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81章 就這麼癡癡地望著 文 / 綠野居士
京城依然平靜，京城依舊繁華，但京城某些地方，突然充滿莫名的緊張，跳躍著荒唐的熱鬧。
江南路，竹林人家。碧綠的竹葉輕輕搖晃著。[|com|]
小小的一樓大廳，突然湧進幾個儀態端莊的女子和幾個渾身帶著飄逸之氣的青年。
老掌櫃依著櫃檯，眨著渾濁的眼睛，略有不安地注視著幾個來客。
一個白衣如雪的青年緩步走來，面帶從容的微笑：「掌櫃的，有請了。」
老掌櫃小心道：「這位公子，歡迎光臨。點菜請問小二；交費嘛，給老夫。不過您還沒有用餐吧，有何指教。」
「在下白衣堡的，此行別無他意，只為找個故人。」
「呵呵，找人啊，不知公子找誰。」聽到白衣堡三字，老掌櫃昏花的眼閃過一絲精光但迅速平靜如初。
「貴幫弟子，何其歡！」那白衣青年淡淡道。此人正是唐瀟，帶著郡主手下來找何其歡的。
「何其歡？我們這裡好像沒有這個人啊？」老掌櫃翻著白眼，思考了一會道。然後他朝著正在忙碌的小二們吆喝道：「你們有沒有姓何的？燒火的、燒菜的有沒有姓何的？」
「小的姓張！」一個小兒笑嘻嘻道。
「小的姓呂，吃飯兩個口，呵呵，我們這裡沒有姓何的。」
老掌櫃對唐瀟抱歉道：「公子，您看，我們這裡沒有您找的人。」
唐瀟笑一笑，沒有說話，但身上的氣勢突然揮發開來，一股滔天的威壓在室內靜靜瀰漫。唐瀟還是淡淡道：「掌櫃的，明人不做暗事，我們不是來找貴幫麻煩的，只是找一個人敘敘舊，希望不要敷衍我們。」
老掌櫃昏黃的眼睛瞬時間變得晶亮，彎曲的背部挺得筆直，一股氣勢同樣沖天而起。老掌櫃想：對方既然已經這樣說了，自己再裝瘋弄傻就不對了，有看不起別人的嫌疑，畢竟白衣堡也是天下四大堡之一。
「他得罪貴堡了？」老掌櫃沒有再否認幫中有此人，但要問清楚別人為什麼找自己幫派中的人。
「他是我的故人，此次我們來京，聽說他在貴幫，特來看看他。」唐瀟語氣十分誠懇。
聽說不是找麻煩的，老掌櫃稍微有些放心，沉吟道：「這位公子……」
「在下唐瀟。」唐瀟接口道。
老掌櫃不由看了唐瀟一眼：「原來是白衣堡的少堡主，失敬失敬。不過，我們也在找此人，此人失蹤了。」
「失蹤？」唐瀟有些詫異。
「是，此人加入我們幫派沒有幾天，而且不是很瞭解幫規，行事莽撞、不依規矩……」老掌櫃臉上露出怪異的神色。一個黑幫份子，卻在修橋鋪路，扶老攜幼，還叫嚷著：你繳費，我服務！老掌櫃從事黑*道幾十年了，何曾看見這樣的怪事!可也奇怪，幫派的大佬見了居然不聞不問。奇怪！荒唐！
「行事莽撞、不依規矩…」唐瀟念著這個詞語，看著老掌櫃的臉色，臉上露出會心的微笑，想起自己前幾天悄悄窺視到的何其歡的行為，是真的很不依黑*道的規矩啊。
「據反映，此人經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這次找不到他，我們還以為他又在什麼地方玩耍，但……」
「請問，您知道他住在哪裡嗎？」唐瀟打斷老掌櫃的訴苦，繼續彬彬有禮地問道。
「這個不清楚，他是別人介紹進來的。這個你去問介紹人吧。他的介紹人據說也是他的同學，不過這陣子不在。」老掌櫃既然決定說了，就乾淨利落地把知道的全部告訴唐瀟了，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幫派秘密。
唐瀟定定地打量著老掌櫃，以確信他有沒有撒謊。
老掌櫃見唐瀟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苦笑道：「說實在的，我都奇怪，這小子不知是闖了禍，還是成了寶貝，最近不少人都在打聽他！」
「哦——」唐瀟眼睛亮了，手撫上了櫃檯，一腚金元寶悄無聲息地推了出去。
沒有免費的午餐。要想得到有用的信息，總要付出一些代價。
金元寶剛剛出現在櫃檯，立刻消失在老掌櫃的袖子裡。老掌櫃瞇縫著眼睛笑了，很滿意唐瀟的上路。
「三大家族之一，韓家。」細不可聞的聲音從老掌櫃嘴裡吐出，除了他對面的唐瀟，別人很難聽見。
韓家？唐瀟皺眉，他們尋找何其歡有何用意？
唐瀟乘興而來，卻敗興而歸，雖然知道了何其歡的一些消息，但根本不能確定什麼。何其歡，你小子到底在哪裡？唐瀟忍不住心裡叫道。
…………………………
這是京城非常尋常的一家小旅社。陳舊的大門虛掩著，小院中養了多年的一隻胖貓正在陽光下打呼嚕。
頭髮花白的老掌櫃瞇縫著眼睛，瞧下安靜的院落，此刻，住宿的人大多外出了，他伸個懶腰，趴在櫃檯上準備打個盹。
突然，外面傳來重重的腳步聲，老掌櫃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眼睛直愣愣看著大門，心裡嘮叨著又來了又來了。
不出他的所料，大門溫柔地被一隻堅定的手退開，接著一張年輕而堅毅的臉探了進來，目光如刀。
老掌櫃哆嗦一下，不用來人發問，立刻自己先叫起來：「那個小客官沒有來，一直沒有回來。官爺爺！」
來的人是小六子！他奉趙娜的所托，來尋找何其歡。何其歡自從那天從別院下山以後，就失去了蹤跡，就像在空氣中消失一樣。
趙娜雖然平時大大咧咧的，但並不是沒有政治頭腦，而且在這樣的官宦家庭，自然能夠覺察出京城表面平靜下的激流湧動。在德敬元帥的別院，當她看見元帥稱呼何其歡為師弟的時候，就立刻知道自己的這個小弟要成為眾多勢力的爭搶對象。她雖然和長生郡主等是好友，但不意味著就要替她們招兵買馬、搖旗吶喊，尤其是對何其歡，她似乎有種別樣的情竇，既欣賞他，又關心他。所以，她更希望何其歡能獨立點，不要馬上投入誰的門下，讓她失望。
因此，當長生郡主詢問趙娜何其歡情況的時候，趙娜只說大家看見的東西——他是藥王的弟子，是自己和長安郡主從藥王那借來的。自己與何其歡以前如何認識的，也含含糊糊道一下。至於何其歡正在京城修煉，一邊當黑幫做壞事，一邊做醫生救苦救難的事情，一點也沒有透露。趙娜並不覺得對不起閨友，因為她答應何其歡在前嘛，她以前可是答應何其歡為他的身份保密的。
趙娜不由想著當初的情景：
何其歡誠懇地道：「我這麼誠懇誠實，一點不瞞你，把你當自己人。剛才所說的事情，你可千萬要替我保密啊！」
「那當然！我講過了，看你順眼啊！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會罩著你的，不過以後你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可一定要叫我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啊！」趙娜烏亮的眼睛熠熠生輝……
想到這，趙娜不由玉足輕跺，這小子，難道事先想到了會有今天，故意挖個陷阱讓自己跳。
罷了罷了，誰叫他是自己的小弟，自己也信誓旦旦說過要罩著他的。好吧，趕緊找到他，告訴他京城的水很深，他這樣一個毫無根基的人，不要以為與元帥有點關係，就亂跳水，那是要淹死的。
主意已定，趙娜就想方設法要找到何其歡。只是她被自己的老爺子關在家裡，每天學女紅，學做淑女，出不去，只好派人叫自己的小弟、大哥們幫忙了。
小弟自然是衙門中的小六子。大哥自然是那狂放不羈的王大膽。
小六子曾經和趙娜一起來過何其歡租的小旅社，自然先到這裡找何其歡。這已經是他第三次來這裡看看何其歡在不在了。
聽那驚恐的掌櫃的說，何其歡一直沒有回來過。小六子突然心中有了一種不祥之兆，自從看何其歡順眼以後，他對何其歡也慢慢關心起來。對於他這種經常和黑社會打交到的人來講，他是非常瞭解黑社會一些小混混的命運的。
難得善終，是他們的必然命運！難道那笑瞇瞇的小子被別人幹掉了？小六子想。
到他的幫派去打聽下，這陣子，他們與別的幫派有什麼衝突！小六子轉身就走，沒有看到那哆哆嗦嗦的老掌櫃嘴開了開，想說什麼話。
見小六子風風火火地走了，那個老掌櫃歎了口氣，心中不斷下著主意：以後再也不收留單身的少年了，這些人太會惹麻煩，總有一天，自己的老命要給折騰掉的。想到這，老掌櫃有些怕怕地望了一眼那個少年租的那間房屋，裡面靜悄悄的，似乎沒有人。但老掌櫃卻知道裡面……
屋子裡，一個身穿青色長裙的少女安然坐著。素淨姣好的面容略帶一些憂愁，瀑布一樣烏黑發亮的長髮飄散在渾圓的肩頭，此人正是贏天的侍女小紅。但今天她卻沒有穿如火的紅衣，而是一件淡淡的青衫。
少主贏天的話似乎還在耳邊迴響——
「你專司聯繫此人！……」沉吟一下，贏天又道：「可付出一切。」
「你親自在那個院子等著，何兄回來後，一定要告知他，我會馬上上門拜訪。」
小紅低首默默——可付出一切的含義，她自然非常明白。對於一個漂亮的女人來講，付出一切的終極所指是非常明確的。她明白，從此她就要離開少主贏天，永遠陪在這個陌生的不知道品行的少年身邊，直到此人沒有利用價值，或者自己沒有作用為止。
既然不用陪在少主面前了，那麼少主給她取的這個小紅的名字就可以取消了。那麼她該叫什麼呢？應婉清想。女子的名字，似乎總是男人在主宰！她能主宰自己的名字嗎？比如她喜歡叫自己小青。
小青幽幽想著，眼裡流露出一絲迷離。
她靜靜地呆在這個房間已經有一天了，她覺得就這樣靜靜呆著，何嘗不好？
她的旁邊，大馬金刀的坐著另外一人——王大膽！王大膽以毫不掩飾的火辣辣的眼神看著這個靜靜坐著的女子。女子的恬靜、女子的憂愁、女子的迷離，讓王大膽感到格外新鮮、格外新奇、格外新穎。他忘記了自己答應趙娜找人的要求，也沒有在意為什麼這個女子和他找的也是同一人，他只是、就是這麼癡癡地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