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零九章 朦朧的影子 文 / 君纖纖
第一百零九章朦朧的影子
她試過撞牆，可是除了磕得頭破血液，增加痛苦外，什麼也沒有減少。
他依然每天拿著各種各樣的液體注射在自己的身體，然後坐在房間外，隔著玻璃門，拿筆記錄著她的身體反應。
這男人，是她見過最冷血的一個，也是最恐怖的一個。
她已經記不清自己這七天是怎麼活過來的了，只知道，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如此想死過。
至少，死了就不會再覺得痛苦，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
而且……她現在已經是廢人一個，就算這男人大人有大量，放過她，她也已經沒有臉再活下去。
一雙她最害怕的黑色皮鞋出現在她臉前，讓她忍不住驚恐地抬頭望著他。
蕭迎敖並沒有對戚美美現在的處鏡激起一丁點的同情心，對他來說，傷害了他的家人，就算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夠。
蹲下身，骨節分明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一張蒼白無血的臉龐出現在眼前。
「告訴我，除了那晚死掉的男人，還有哪個男人願意因為你付出一切？說了，這兩天我不動你。否則……」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道：「你知道的，我心情不好時，藥量會加倍的。」
聽到藥量會加倍，戚美美差點嚇得暈過去。
有哪個男人願意為她付出一切？腦海中浮現一個朦朧的影子。
曾經，有一個男人說要疼她一輩子，讓自己嫁給她。可惜……她嫌棄他讓自己過不了貴夫人的生活，所以拒絕了。甚至於狠心地當著他的面，與另一個富家子弟勾勾纏。
「說，還是不說？」蕭迎敖的耐心已經快要用盡，托住她下巴的手指漸漸用力，似乎要把她的骨頭捏碎。
「我……沒有！」戚美美已經痛得快要說不出聲。
除了高中時，那個又傻又愣的窮小子，已經沒有男人會那樣真心關愛她。
「真的沒有？」蕭迎敖心一沉，如果不是她的朋友，那麼還會有誰？
就算有可能是皇甫少恆的仇人，但是他畢竟是法國首富，行蹤向來隱密，不會笨得留下去向，讓人偷襲。
「沒……沒有！」戚美美害怕得不斷地搖頭，希望他能放開手指。
當初那個阿四，也是因為看上她的身體，以為喬貝兒只是個普通的小孩，才會願意將她擄來哄她開心。
「希望你說的是真的。」冷冷地丟下一句，蕭迎敖放開她，起身離開。
病房裡，機器的電波流動聲，除了外面傳進的細微聲響，靜得戚哀。
喬沫沫坐在病床前，雙手握著喬貝兒的右手，自始至終都沒有放開。
皇甫少恆站她身後，好幾次抬手想拍拍她的肩膀，讓她別這麼擔心，卻始終不知要如何安慰。
追根到底，都是他無能，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孩子。
那個總愛裝成大人，老氣橫秋地與自己鬥嘴，總把自己氣得想揍他一頓屁股的小楠，此刻卻被人擄走，生死未卜。
突然，他懷念起他充滿惡趣味的惡作劇了。
為什麼要他在知道錯了，想要補償了的時候，上帝卻要殘忍地將他帶離他的身邊？
難道，上天連一個小小的補償機會，卻不願意給嗎？
好不容易解開誤會，找到借口從法國回到t市，將女兒救出來，接下來不是應該大團圓的嗎？為什麼還要再生事端？
他真的好恨，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早點看清，恨自己為什麼不堅持帶他們一起出去，恨在兒子被人擄走後，卻只能在房中煩燥且坐立不安地等消息。
「小楠雖然比貝兒出生晚了兩分鐘，但是卻比貝兒聰明。」喬沫沫突然幽幽地出聲說道。
「沫沫……」皇甫少恆心中一驚，大掌覆在她的肩頭。
「小楠經常說我笨，說貝兒笨。」輕吸了一下鼻子，繼續道：「其實，他最笨了。每次人家送些國外的零食，他總是將貝兒喜歡吃的搶到。然後等貝兒氣呼呼地瞪著他的時候，才笑嘻嘻地罵她笨，告訴她那些零食在房裡，讓她自己去找。自己再坐在沙發上，慢悠慢悠地吃著剩下的。」
「小楠很怕冷，可是在天冷的時候，如果貝兒忘記帶外套了，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外套脫下給她。在貝兒感動得一踏糊塗的時候，右手的食指輕擦過鼻子，悶哼一聲，說就算是其她女生，他也一樣會這樣做。把貝兒氣得哇哇叫。其實，同齡的孩子裡，除了貝兒，不管是男生女生，他都一概不理。」
「小楠很敏感，總能感覺得到旁人情緒的變化，就算藏得再好，他也一樣能感覺得到。」
「小楠喜歡將旁人對他的好，一一記在心底，總在找機會，不動聲色地報恩。雖然，他總喜歡喚敖和子俊做人妖，但是裡面卻不曾有過輕視或者其它意思。」
「小楠……」
「小楠……」
皇甫少恆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聆聽著，因為他知道，這是她的發洩。
原來，兒子一直將自己的脆弱藏起來，假裝是惡魔，將他的生活弄得雞飛狗跳。
原來，兒子喜歡滑板，喜歡衝浪，卻一直沒有機會去學。等兒子回來後，他一定會親自教他玩滑板，教他衝浪。只要他喜歡的，就算自己不會，也一定請專人來教他。
原來，兒子討厭女兒和沫沫掉眼淚，因為那會讓他感到很煩燥。
原來，兒子還曾經想和自己，還有女兒、沫沫，一起上兒童遊樂園。
原來，兒子……
在喬沫沫的述說中，皇甫少恆才知道，兒子原來有這麼多的小願望。
很平凡，很小，很普通的原望。卻因他這個當父親的一直缺席，所以無法實現。
「小楠一直沒有怪過你六年來不曾在他的生活中出現，只恨在相見時，你殘忍地傷害了貝兒。」感覺眼眶中的淚水快要落下，喬沫沫仰起頭，努力地讓淚水消失。「因為我一直跟他們說，當初是我強上你的。」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氣氛不對，皇甫少恆真的會被喬沫沫最後的那句給嗆到，甚至於會氣得想狠狠地教訓一下這個小女人。
沫沫那時才十？他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小女生強上，這這這能聽嗎？
雖然如此，但是皇甫少恆的額頭上，還是有三條黑線，若隱若現中。
「沫沫……」他該將她怎麼辦？
「對我來說，那一晚是個噩夢，甚至於因為你，我打從心理上厭惡男人的碰觸。」
「……」皇甫少恆嘴角微抽，他的床上技術有那麼差勁嗎？這女人竟然說和他共度一晚，是個噩夢？！
「可是沒有你，我就不會有一對這麼可愛的寶貝。所以有時我又很感激你，甚至慶幸當初沒有將他們打掉。」喬沫沫不斷地說，不斷地說，完全不去理會另一個當事人聽了是什麼樣的表情。
「幸好你沒有將他們打掉！」要不然，他見不到這一對讓他又愛又恨的兩個小傢伙了。
感謝上帝！這個小女人沒有將兩個孩子打掉！
「因為害怕失去他們，所以我在法國大學一畢業，就回祖國。」只是怎麼躲，也躲不過老天爺的捉弄。「後來知道你是兩個寶貝的親生父親，我真的很怕你會和我搶撫養權。」
他的錢多如牛毛，隨便拿個幾百萬去賭路法官，撫養權自然會手到擒來。畢竟政府的**，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皇甫少恆一臉愧色，「sorry！當初我不該懷疑你，更不該傷害兩個孩子。」
「你會懷疑很正常，畢竟你是個商人。」商人最喜歡的，便是疑神疑鬼。不是嗎？
「沫沫，別拿商人來刺激我好嗎？」皇甫少恆第一次討厭起了商人二字，聽到從喬沫沫口中說出，更是刺耳。
「只是，這一次我卻慶幸你是法國首富了。」喬沫沫突然扭頭，起身趴到他身上，「你那麼有錢，一定能將小楠平安帶回來的，是不是？」
「沫沫……」皇甫少恆想點頭說是，畢竟以前，他也一直以為。只要有了錢，便什麼也能得到，沒有錢做不到的事。但是現在，他已經知道，不是所有的事，都不是金錢能買到的。
「亞瑟，是不是？」有女兒的前車之鑒，她真的很怕兒子會和女兒一樣，傷痕纍纍地被抱回來。
「是！」皇甫少恆心情沉重地點著頭，因為不管結果會如何，他也一定會將兒子找回來。
「平平安安，毫髮無傷的回來？」
「是！」
「沒騙我？」
「沒有！」
「真的？」
「真的！」
……
蕭迎敖回到醫院時，在大門處碰見了陰著臉回來的趙子俊。
車駛到他身邊，道：「子俊，上車！」
一坐上車，趙子俊便已經忍不住低咒出聲，「該死的，那兩個司機已經被人解決了。」
一想到找到兩個正牌司機時，卻發現他們已經脖子被人扭斷，雙眼被挖，他就覺得氣憤。
「意料中的，不是嗎？」聽到兩個司機已經死了，蕭迎敖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
「兩個小惡魔今年犯太歲嗎？為什麼先後被擄？」一想到原本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兩個，一個昏迷，一個下落不明，趙子俊就忍不住揪心。
「他們太過聰明了，而且別忘了他們是那個男人的孩子。」
一直缺席六年的男人，突然出現了，注定了不能再平凡下去。
就算沫沫讓小楠帶著美瞳眼鏡，遮掩了他原本的藍瞳，但是那張臉，還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當初，我們就應該阻止她執行那個該死的任務。」如果沒有執行那個任務，就不會牽扯出這麼多事非。
只是……
如果沒有執行那個任務，就不會有現在的兩個小惡魔。
唉，糾結！鬱悶！
小楠，你一直那麼聰明，這一次，你就將聰明發揮到底吧！逃出來，或者聯繫上我們！
「千金難買早知道！」
明亮的病房中，昏迷的喬貝兒終於緩緩醒了過來。
一見到守在床邊的皇甫少恆與喬沫沫，一個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撲到兩人懷中放聲大哭。
直到許久，喬貝兒才抽嚥著，哽咽說道：「爹地，媽咪！小楠被人抓走了！」
晚她兩分鐘出生，一直欺負自己的小楠被人抓走了！
以前被欺負時，經常希望有人能將他帶走。可是，現在真的有人將他帶走，卻沒有想像中的高興。
皇甫少恆長指略顯笨拙地替她拭著淚珠，柔聲安慰道：「乖，別哭。爹地知道了，告訴爹地，還記得他們的樣子嗎？」
如今，只希望女兒能記得他們的樣子，或者什麼特徵了。
喬貝兒不斷地搖頭，粉嫩的小臉一抽一抽。
站在旁邊的蕭迎敖柔柔的，帶著安慰性的嗓音緩緩響起，「貝兒，說一下經過，要不然叔叔怎麼幫你把小楠找回來？」
喬沫沫捂著嘴，已經快要泛出眼眶的晶瑩淚水，正在努力地控制著。
女兒到底嚇了多大的驚嚇？撞到樹幹時，腦袋一定很疼壞了！
「媽咪離開房間後，我看見有個護士姐姐提著飯盒走過來，所以……」喬貝兒一邊抽泣，一邊回憶。
離開病房後，喬貝兒在醫院的大門裡看到同樣出逃的喬小楠，不禁相視一笑。
聽著身後響起的急促腳步聲，兩人無辜地聳聳肩，然後步伐一致地往醫院的後面的草坡上跑去。
「終點，後面的草坡，誰先到誰贏！」喬小楠丟下挑戰，未待喬貝兒反應過來，已經率先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