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十六章 多嘴是罪 文 / 綠野居士
再講何其歡上官仁無塵等三人。
眼看著剛剛還生龍活虎的四個人,就因為一顆珍貴寶石的出現,眼睛眨眨,三人橫屍於地,一人遍體鱗傷。
樹上的無塵閉目念佛,拳頭捏得緊緊。上官仁則嘴角含笑,淡淡道:「約定,我們的約定,你不能出手救人!」嘿嘿,以往總是無塵把「約定」當緊箍咒念給他聽,不讓他殺人,今天上官仁覺得真是太好了,他斜著眼睛看著無塵,覺得過癮啊過癮。無塵恨恨地看了上官仁一眼,恨不得一腳將他踹下樹去。
何其歡見了忍不住傻眼了。刀光劍影的殘酷,血肉橫飛的場面,讓何其歡面色蒼白,直冒冷汗,雖然說兩老每天在他耳邊嘀咕打打殺殺的的事情,但這種活生生、血淋淋的殺人場面,他可是第一次見到呀。他的身體不由顫動起來。
感覺到何其歡的異樣,無塵睜開眼,有些擔憂地看看何其歡,生怕他恐嚇得昏過去,或者驚得掉到樹下。
何其歡腳雖然顫抖了幾下,但又頑強地站穩了。他面色蒼白,但眼裡卻露出堅毅的目光。何其歡想:我剛剛想過要直接面對現實,要直面各種考驗。這就是一個考驗,我要堅持住。要不然怎麼對得起兩老。他們為自己的信念如此執著,我難道就不行嗎,挺住、我要挺住……他緊握雙拳,強迫自己鎮靜、鎮靜……
見何其歡漸漸平靜下來,無塵和上官仁兩人不禁暗暗點頭,為自己當初選擇的人選而高興,並不是每個年輕書生第一次看見血肉橫飛都能鎮定如初的啊。兩老顧不上剛才的明爭暗鬥,不約而同拍拍何其歡的肩頭,對他鼓勵的點點頭。何其歡也對視兩老,堅定地點點頭。
於是三人重新又看向爭鬥的場上。
「放下!饒你不死。」冰涼的聲音從王彪背後傳來。
王彪伸出的手一下停滯在半空,變得僵硬了。他慢慢轉過身,發現左右兩邊各有一隊人馬出現。他們顯然是被寶石出世時的異像引來的。
左邊一隊有三人,服飾一樣,全是月色長袍,金色腰帶,胸前一個金色的雄鷹圖飾。
「白衣堡。」王彪眼睛瞳孔猛地一縮。江湖有三門三宗一觀四堡之稱,分別指江湖有巨大實力的一些幫派,而白衣堡正是四堡之一。
右邊一隊服飾則雜亂了,有的穿青色長衫,有的是黑色短褂,但常在星雲森林闖蕩的人一定知道他們的隊名「昆山五虎」,但不少人叫他們昆山五霸,巧取豪奪是他們的特長。
王彪看清兩邊人的模樣,沒有猶豫,馬上舉起雙手離開寶石,慢慢後退著說:「我放棄。」
上官仁睜了下眼,淡淡道:「這小子倒也能伸能屈,還行。」
王彪蹣跚離開後,昆山五虎與白衣堡的人大眼瞪小眼地對上了。
血紅的寶石躺在碧綠的草叢中,奇異的光暈圍繞著寶石輕輕旋轉,隱隱有震動聲不斷傳出。
兩隊人馬隔著寶石虎視眈眈。
「讓開,我們送你一套上品裝備。」昆山五虎中的老大首現發話。
「以為我們不瞭解行情呀,你讓開,我送你一套精品的裝備。」白衣堡的人顯然不吃這一套。
「看得起你才送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廢話少說,讓還是不讓?」昆山五虎全部拔出了明晃晃的兵器,虎視眈眈道。
「白衣堡的人。只知前進,不知後退!」白衣堡雖然只有三人,但氣勢一點不輸於昆山五虎,也齊刷刷拔出長劍,雪亮。
雙方眼看說僵了,股股殺氣直冒。
「寶石是我們的!」隨著話音,林外又殺入一群人來,全部是高高的道冠,飄逸的玄色道袍。領頭的老道鷹鉤鼻,一身極品裝備,手持太上老君玄雲劍。
「太師祖,小雲她……」
其中一人看到僕到在地的水道,撲上去卻發現她早就僵硬了,忍不住悲憤地叫了起來。
被稱作太師祖的老道掃視了一眼倒斃的門下,沉聲道:「老夫尋劍,寶石是我們水真館先發現的,各位請了。」江湖中三門三宗一觀四堡的一觀就是指水真觀。水真觀裡全部都是水道。水道雖然總體講,武藝不如戰士,但他們團結,能煉製各種丹藥,團隊精神很足,誰如果招惹了他們其中的一個,整個館就會聯合起來與招惹他們的人對抗,而且陰魂不散地利用他們的關係圍剿敵人。江湖上的人都是刀頭喝血的,有點大大小小的傷是在所難免的。而作為傷藥的壟斷企業,水真觀自然有龐大的關係網,為了獲取好的傷藥,是有不少江湖人願意為水道觀出把力氣的。所以曾經有個高級戰將級別的武士,因為欺負了一個小水道,被水道觀邀請的高手追得上天無門,入地無縫,最好只好跪地求饒。因此江湖上的人,一般情況都不會主動得罪水道觀的人,多少留點面子。
除非是周圍無人、死無對證的情況下會對水道大殺特殺。
因此昆山五虎看見水道觀的人來了一大群,多少心有點涼了,但還是硬著頭皮道:「死人怎麼能說明什麼?」
白衣堡領隊的一位壯實青年也道:「尋前輩,這寶石可是一個戰士讓給我們的!」
「大膽。」尋劍一聲怒斥,昆山五虎和白衣堡的都被他的聲勢震退一步。現在他們人多勢眾,尋劍自然語氣強硬:「分明是我館中人獵怪所得,只不過她不幸被貪圖寶物的歹徒所害,幸而她及時向我們發出了信息,難道你們就是那群謀財害命的?」
尋劍不客氣地給兩隊扣上了帽子。
「胡說。」對這個帽子,昆山五虎和白衣堡當然不肯戴了。他們可不想被水道全真館通緝,讓想拍水道全真館馬屁以獲得傷藥的武神、勇聖們追殺。
「尋劍前輩,您是前輩,一定知道水道可不會單獨打怪的,不知他的戰友呢?」突然一聲郎朗的聲音傳來,然後場中突然多了一人。來的正是唐瀟。
「師叔——」白衣堡的人見了他驚喜地叫道。
唐瀟對白衣堡的人輕輕點了下頭,又朝尋劍恭敬行禮,觀察了一下現場,接著不緊不慢道:「前輩,情景顯然是這隊人發現寶石後互相殘殺,又引來別的隊來搶奪。」
尋劍何等眼力,怎麼會推斷不出場上的情況。他冷嗯一聲,以退為進道:「那你說這寶石該歸誰呢?」
唐瀟道:「自然歸打到它的戰隊所得。這個戰隊……」他又仔細瞧了一下地面的痕跡道,「應該有四人,可惜三人已自相殘殺死了,還應有一個近戰的戰士。」
「難道給他?」場上的人都皺起眉來。
「不,最好的方法應該分成四份,其中打怪出力大的份額可以多些。這種分配的方法想必每個戰隊打怪前都會商量好的。」唐瀟歎口氣道,「只可惜這次發現的寶物太珍貴了。」
「那我們呢?見者有份呀!」聽了唐瀟的說法,昆山五怪不樂意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雖然是有見者有份的說法,但也要看當事人願不願意。」唐瀟灑說著掃了眼白衣堡的人,眼神有告誡的味道。白交堡的人低下了頭,但領隊的隊長明顯有些不服氣。
尋劍聽唐瀟灑如此說,覺得馬馬虎虎還稱心,於是沉聲道:「如此,別的當事人均不在人世,這寶石就歸我門了,歸劍,去將寶石取來。」他對手下一人道。
昆山五怪齊齊晃晃兵器道:「我們不同意!」
白衣堡的人也齊齊將目光投向唐瀟。
唐瀟又淡淡道:「雖然現在當事人不在人世,不見得以後沒有人不來繼承這份權利吧。」
一直在旁觀的何其歡,現在已經從當初見到死人的恐慌中鎮定下來,他很為那個戰士王彪抱不平,辛辛苦苦,卻要為他人作嫁衣裳,於是突然冒出一句:「這戰隊的戰士還活著呀。」
一時,眾人的目光都投到遠遠樹上這三人身上。
尋劍冷冷打量三人,剛要開口斥責插嘴的何其歡。只見這書生打扮的年輕人後面的一個黑鬍子老頭驀地睜眼看了他一眼。尋劍頓時覺得一股無形的殺氣如一柄重錘一樣向他重重砸來刺來,讓他有種撒腿就逃的。尋劍不由汗毛頓時豎了起來,不自覺地退了一步,心裡掀起萬丈波濤:此人是誰?好大的殺氣!不可惹!不可惹!
於是他裝作沒有聽見何其歡話的樣子,對唐瀟冷冷道:「你什麼意思?」尋劍一邊質問,一邊對手下歸劍使個眼色,示意他趕緊繼續上前拿寶石。遲則生變,還是早點把寶石弄到手為好。
昆山五怪見歸劍要上前拿寶石,又做出要戰鬥的樣子。眼看戰事又起,唐瀟灑突然猛然把腳一跺,一股氣流帶著寶石閃電一樣飛起來,不偏不倚飛到他手中。
尋劍的目光立刻變得像針一樣,盯著唐瀟灑,手慢慢像腰間摸去。
唐瀟又是一笑,淡淡說:「這寶石還是請尋劍前輩保管為好,只不過,今天這組戰隊中的有繼承權利的人想要繼承一點財產的話,還請前輩關照。」說完,竟走上去,恭恭敬敬將寶石遞給了尋劍。
「你就不怕他獨吞?」昆山五虎也是見過市面的人,知道今天這個寶石是沒份了,但口頭的便宜還是要佔點。
唐瀟大笑道:「水道全真館的名聲可是響噹噹的,會在乎這些小錢。尋劍前輩您說是嗎?」
尋劍會聽不出唐瀟在擠兌他?但寶石已經在手,他也不想節外生枝,便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見沒有便宜可以揀了,昆山五虎也冷冷瞪了唐瀟一眼,罵罵咧咧地走了。
唐瀟迎風而立,青衣飄飄,面上始終帶著微笑,無論是水道尋劍的冷哼,還是昆山五虎罵罵咧咧,均毫不在意。無塵見了忍不住暗暗點頭,對何其歡道:「好,這位施主行事甚為妥當,值得學習。」
上官仁聽了自然唱對台戲:「好什麼?整一個和稀泥,好好先生罷了。小子,你應該唰唰唰地殺,這樣才可以樹立起新規則,建立新秩序。這白衣小子他這樣做,剛才走的人服氣嗎?沒有拿到人不服氣,拿到的也不樂意。這有什麼好?對不對,小子。」他問何其歡。
無塵反駁:「兵不刃血能解決問題,才是上策,你那樣打打殺殺的,只是下策,做人做事,總要有個高低之分。」
上官仁不以為然:「他為什麼能成功?還不是他強,他是江湖十佳嘛。你讓個文弱書生上去講道理,比如這小子……」上官仁點下何其歡,「還不被別人大卸八塊?所以,歸根結底,強大,能殺死對方是生存的關鍵。」
無塵大搖腦袋,嗤之以鼻道:「荒謬!荒唐……」
唐瀟解決了一番糾紛,消除了一場小型的戰爭,類似的事情,他做過許多次,別人讚美他也好、腹誹他也好,他都見慣了。唯獨沒有遇見今天這個場面,有幾個吊兒郎當的人,把他晾在旁邊不睬,熟視無睹地、不以為然地在旁邊對他評頭品足地吐唾沫,不由呆立當場,一時分辨也不妥,沉默也不好;走也不是,不走也不妙。
而何其歡則見慣兩老對什麼事都不在乎地大打口水戰(不過,對倆老來講,能讓他們在乎的事情也不多),他不忍心看著唐瀟跟著他在旁邊「受罪」,於是尷尬地對唐瀟笑一笑,道:「唐兄,我們都是不會寫文章的議論家,評論是我們的愛好,評頭品足是我們的專長,你請、你請,請便,請便,嘿嘿、嘿嘿……」
唐瀟看看這古怪的三人,只好搖搖頭,走了。原來他還不放心何其歡他們深入森林,所以遠遠跟著,但剛才那黑鬍子老頭突然爆發的氣勢,讓他感覺自己是杞人憂天,而且他還要找自己白衣堡的幾個人,做做思想工作,出門在外,可要顧及影響,不能敗壞的家族的名頭。
豪強豪奪的事,白衣堡不能做;佔小便宜的事,白衣堡也不能做;因為他們是白衣堡的人,要一塵不染潔白無瑕,這是他的原則,是他的追求。
所有的人都離去了,倆老還吐沫直飛地爭個沒完沒了。
何其歡也想自己的心事,如果說剛才的殺戮讓他心驚,那唐瀟榮辱不驚堅定的處事則讓他信服。他突然感到自己與唐瀟的差距。江湖十佳,等著我,我也要成為不遜於你們的江湖十佳。他眼裡閃爍著堅定的目光,望著身邊鬱鬱蔥蔥的森林,不再覺得它幽深可怕。
等他想完心事,看見兩老還在爭論:
「此處講仁義純粹送死!」
「錯!此處更可見純粹的仁義!」
…………
等了好一會,何其歡見他們還沒有歇住,忍不住插嘴道:「兩位前輩,你們是不是歇一歇,我們再到別的地方轉一轉好不好?」
他不說倒好,一說,兩老想起他了,全部針對他了。
無塵黑著臉道:「小朋友,我們現在可是給你上課呀,你怎麼不好好聽?」
上官仁罵道:「臭小子,老師上課,有你插嘴的份嗎?上課紀律知道嗎?」
無塵道:「你既然說了,就多說說,說一下,你感悟到什麼?回答要透徹、要深刻、要理論聯繫實際。」
「對,多說點,不能少於500字。」
何其歡……
「讓你說,你不說;不讓你說,你偏說。你這是什麼態度?!」兩老從剛才的一起欣賞何其歡堅強勇敢到現在一起痛責何其歡了。
說不出?死人面前站著反思十分鐘。
古人面壁,你面屍。看你還敢不敢上課亂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