站遠點,站遠點,千萬別讓別人看見我與他們有關係,丟人呀……
上官仁暗想:無塵是榆木疙瘩不開竅,總有一天,我要在這方面讓這小子多開開竅,死在女人肚子上的英雄太多了,可不能讓這小子還沒有為我們做好裁判,就死翹翹了。
無塵也暗想:要提高警惕,上官仁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不到黃河不死心,他絕不會放棄這個壞主意的!可是以後怎麼防備他教壞孩子呢?女人這個溫柔窩聽說是不好過,把這小施主閹了?嗯……似乎不妥。得想個法子。
倆人心懷鬼胎,看看對方,嘿嘿笑笑,不爭了。
然後倆人把目光突然投到站得遠遠裝作不認識他們的何其歡身上,開始了對何其歡的教育:
上官仁罵:「有沒有公德?長輩吵架,也不勸勸,白疼你了。」
無塵歎:「尊老乃傳統美德,年輕人,這方面要加強。」
何其歡欲哭無淚,插嘴也錯,不說也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岳飛大俠,我比你還冤枉呀。
見周圍看白戲的人越圍越多了,何其歡低聲哀求:「您倆不是說要低調,不要引起他人注意,你們這樣一鬧,我們想不出名也難了?」
上官仁無所謂地說:「笨,我們三個都戴著面罩,明天再換個面罩,還有誰認識咱們?」說是這樣說,但他還是運用真氣,形成一個隔音罩,把三人籠罩其中,外人就聽不見他們說什麼了。
何其歡暗想:好嘛,現在外面的人看我們,成三個啞巴吵架了。
這時,無塵也教育何其歡道:「面子重要還是真理重要?在真理面前是不能妥協的,為了追求真理,適當犧牲也是需要的。這樣吧,孩子你面孔薄,到那邊酒店坐一會,我還要和他論證。」
「難道我怕你不成,小子,你那邊店裡去花天酒地去好了,我要和老和尚大戰三天三夜!」
「不能花天酒地,只能品茶!」無塵立刻針鋒相對。
…………
「您倆低調點,我走了。」何其歡看倆老吵得熱火朝天、興高采烈,等了一會,就告辭了。上官仁設計的隔音罩,別人無法進出,何其歡自然可以出去。
走了幾步,他回頭再看倆老,還是熱情似火的打口水仗,根本沒有睬他。這兩老自從不能動手以後,經過一段迷茫期後,對打口水仗上癮了,也許是以往戰鬥幾十年的慣性吧。要不然悶著,非把他們憋壞不可,尤其是上官仁,動手殺人殺慣了,再不讓他找個地方發洩發洩,那非出心理問題不可。
打嘴仗,既是一種打鬥,又是兩老信念的維護,難怪兩老興高采烈、爭先恐後了。
何其歡長歎一聲,繞過圍觀的人,朝路邊那家酒店走去。
一個路人笑他:「小啞巴,不吵了!……」
何其歡停步,惡狠狠看他,他鋒利的目光讓路人嚇了跳,不敢再打趣了。
何其歡沉重地走著,一方面為兩老對自己信念的執著感到敬佩,另一方面,卻為自己如何抉擇感到矛盾痛苦?
從理論上說,無塵無疑是正確的,而現實中,卻處處顯得上官仁有理。但你要說真的是上官仁對吧,卻不經意間,一個個鐵的事實說明無塵很有理。
上官仁自己的舉動有時也違反自己的原則,比如他幫助那時還不認識的屠天,以及後來救屠天等。
低著腦袋,何其歡來到酒樓前。兩個紅彤彤的大燈籠分掛在黑黝黝的大門兩邊,上面龍飛鳳舞地看著兩個大字——「求醉」。
「求醉——」何其歡低低念道,「還是一醉解千愁呀!」他歎道。
邁入酒樓大廳,意外的裡面比較清靜,沒有喧鬧的聲息迎面砸來。何其歡有些意外,仔細看去,裡面人並不少,
「唐兄!」何其歡一眼看見大廳正中的唐瀟。
「原來是兄台!」唐瀟也笑吟吟打招呼。「今天的磨練還順利吧?」
「呵呵,馬馬虎虎。」
唐瀟凝視著何其歡,淡淡道:「你很像我的一個故人?」
「哦?」何其歡暗道唐瀟准看出他的真面目了。不過他不擔心,他相信唐瀟的為人,知道自己是誰也不要緊,當然,猜不出更好,猜不出更好。
突然唐瀟問道:「好像我沒有介紹自己吧,你怎麼知道我姓唐。」
何其歡暗道:壞了,露馬腳了。他想起森林裡的那一幕:——「他尷尬地對唐瀟笑一笑,道:『唐兄,我們都是不會寫文章的議論家,評論是我們的愛好,評頭品足是我們的專長,你請、你請,請便,請便,嘿嘿、嘿嘿……』」
何其歡急中生智摸摸鼻子對唐瀟說:「唐大俠是白衣堡的師叔嗎(那天聽來的),大名鼎鼎、威名遠揚、天下聞名,誰人不知,那個不曉,在下如雷貫耳,久仰大名,心仰已久……」
唐瀟聽了連連皺眉,他想這小子看上去還比較順眼,怎麼也是一個馬屁精?這世界繡花枕頭爛稻草真是太多了。於是呸了一聲,轉身就走,不去睬何其歡。
而這正是何其歡的目的,於是他嘿嘿笑笑,見唐瀟不理睬他了,就自顧自地獨步到一個角落,要了杯茶,再要了罈酒。喝口清茶,咪口老酒,好不自在。
這樣等會倆老來了都好交代,我既品茶觀人生,又花天酒地喝老酒。
只是這樣奇怪的喝法又引起了唐瀟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