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四十三章 進山 文 / 綠野居士
且不說江湖因為某些人一場莫名的戀愛被搞得一塌糊塗、亂七八糟的，再說說中州市北區一個僻靜的小巷吧。
小巷中有一間尋常的院落。
院落中有兩個看上去很平常的老頭，正在一棵梧桐樹下悄悄對話：
「這陣子，附近總是有人轉悠。」
「還不是那小子招惹來的。」
「別只怪孩子，這些人十有還是衝我們的名聲來的。」
「都怪你，老是約束我，如果按照我的習慣，下去大殺一通，還會有這麼多蒼蠅圍著我們轉嗎……」
「打住、打住，已經沒有你的習慣，也沒有我的習慣，只有我們的習慣了。」
「老和尚，我怎麼有種上了你的當的感覺。」上官仁突然有些懊喪。
「別說得那麼慘，打賭可是你提出的。我只不過附加了點小小的條件。」無塵笑得很滿足。凶巴巴的臉居然有點像上官仁神色——有了點慈祥感。
說也奇怪，這倆死對頭，自從開始對何其歡進行教學以後，天長日久，倆人之間的話竟慢慢的越來越多，雙方的態度也越來越平和了。
從以往一言不合即大打出手，到現在也能坐下舉杯互飲、你諷我嘲了。
但或許也不奇怪，棋逢對手將遇良材的敵人、最可以尊敬的對手，才可能是最相配的朋友吧。
「又要搬家了。」上官仁環視周圍道，「城市人太多，還是搬到偏遠一些地方去吧。」
「有道理，現在學校大都在山清水秀的地方，我們也到山裡吧。」無塵同意。
「那就到怪獸森林裡去吧。那小子的武功是要好好修煉一下，要不然只有花架子，遇到有點實力的人，就要見閻王了。」上官仁突然有了興趣。
「讓小朋友提高一下也好。發展是第一要素啊！」無塵笑瞇瞇看看遠處正在打坐的何其歡。
何其歡似有感覺地睜開眼，剛好看見倆老笑嘻嘻看著他，頓時渾身一涼：兩老前輩又想到什麼鬼主意，要折磨自己了？
…………
兩天後的下午時分，三人已經出現在北疆的星雲森林了，這是和星海森林齊名的盛產妖獸的森林。
遠望森林，像綠色的大海一望無際。數不清的枝丫遮天蔽日，隨風而動，如同海面洶湧的波濤。整個森林鬱鬱蔥蔥，森幽寧謐，空氣清新。
森林外，建造著密密麻麻的房屋，一條條人工鋪成的簡單小路縱橫其中。路旁邊的房屋全部是店舖，這些林立的商舖中大多是販賣武器、防護裝備和各種食物補給的。各種吆喝聲此起彼伏的響著：
「賣裝備了，上品武士裝備。獵獸必備。獵獸必備！」
「傷藥、傷藥，特級傷藥，一吃必靈。」
「召集有救護技能的水道入隊，召集有救護技能的水道入隊，已有近戰的戰士和勇士。」
「本人110級勇士，擅長近戰，打怪百戰百勝，信譽可靠，100金幣1天。」
………………
喧鬧的氣氛撲面而來。穿著各色武士袍的武士來來往往，有成群結隊的，有三三兩兩的，有獨自張望的……一眼望去，好不熱鬧。
三人在小鎮轉了一圈，找了一家偏僻簡陋的小旅社住下，簡單地安頓一下後，上官仁叫上無塵，倆人又開始嘀嘀咕咕：
「老和尚，給你說個事。」上官仁捋捋染黑的鬍鬚，鄭重道。
「什麼事情？」無塵扶下頭上的假髮，這東西他總有些戴不慣，但還必須戴著。
「人心險惡呀！現在想出名的人實在太多，尤其是一些混小子。為了上榜揚名，想必要殺我們裁判的人也會多得很哇。」
「嗯。」無塵現在很現實了，沒有反駁上官仁，點點頭沉吟道：「是要多教給他一些保命、逃命的方法。」
「還要教育他學會偽裝。要讓別人找不到他。」上官仁在自己包囊中摸呀摸，摸出一個面具，他彈彈面具道：「以後跟我學習時，要讓那小子帶這個面具。」
無塵見狀不甘示弱，也摸呀摸，拿出個面具：「那以後跟我時，就帶這個面具。」
「老衲還有這個護身背心，能抗中級戰將以下的攻擊，對他保命大有好處。」
「進攻才是最好的防衛，老夫要教他幾招保命的絕學。」
…………
兩老商量完畢，把何其歡喚來。上官仁不由分說，又是伸手點上何其歡額頭，把「天魔三式」的使用方式，用自己的靈魂之氣植入何其樂腦海。然後拿出自己的面具，對還呆呆沉浸在「天魔三式」影像中的何其歡道：「戴上！」
何其歡小心接過面具，仔細打量。
這是一個人皮面具，製作得十分精巧，有鼻子有眼，栩栩如生，拿在手上，軟軟輕輕，就像觸摸美女的皮膚一樣舒服。
何其歡興致勃勃地戴上後頓時變成一個唇若明月，眉如青山的英俊少年（比他真實的相貌還帥，只可惜他自己不能看見）。
無塵也走過來，手捧一套黑乎乎古樸的背心內甲，內甲上面有暗金色的六字真言，似乎蘊藏了無窮的力量。他看著何其歡道：「來，孩子，穿上這個。」
背心內甲看上去很重，但穿上身上卻輕飄飄的。對身體的舒展基本不會造成什麼影響，而且，穿在身上有股溫暖的感覺。內甲上的暗金色六字真言似乎像六隻火熱有力的大手在按摩著何其歡身上的穴道。
「拿著，用勁戳自己的肚子。」上官仁突然摸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遞給何其歡。
「幹嘛？剖腹自殺？」何其歡嚇了一跳，疑惑地看著上官仁。
上官仁怪笑道：「老和尚說這個護身背心，能抗中級戰將以下攻擊，你相信嗎？」
何其歡看了一眼無塵，無塵長老正一臉微笑看他。他耳邊似乎又響起老人說的話，人與人之間信任很重要。
何其歡掉頭看看一臉壞笑的上官仁，點點頭莊嚴道：「我當然何其歡信佛爺爺的話。」
「那好。」上官仁把雪亮的匕首塞進何其歡手中，「實踐出真知。試一下，才知道真偽。用勁戳啊。你小子一定要用勁戳，才馬馬虎虎算是戰將的一次進攻。」
何其歡看看平靜但信賴地注視他的無塵，又看看一臉鄭重的上官仁，頓了下，握緊匕首，揚起手臂，用勁戳向自己肚子。
噗——
匕首重重紮在何其歡肚子上，一下陷進半截。
嘶——
匕首又馬上彈了出來。
何其歡感覺肚子有點疼的感覺。但仔細看看，皮甲背心只留下一個深深的陷痕，卻沒有破損。
「你小子，真戳呀！」上官仁笑瞇瞇道，「如果剛才我們騙你呢？！你不是完了。記住，隨便誰的話，即便父母，也不能全部信！」
「但——」無塵上前一步，凝視何其歡補充道：「也不是所有的話都不能不相信。即便是敵人。」
「這就是人生，這就是哲理。」兩老異口同聲強調。話落，倆老對視一笑。
何其歡有些詫異：倆老吃錯藥了？今天居然不爭吵？還對視一笑，還異口同聲，穿同一條褲子了？
無塵又抬起手，拿出他的面具，對何其歡說：「戴上這個試試。」
這個面具製作的就粗糙多了，拿在手上，手感也不是很舒服，何其歡戴上後頓時變得又墨又醜，一副呆頭呆腦木訥的樣子。
上官仁見了怪笑道：「老和尚是武大郎開店，自己丑，也不想別人好看。」
無塵不在乎地反駁道：「不過臭皮囊罷了。何必那麼在乎？」又鄭重對何其歡教育道：「要追求內心美。不要在乎外表美！」
上官仁搖搖頭道：「錯，應該說，不要只在乎外表美。佛家應該是最講究緣的，刻意強調是臭皮囊，已經落了下乘，是著相了。」
無塵瞪著上官仁道：「曲解經文，一知半解。」
上官仁……
看著爭吵的倆老，何其歡鬆了口氣：還好，還好，總算吵起來了，這才正常嘛。他還在為剛才倆老的異口同聲、步調一致而驚歎。
看著唾沫橫飛、指手畫腳、面紅耳赤的倆老，何其歡恭敬道：「您倆老慢慢研討學術問題吧，學生先告退了。」說完，就手捧倆老送的一大堆裝備，笑盈盈回自己的房間了。
因為他知道，現在如果沒有特殊的事情，倆老是不會理睬他的了。
到了自己的小屋，坐在床上，何其歡興趣盎然地翻看起倆老送的裝備，一會用用這個，一會試試那個。一股溫暖在心中蕩漾，物無情而人有情呀！
何其歡就在這柔柔溫情中進入了夢鄉。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早晨，三人整理完畢，準備出發。
出門前，無塵長老再次耐心教育何其歡：「孩子，我們今天的主要目的，概言之，其一觀察生活、體驗生活，以感悟人性，其二，練習本事、修煉本領，以保障感悟人性……」
上官仁看著老和尚又在嘮嘮叨叨，不由皺眉。這次把學習基地轉移到這個森林來，他是有私心的，因為這種殘酷的地方是最能暴露人的私心的，也最能體現他的思想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嘛。弱肉強食，在這裡只有強者才能生存。
而無塵一邊殷切囑咐何其歡，一邊想：溫室的花經受不了風霜，總在順境的孩子要多點挫折教育，社會總有光明和黑暗。只有經歷了黑暗，才能真正明白光明的珍貴。像一些血腥、罪惡的東西總是藏著、掖著，孩子以後只會不習慣，既然如此，讓何其歡早些經歷（況且他還會在旁邊指導），對孩子是會有好處的。
倆老指導思想不同，但選擇的結果都一樣，真可謂是條條大道通羅馬，殊途同歸了。
現在，兩老對視一眼，均露出識破對方險惡用心、成竹在胸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