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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99章 文 / 紅了容顏

    第99章

    她一直以為他們都離開了,開門,卻看到坐在外面的遲御。

    「三哥……」

    「她怎樣了?」遲御聞聲抬起頭,滿臉的疲憊,眼裡佈滿血絲,卻仍未掩飾他的焦急。

    「剛剛睡著……你要去看下她嗎?」可可問著他,其實她知道三哥的心,從小差不多都是一塊長大的,那天,遲爺爺還和她爺爺提起,說讓他們兩家結成親家,她當場就推掉了,如果能和三哥間產生感情,那麼也不會等到現在。爺爺是疼她的,也很開明,她想不透為什麼同樣的老人家,遲爺爺會這樣子記仇。

    或許她是沒有經歷過他的那些事,如果那些事讓她碰上了,她有可能會比遲爺爺更偏執。畢竟死去的,都是自己至親至敬的人,怎麼能承受得住那麼重大的打擊,但正所謂的,冤冤相報何時了,這樣子的報復,又有什麼意義?

    遲御頓了下,似乎是有絲猶豫,但還是站起身朝裡面走去。

    她睡得很沉,但即使睡著了,臉上還是一片悲哀到極至的表情,他覺得心裡正一點點滴著血,怎麼會走到這一步,怎麼會……她不會再相信他,不會再原諒他,她會恨他,很恨很恨他……他顫抖著手想要撫上她露出在外面的手,但卻發現自己居然沒有勇氣再碰觸她。原本就是一場錯誤的相遇,為何會陷得如此深?

    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也會有如此的一天,他總是嘲笑著銀狐夜狼,他也總是以自己的沒牽沒掛為驕傲,他怎麼會想得到……人是不是都要經歷這樣一個過程,心中有一份牽掛,才算是真正來過這世上一回?他不明白,他自問瀟灑地處理所有的感情,可是這一次,為什麼不能全身而退?

    又不是不知道這樣的結局,為什麼還要陷進去?又不是不知道愛情的痛苦,看夜狼,看銀狐,可是為什麼還要這樣?

    他一直想,如果不是她,那麼他的愛情,絕沒有如夜狼和銀狐般曲折,如果不是她,他一定還會過得那麼瀟灑,如果不是她……他也不可能會陷進去……「你有沒有……曾經後悔……找上我?」

    他喃喃地望著她說道。其實他知道,哪怕是她沒找上他,他們也一樣會相遇,一樣會糾纏,這就是命,從那一刻,他鬼始神差將她帶到酒店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逃不掉了……「蘇婧……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主宰不了命運,但我會試著去改變他,你把孩子留下好不好?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蘇婧……求你了……」

    他說得很輕聲,他以為她睡著了,可是他卻看到了自她眼角處滾落下來的淚滴,他的心頓時揪緊,他低下頭,很輕柔很輕柔地吻去她眼角的淚滴,她沒有動靜,但卻有更多的淚流下來。

    「蘇婧,所有的事,你都可以不相信,但是請你一定要相信,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不要把我們的關係想得那麼骯髒……我也沒有那麼無恥……婧兒,留下孩子吧……求你了……」

    他再一次說著,再一次求著她。

    當所有的一切都變得如此無力,如此沒有把握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也有如此絕望的時候。

    「為什麼呢?為什麼……」她蠕動著唇,輕輕地沙啞地說出聲,眼卻一直閉著,就像在夢囈般。

    但是他知道,她聽到了他的話,她在問著他。

    「什麼都沒有,還要他幹什麼……」蘇婧輕輕說著,她的四周圍一片黑暗,她走不出去,那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拉進一個人呢?

    遲御聽著她的話,心裡猶如有人拿刀正在剮著,痛不欲生,或許就是這種感覺。

    「我從來沒有求過人,蘇婧……我求你好不好……留下孩子……留下吧……」

    蘇婧沒再說話,只是一個勁流著淚。

    可可站在門邊,聽著遲御的話,只感覺一陣陣的悲哀,相愛的兩個人,居然到了這種地步,誰對誰錯,誰輸誰贏?只能是兩敗俱傷。

    井之惠是在第二天一清早就趕到了醫院裡,她比蘇末蘭大了兩歲,在接到蘇末蘭的信後就立刻出來,結果還是遲了。

    蘇末蘭和她雖然不是真的姐妹,卻情同手足,她一開始就知道蘇末蘭所有的事,她以為她的悲慘命運,在承毅之後應該徹底完結了,可是她想不到,她會選擇這樣的方式來完結自己的一生。

    而她的這一生,簡直不能用悲慘來形容。

    井之惠站在停屍房,是連哭都哭不出來,她只是喃喃重複著一句話:「末蘭,你怎麼這麼傻?怎麼這麼傻?」

    從停屍房出來,她就去了蘇婧的房裡,蘇婧自從昨晚上說了兩句話後,又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井之惠一看到蘇婧的樣子,淚一下子便流了出來,蘇婧居然弄成這副樣子,她靠在床頭,可是她卻覺得她像是要倒下來。

    「婧兒……快看看誰來了?」風聆海走到蘇婧的身邊,替她披上外套。

    「我可憐的孩子……」井之惠坐在她身邊,替她撫著頭髮,蘇婧也到此時才像是反應過來。

    轉頭望向一邊,眼神開始聚焦,還沒叫出聲,大顆大顆的淚滴便掉了下來。

    「阿姨——」她撲入她的懷抱,痛哭失聲。

    井之惠緊緊摟著蘇婧,也一個勁的掉淚:「乖孩子,乖孩子……阿姨來晚了……來晚了……你受苦了……別哭……快別哭了,看你瘦成什麼樣子了?」她撫著她的臉,心疼地說著。

    「阿姨……媽媽走了,她不要我了……爸爸也走了……他們都不要我了……我是不是很惹人厭?所以他們都不要我?他們都不喜歡我?所以他們才會一個一個離我而去?阿姨……」

    「不是的婧兒……不是的,你那麼乖,他們怎麼會討厭你?婧兒,你媽媽這一輩子,活得太痛苦了,這或許……是她最好的解脫!」

    「不,媽媽可以不死的,她是被逼的,我知道她……她不會做那樣的事,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們栽贓的,她是為了救我,所以才不得不……阿姨,媽媽可以不死的,她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蘇婧緊緊攥著井之惠的衣服,她現在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絕不放手。

    「婧兒,你聽我說……並不是這樣的,你媽媽,臨死前,給我寫了封信……她說她已經沒有辦法再生存下去,她太想承毅了,太想和他在一起了,如果沒有你,她早就在當年就隨著承毅一起去了,但是你爸爸,臨死前說的,讓她好好照顧你……末蘭,她的整個人生,都是一個悲劇……她可以完全放棄你的,但是,她卻還是拚死護著你……」

    「婧兒,不要再去恨,也不要再想著報復,你媽希望你能放開所有的一切,她只想看到你開開心心的……」

    「可是……她都不在了,我怎麼再去尋找開心,我還哪裡來的開心……」蘇婧又激動起來,可能是太衝動了運不過氣,也可能是太過於大的動作幅度牽涉到了胃,她只覺得一陣陣噁心難過的感覺襲上來。

    她恍然記起,自己的身上還帶著一個孽種,她想到昨天晚上他對她說的話,留下?為什麼?她已經沒有理由再相信他了。

    她從床上跳起來,就朝門口衝去,風聆海忙也奔過去,在她開門之前堵住了她。

    「蘇婧……你想幹什麼?你冷靜點……」

    蘇婧一把抓起風聆海的衣領:「你把醫生去叫過來,我不要這個孩子……我不要……」

    「你等等,你不要這樣……婧兒……他說的沒錯,你和他……並不是兄妹,你媽瞞了你,他沒有騙你!婧兒,他沒有騙你!」風聆海望著她,一手抱著靜止不住的蘇婧,一手從懷裡拿出蘇末蘭給她的信,「這是你媽給你的信,我不知道她信上說什麼,但是請你相信我,你真的不是他們的女兒……」

    「是的蘇婧,你並不是末蘭和承毅的親生女……」身後,井之惠也說道。

    蘇婧所有的掙扎在瞬間停了下來,她轉頭望著井之惠,又呆呆望著面前的風聆海。風聆海朝她點了下頭,然後扶著她坐到病床上。

    「婧兒,你媽給我的信中也提到了這件事……她說起過承毅弟弟的兒子,她跟我說,她之所以沒有跟你坦白,因為她知道,承毅的爸爸,是永遠都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她不想當年的悲劇再發生一次,所以她選擇了隱瞞,但是她想不到,事情會演變到如此地步,她說你居然懷了孕……而她,一開始知道時,就如你剛剛知道時的反應,她想不通命運會安排得如此殘忍……」

    「她越是希望你和他不要見面,卻越是到了無法收拾的地步……你能理解她的心嗎?她並不想反對你們,但是她不得不在別人反對之前,先做個感情的劊子手,她不想你陷得太深,因為她知道你的性格,一旦陷了下去,就難以回頭,可是她想不到……」井之惠一臉的痛惜。

    「可是……可是我怎麼會……不是爸爸和媽媽的女兒?他們從來都沒有說起過,而且……而且他們對我那麼好……」蘇婧還沒有反應過來,遲御所說的事,居然全是真的,她居然不是他們親生的……為什麼?怎麼會這樣?

    「那還得從……二十幾年說起……」井之惠深深歎了口氣,目光望向窗外,也變得深遠起來。

    「我是在醫院裡,和你爸媽認識的,那個時候,我媽正住院,我每天下了班就往醫院趕,那一天,一對年輕的夫婦抱著一個嬰兒匆匆奔進急救室,我當時並沒有太在意,可是當我從母親房裡出來時,卻看到你媽媽抱著孩子坐在外面哭……那時候的加拿大,華人還不是太多,偶爾遇到一個,多多少少會生幾分憐憫之心,我不禁上前詢問,才知道孩子發了高燒,醫院讓他們住院交押金,但他們卻拿不出錢……我二話沒說,就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你媽媽,雖然錢不多,但我真的希望能幫助他們……可是我想不到,還是晚了……晚了……孩子在當天晚上,搶救無效,永遠地離開了他們……」井之惠說起當年的事,還是一片痛心。

    「你媽媽簡直要瘋了,孩子死在醫院裡,他們不讓她抱走,但她卻一直抱著孩子不肯走,一直跪坐在那裡……還有你爸爸,一個堂堂七尺男兒,跪在那裡泣不成聲,我當時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丈夫是加拿大人,他說通了醫院裡的人,讓他們帶走了孩子,我也幫著他們一起把孩子的喪事給辦了……但是你媽卻一直都沒有走出陰影,她不能出去工作,整日整日呆家裡,就靠你爸爸一個人出去……那時,你爸爸一直都找不到工作,我一開始還不明白,我想你爸爸那麼儀表堂堂的一個人,為什麼去哪兒都會碰壁呢?後來才知道,那都是遲老爺子做的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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