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大人 文 / 坐井觀天的青蛙
翰一旁看著領了糧食後，露出無比滿足的神情的流民，忽然覺得心裡好受了許多。他一路上看到這些流民，心裡就不覺難受、痛苦、自責起來。這些都是河東的姓，他實感到有愧。
突然，一個拿了干餅的紮著雙辮的小女孩，向翰走來，很是不捨地望了望手的干餅，然後遞向翰脆嗡嗡道。]
「大人。我媽媽叫我把這干餅給你。」
翰望著小女孩盯著干餅滿是不捨的眼睛，還有她不斷嚥著口水的動作，心覺得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翰低下身子，抹了抹小女孩的頭。
「我不餓。你吃。還有，你怎麼稱我做大人？你這麼小，懂大人的意思？」
小女孩聽到翰不餓，還讓她吃，頓時臉上笑開了花，迫不及待地咬了幾口後，嘴巴唧唧地將口的干餅吞下後，笑嘻嘻地道。
「我懂呀。媽媽告訴我，大人就是很尊貴很尊貴的人。他和我們不同，是很特殊很厲害的人物。媽媽說，見到大人，我們要低下頭，不能看他們的眼睛，不能惹怒他們，要取悅他們，要點頭哈腰，要…好多好多。
總之，媽媽她們認為大人就是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我卻不這樣覺得，我覺得他們好凶，好難相處，好難取悅。
上次我見到一位長得很漂亮的『大人』姐姐，我過去說了一句姐姐大人你好美啊。她卻叫她的馬伕，用鞭子鞭趕我。」
小女孩說著，還怕翰不信，伸出手給翰看。翰看到小女孩手上柔嫩的皮膚有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
一時間，翰好似被雷劈般，張了張口，不知說什麼。
那小女孩還以為翰不喜，有些怯怯地望著翰。
「大人，你不要生氣。我沒有說你的意思。你人很好，很好相處。你不要這樣嘛，笑一個。就像我這樣笑，嘿嘿嘿。」
小女孩雖然臉色黃黯，但卻有一副白淨的牙齒，笑起來有兩個酒窩，很是可愛。她朝翰一笑，還擠著眼睛示意翰像她一樣去做。
翰動了動嘴巴，擠出了一個笑容。小女孩見到翰笑了，頓時又蹦又跳高興起來，好像做了一件好了不起的事情。
「大人，你真好取悅。我取悅了你，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你不用取悅我。我不是大人，我只是一個和你一樣的人。我們沒有任何的不同，聽著，人不應該分等級。所有人都應該受到應有的尊重。所以，小妹妹你管問，你想要問的問題。」
「大人明明就是大人。怎麼和我一樣呢？你看，你有華貴的衣服，有這麼好看的馬，有這麼多人跟著你。
大人，我想問你。你說一年後，我們就可以不用挨餓，有房子住。是真的嗎？這房子會漏水嗎？冬天會冷嗎？我可以每天吃一頓嗎？可以吃飽嗎？」
小女孩就像一隻快樂好奇的喜鵲，翰身邊邊跳邊問，她的每一句天真的問話，卻如一把把利劍般卻犀利無比，插進了翰的心臟。
翰閉著眼睛，沉默了許久後，深深地歎出一口氣。今日與小女孩這一席對話，讓翰心目的道，加堅定了。
他很想告訴小女孩，她未來會住不漏水冬天不冷的結實房子裡，每天不但能吃三頓，而且餐餐都會飽飽的。
只是當他再睜開眼睛，小女孩卻不知去了哪裡。翰四處尋找，小女孩的身影卻好似淹沒人海，再也難尋。
「太守大人，這糧食和銀兩我都分完了。這天快黑了，我們還是快趕路。」
「不要叫我大人！」
忽然，翰就如一隻被踩到尾巴的雄師，朝他身邊的周倉吼了起來。周圍的流民被翰這一叫，頓時嚇得不輕，又驚又是不解紛紛地朝翰投來目光。
「今日起，我的麾下，我不想聽到大人二字。我隨便你們如何稱呼我，我沒有那麼特別」
翰的聲音越來越低，聲音似乎有些抖，他走向踏雲烏騅，翻身上馬，神色很是深沉策馬而去。
雖然周倉不知為何平日裡凡事篤定的翰，會忽然情緒失控，但他知道這定是與這些流民有關，他一路伴隨翰，時常會留意翰的臉色。當翰始初見到第一個流民開始，臉色就沒有好過，那痛心的眼神，周倉還是歷歷目。
隨著翰一眾人的離去，還站原地注視著他們的流氓群裡。一個顫顫的孩童聲音響起。
「媽媽，大人明明就是大人。為何卻不讓人稱他做大人呢？難道，這大人的身份，他不喜歡？」
沒有人回答孩童的話。或者，這個問題，實是難以讓人回答。也或者，他們實難以明白翰的所想。
數日後，并州晉陽城。
翰向晉陽城守將表明身份後，那守將當時可嚇了一跳，翰自驅趕羌胡從胡境放回十萬漢人後，并州享有盛名。
而翰的冠軍之名就是并州姓為他冠加的。當初翰洛陽被漢靈帝打入天牢，并州各郡各縣姓為其下跪求情的姓，足有數十萬之巨。
所以晉陽守將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下城迎接，一邊令人去丁原的刺史府稟報，一邊接待翰的車隊。
因為時值亂世，晉陽守將甚是關心的向翰問道，這一路過來，可否安全。翰笑了笑，他們的確遇過幾批攔截的馬賊。但好這數量不多，每批的人數大概都數十人左右，無一例外都被周倉和他打跑。
而其，翰還甚是讚譽了周倉之機警、武勇，有一次他後背遭人射擊，周倉眼疾手快，竟箭矢射翰後背前，一手捉住了箭矢，然後再奮力一投，反將那暗算偷襲之人射落馬下。
「沒想到冠軍麾下除了關徐兩位兄弟外，還有如此驍勇猛將。周將軍之勇，真讓吾等敬佩。」
一手捉住射來之箭，而且還不需弓助，只用力氣投射，不但正目標，還能將人殺死。就此一手，周倉就贏得了晉陽守將的敬佩。
「彫蟲小技，何足掛齒。俺沙場殺敵的技巧，才是當真一絕。若是以後有機會與張將軍一同上戰場，張將軍管安心待俺的一旁，看看俺是如何大殺四方。」
別看周倉為人憨厚，就不知如何表示自己，他這一席話可是說給旁邊的翰所聽，一雙黑漆漆的大眼，時常有意無意地瞄向翰，密切留意翰的反應。
翰暗一笑，就憑周倉這一伎倆，他又怎會猜不出周倉的心意。
「如此，待我穩定河東後，討伐白波谷的反賊，還要多靠定公的悍勇。」
「是咧~！就交給俺，俺定不會丟公子的臉！」
翰嚴令不能用大人二字稱呼他後，這著實讓腦數轉得不快的周倉一陣苦思，後來周倉想起李強曾有一段日子，用公子稱呼翰。所以便幾天前，試了試這公子的稱呼，翰當時只是一愣，也無拒絕。
翰和周倉晉陽守將的帶領下，走繁華熱鬧的晉陽街道上，就幾人快要到何進的刺史府時，一個先前被派去通報的士卒跑了回來，晉陽守將耳邊說了幾句後，晉陽守將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真不是不巧，刺史大人今日興喜出了城外樹林打獵，可能要晌午時分才會歸來。要不冠軍汝先到小將家歇息一會，小將派人刺史府等候，等丁大人打獵歸來，小將的人通報後，自然會回來通知冠軍過去。」
「不必了。今日正好有機會，一觀丁公風采，我又怎能錯過。還請張將軍，派人將這車上的薄禮送予刺史府。」
「好，如此還請冠軍多多小心。這樹林裡有一隻吊眼白額大蟲，端的是厲害無比，經過樹林的客商被它食了不少。
平時過這樹林沒有十幾人結隊，可無人敢過。而且這吊眼白額大蟲天生狡猾，見有大部隊人馬就會避之，若是只有二三人的人的話，就會出來襲擊人。乃是晉陽城的一大害物，為了剿滅它，我可頭疼了許久。
所以冠軍此去，萬萬小心，若是有何損傷，小將可擔當不起。為了以防萬一，小將還是派一些兵馬與冠軍進這樹林。」
「哎，張將軍。有俺周定公，這畜生絕不能傷害俺家公子半分汗毛。你就不必多憂了。」
周倉一啪胸口，很是自信地搖頭晃腦地喊道。翰旁笑了笑，向晉陽守將投了一個放心的眼色，然後和周倉做了一禮，便策馬而去。
晉陽守將見翰、周倉好似完全不把這吊眼白額大蟲放心上，心裡一急，後面連聲喊著要翰多加注意，萬萬小心。翰轉身朝他，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這晉陽守將見之，心暗暗歎了口氣，只望這吊眼白額大蟲不會襲擊他們。
過了一會後，翰騎著踏雲烏騅和周倉一同走入了樹林。樹林周圍林蔭茂密，太陽從高處照落，被密集的樹枝分為萬道光束，十分好看。
翰策馬與周倉走樹林，時不時地面會有一些不明物體的蠕動、閃過。應是生活樹林內的動物。
架架！
忽然，應是一隊馬隊的策馬聲從樹林某處響起，頓時引起樹林一陣騷動，驚飛了許多鳥雀。鳥雀扇動翅膀，高翔於空，密密麻麻的不斷的變換著陣型。
「哈哈，拿老夫的大弓來。」
一豪邁的笑聲響起，過了一會後，只聽見啪的一聲，一陣弓弦的震動。一根快如疾電箭矢沖天而去，穿透了一隻鳥雀後，去勢不減，又是穿透了另一隻高空的鳥雀，才墜落下來。射箭人這一一箭雙鵰的箭藝，頓時贏得了一片掌聲。
「定公快快與我過去。晉陽城有這箭藝的，除了丁公別無他人。」
正樹林裡行走的翰，正好見到這一幕，翰臉色一喜，與周倉吩咐後，雙腳一夾馬腹往那弓弦響起聲音的位置奔去。
「來者何人，快快停下！否則莫怪我等手上之弓無眼。」
就翰縱馬快來到那隊馬隊跟前時，馬隊的人似乎現了翰，紛紛搭弓上箭瞄準翰和其身後的周倉。
「吾乃河東太守，翰，不凡。此番過來，是有要事與丁公商議。還請諸位好漢莫要誤會。」
「啊，不凡。那不是冠軍嗎？」
聽到翰的報名後，這些馬隊的人，頓時個個放下了手上的大弓。而同時也引起了馬隊，一個雖然年紀老邁，但卻有一副健碩威武身軀的老將注意力。
那老將轉過頭來，打量了翰一陣，他那招牌式的豪邁笑容，又是響起。
「哈哈。冠軍兒，汝怎麼會突然來了晉陽。快過來讓老夫看看汝的樣子。汝與老夫一別，都快有兩年。」
丁原好似個大長輩般，向翰招了招手，示意翰過來他的身邊。翰依他的話，策馬和周倉丁原面前停下。丁原又是凝神地打量了翰一會，然後重重地拍了拍翰的肩膀，笑道。
「好，好。冠軍兒精神飽滿，眉目有神，看來這兩年的時間過得不差吶。汝離開後，老夫也有密切關注有關汝的消息。誒，雖然一開始汝受的磨難不少，不過還好的是都逢凶化吉，後還立下不少功勞。
看，冠軍兒兩年後，已是一方郡守。老夫都說了，是鷹者就遲早飛翱翔天，是虎者就遲早會威震林，是龍者就遲早會一鳴驚人。冠軍兒非是池之物，老夫見汝有今日此番成就，也甚是安慰吶。」
「丁公謬讚了。這都是多得丁公教誨。還有，當初不凡遭人誣陷，被打入天牢。丁公為此為不凡做了不少。不凡雖有寫信道謝，但一直卻無機會當面謝丁公此大恩。此，丁公受不凡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