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70章 文 / 夜蝶兒
第70章
「誰打來的電話?」他仍舊沒有平息心中的怒氣,連說出口的話,都是陰沉沉的。
茉薔抓著話筒的手慢慢鬆開,抬起眼來,竟是一副痛苦又複雜的表情。那臉上,交織著震驚、憂傷、憤恨、和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暢快。
「到底出了什麼事?」他站在旋轉皮椅後方,正色問道。
隔了一張寬大的辦公桌,她緊緊抓著桌沿,激動得連雙唇都在顫抖。一雙水眸直直的盯著他緊繃的臉,眼底滿是悲哀與無奈。
「為什麼你會認識戚佑玲?」她輕輕的問,帶起一股酷若寒冰的冷意。
任靖東眼神一閃,心知一定有事發生了。
「她出什麼事了?」
「我問你為什麼會認識她?」她突然失控的對著他大吼,眼淚流下來,顯然已經有些失去理智了。
「她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快說!」他顧不得解釋,只是有些著急,那通電話,到底帶來了什麼消息。
「她快死了!快死了!哈哈哈——!」她歇斯底里的尖叫,仰起頭,慘白如雪的臉上綻開愉悅而痛苦的笑,淚水卻是不停的落下。
任靖東臉色大變,下意識的搖頭。
「不可能!你在胡說什麼!」
她不在的三年,他一直在替她照顧她的繼母,雖然他知道她並不喜歡這位繼母,甚至是憎恨,可他依然堅持在做。關於她父親,他也知道了一些。原來,她是台灣那個行蹤成迷的神算倪正國的女兒。
倪茉薔不知道她失蹤以後任靖東做了些什麼,只知道他跟她的小媽一直有來往,而這一點,最是讓她憤恨,那種恨,幾乎要滲進骨子裡。
「她出了車禍,在醫院裡搶救!哈!我該說她什麼好呢?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哈哈!」她搖晃著身子,慘白得毫無血色的臉上已是遍佈淚痕。
「倪茉薔,你還有沒有人性!她是你的家人啊!」任靖東有些震驚,原來她恨戚佑玲,已經恨得如此之深。
她突然止住笑聲,臉孔因憤怒而扭曲,眼底驚現出瘋狂的神色。
「人性?哈哈!我沒人性?你可知道,她當年的人性又是跑哪兒去了,當她讓她的情人來企圖強暴我的時候,她有人性嗎?當永威在最後一刻趕到,她仍舊讓她的情人去追逃走的我時,她有人性嗎?當永威在臨死前還讓我原諒她,而她卻跟她的情人計劃著如何殺我滅口時,她有人性嗎?有嗎?」喊到最後一句,她已是聲嘶力竭的靠在桌沿上,再也無力站直身體。
任靖東被她的一席話震得渾身僵直。他知道戚佑玲曾經做過傷害茉薔的事,可他卻不知道,其中還有這麼多不為人知的隱情。腦子裡不時又浮現出那張蒼老慈祥,又時時帶著悔恨贖罪表情的臉。
怔怔的看著她痛苦的模樣,他真的心如刀絞,又憐又怨。
電話又響起來,茉薔卻像沒聽到一般,不去接,也不能動。可是鈴聲卻是聲聲急響,如催命的符咒,攪得人心神不寧。
任靖東勉強拉回一絲理智,清楚的看見她眼底的淒涼與痛苦。
「誰?」他低聲問著,沉沉的聲音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彷彿有點透不過氣來。
「是任總裁嗎?我是綜合醫院,戚女士已經病危了,她說有遺言要交代,問您是否可以立刻過來一趟,如果不行的話,我們會安排律師和公證人員到場記錄。」
他一聽,立刻回應,只覺得一顆心直直的下沉。
「我馬上到!」
電話掛斷,他順手將方纔緊抓著的禮盒放到下,抄起桌上的手機揣進褲袋裡,就問:
「走吧,綜合醫院,她有遺言要交代。一定是關於你的!」這麼幾年,他一直知道她是真心的在懺悔。所以,她最後的話,也一定是關於她的。
茉薔瞪大了雙眼,空洞而無神的看著他,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整個人都呆了。
「茉薔?快,我們得走了!」看著她如此失神的模樣,他忍不住放軟了聲線,卻仍是帶著一抹焦急。
時間不等人啊!他不確定,等他們趕到時,戚佑玲是否還在這個世上。
茉薔毫無反應,任靖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想要搖醒她,卻又怕她受了更大的刺激。小心翼翼的將她扶到沙發上坐下,他來回踱了兩步,方才想起靜雅還在隔壁。抓起小几上的遙控,朝玻璃牆按了一下,茶色的玻璃立時變得清晰透明。
靜雅察覺到光線的變化,下意識的往這邊望了一望,便看見任靖東朝她打手勢,叫她過去。
她點了點頭,看了下沙發上坐著的茉薔,卻被驚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她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彷彿失了魂一般的僵直。那張臉上慘白得像鬼一樣嚇人,甚至連下巴上都還掛著未曾滴下的淚。
飛快的站起身,急步跑出門去,轉彎便推開了總裁辦的門。
「出什麼事了?茉薔?」她腳步未頓,一路來到茉薔身邊,蹲下身子,滿臉驚慌的問著。
可茉薔卻像是靈魂出竅,對她的反應和動作根本一點意識都沒有。
「總裁?這是怎麼回事?你跟她說什麼了?她怎麼會這樣?」
靜雅嚇得變了臉,她認識倪茉薔這麼久,還從未看她這般模樣。說悲傷,又不像,說痛苦,她也沒有一點痛苦的樣子,只是這空洞的眼睛,太是讓人害怕。
任靖東臉色緊繃,瞪了她一眼,只匆匆的道:
「你看好她,千萬不要讓她離開。戚佑玲快不行了!我得趕緊過去一趟。」
靜雅也被震得說不出話來,再看茉薔,她依舊是一副木頭人的表情。
「好,你快去吧!」
任靖東點了點頭,疾步往門外走去,到了門邊,又停下來。看著茉薔,擔心的蹙緊了眉,沉沉一歎,才關門離開。
法拉利疾駛出金宇大廈的地下車庫,看得守衛一陣傻眼。總裁飆車,也不是這樣飆法吧,他剛剛打開電動大門,還不過一秒,他就衝出去了。
在路上,他分神掏出手機,又按下一串數字。
「白教授嗎?我是任靖東,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幫忙……」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病房外響起,一大堆的專家醫師從床前抬起頭來,目光調轉到門口。果真,腳步聲在門外慢了下來。緊接著門便被推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任靖東焦急的臉。
「她怎麼樣了?」急步來到床前,卻見戚佑玲蒼老的臉上已沒有一絲血色,越發的顯得那臉上的皺紋深刻而密佈。
白臣宇面色嚴肅,無聲的搖了搖頭,滿是無奈的表情。
任靖東忽然軟了身子,看著她緊閉的雙眼,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她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會這麼突然——?」
白臣宇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門外,又轉頭低聲交代著其他醫生和護時嚴密監測著病人的心跳和狀況。
任靖東這才想起一個問題來,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戚佑玲與茉薔的關係,還有,茉薔恢復記憶,白家的人知道嗎?
「她為什麼會這樣?」
「她是被入室搶劫的歹徒刺傷了內臟,發現得太晚,急救效果不佳,而且她身體的機能已要衰退到驚人的地步,這麼說吧,就像朽木一樣,外表完好,中間早已經空了。照這樣的情況來看,她最多也撐不過今天上午了。」
「什麼?那,那慧姐呢?她家裡的傭人呢?」任靖東憂心蹙緊了眉,別兩個都出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