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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白頭翁 文 / 低頭時的溫柔

    第一百二十五章白頭翁

    落焉正睡的香沉無比,忽然感覺有人為她掖了一下被子,頓時滿足的翻了個身。

    一道目光柔柔的罩在落焉的身上,就那麼一直的看著,看著,不時為她整理好被她踢掉的被子。

    迷迷糊糊中,落焉彷彿看見了一縷白色的東西,探手去抓,卻不料抓了個空。一個激靈,頓時醒了過來。

    就在睜眼的瞬間,一個身影忽然衝了出去!

    「誰?!」落焉大聲叫了起來,是誰?究竟是誰進了房間?

    落焉顧不得穿好衣服,抓過外套一披便跟著跑了出去,一抹白色的影子瞬間消失在了迴廊盡頭的柱子處。落焉繫好帶子,不由自主的跟了過去。

    那身影走走停停,似乎故意在等她。落焉不疑有詐,亦步亦趨的跟了過去。

    忽然,影子停住了,停在了花園的一處隱秘的角落處。

    「你是誰?」落焉按住狂跳的心,冷冷的問道。

    「柔柔,你可還好?」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幽幽響起,落焉渾身一震,顫抖著伸出了雙手:「是你嗎?你怎麼找到這裡了?」

    那抹白色身影緩緩轉身,一縷白髮從白色的披風下露了出來,那眉那眼,那輪廓,那眼神——

    「是你,真的是你?」落焉上前兩步,一把抓住那縷白髮,猛的抬頭,卻發現對方的眉毛也已經白了:「沈庭,你怎麼了?怎麼會這樣?」

    「柔柔,知道你還活著,我真的很開心。我以為,你離開我了,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沈庭低低的說道:「你還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沈庭,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告訴我好嗎?」落焉顫抖著指著他的白髮,心下一陣難過。自從出使狼國以來,沈庭一直都跟在她的身後,為她默默的處理著一切。雖然極少出現在她的眼前,但落焉卻知道他一直都不曾離開過她。往昔的那些誤會早已經風吹雲散,有的,只是感激與感動。

    「哥——」落焉終於顫抖著叫了出來,這一刻,她終於承認了沈碧柔的身份,承認了沈庭的身份。

    果然,沈庭的身體一抖,手緩緩的抬了起來,撫摸著落焉的臉龐:「等這一聲呼喚,已經很久很久了。」淚,滾滾而下,沾濕了胸前的衣襟。

    緩緩的除下沈庭的帽子,一頭雪白的長髮就那麼散在肩頭。

    「怎麼會這樣?怎麼好好的,就變成了這樣?」落焉顫抖著捧著那片白髮:「是誰對你做了什麼,我去找他!」

    「是因為你。」一個聲音忽然從沈庭的身後傳來,定睛一看,竟是淳於宣,他,怎麼來了?

    落焉下意識要走,卻被沈庭抓住了手腕。

    「那天,他驟然知悉你跳崖的消息後,一夜白髮。」淳於宣淡淡的說道:「他找了你很久很久,始終沒有你的消息,於是,幾度走火入魔。」

    「別聽主人胡說,我沒有。」沈庭淡淡的說道:「只是練功走火入魔了而已,不過已經沒事了。」

    淳於宣複雜的看了一眼沈庭,又看了一眼落焉,道:「你們兄妹好好聊聊吧,有什麼疑問可以去找我。」

    說完,淳於宣身形一變,消失在了花園中。

    「他說的都是真的?」落焉顫抖著抓著沈庭的白髮:「是我的錯,我讓你們擔心了。」

    沈庭輕輕搖頭,脫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落焉的身上:「如果不是主人告訴我你在這裡,我還找不到你。如果再找不到你,我真的不知道我會如何。對不起,柔柔,是我沒有能力保護你,對不起!」

    「不要這麼說,你已經做的夠多了。」落焉摀住了他的嘴:「你這是何苦呢?」

    「柔柔,還記得小時候我們玩過的遊戲嗎?我是新郎你是新娘,雖然現在我已經沒有資格做你的新郎,但,依舊讓我守護著你,可好?」沈庭忽然將落焉擁入懷中:「真的不能失去你,哪怕就讓我在背後默默的看著你,只是看著你,好嗎?一聽到你失足落崖的消息,我便趕到了山崖底,找了整整十天。十天啊,我天天擔心你是不是沒有東西吃,是不是跌傷了哪裡?是不是遇到了毒蟲猛獸?天黑的時候,有沒有厚衣服避暖?」山崖地下寸草不生,他那十天又是怎麼過的?焦慮、擔心、害怕、恐懼,他是怎麼熬的那十天?

    淚水瞬間浸濕了沈庭胸前的衣服,滾熱的淚水沾濕了他的胸膛,沈庭慌亂的扶起落焉,小心的為她擦掉淚水:「對不起,是我的錯,惹你掉眼淚。」

    落焉輕輕搖搖頭,繼而猛的拚命的搖頭,此時此刻,落焉才真正明白了沈庭對她的感情。原來沈庭一直都在愛著她,只是他不懂得什麼是愛,什麼是親情,以為疼她愛護著她就是情。作為死士,本來是沒有資格談愛情的,因此也沒有人教過他什麼是愛什麼是情,他完全是憑著本能去寵愛著落焉,偷偷的愛,偷偷的疼,偷偷的為她做著所能做的一切。不需要她知道,不需要她明白,只要她開心,只要她覺得幸福,那就是一切。

    「哥——」落焉哽咽著再次撲進了沈庭的懷抱,終於放聲大哭,將這些日子來所有的委屈狠狠的哭了出來,這是無論蕭亙錦還是白劍飛都不能給予的溫暖,不能給予的安全,因為也只有他才是真正的無所求,無所欲。他,把所有的情感都給她,全部給了她,除了對主人的忠貞,所有的情感,沒有絲毫的保留。

    「怎麼這麼傻?」落焉一邊哭一邊捶著他的胸膛:「為什麼這麼傻?你這樣又如何讓我放心的下?」

    「柔柔,我聽說你的身體——不大好,讓我先看看。」沈庭忽然說道:「我正在四處尋找靈藥,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救你的,我不會讓你就這麼離開的。」

    落焉剛剛忍住的眼淚再次奪眶而出:「我沒事的,你怎麼這麼傻?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沈庭一副受傷的表情:「柔柔,我們說好的,我要守護你一輩子的,不要把我推開。好嗎?」

    花園外的迴廊一角,站著兩個身影,就那麼呆呆的站在了那裡。

    白劍飛與蕭亙錦對視一眼,他們是第一次見沈庭,自然不明白沈庭與落焉的關係與感情。但剛才落焉的一聲哥卻深深的震傷了他們的心。他們一直以為自己才是最愛落焉的人,其實,最愛她的人除了淳於宣還有一個人,那就是沈庭。這份藏了十七年的愛,這份絲毫無所欲求的愛,就那麼乾淨清靈的擺在了面前。雖然他一直不懂得什麼是愛,卻比誰都愛的認真,比誰都愛的徹底,也比誰都愛的乾脆愛的勇敢。

    「我們並不是親兄妹,你知道嗎?」落焉猛然叫了起來:「我不是你的妹妹!沈庭,你給我聽著,我不需要你的守護,我也不需要你的關心、你的疼愛!你去找你的感情,找你的愛人,她才是值得你去守護的人!」

    對不起,沈庭,正是因為你不明白什麼是愛,所以我才不得不將你從我的身邊推開!我不能那麼自私,不能那麼自私的享受你的感情,你的深情,你的守護!沈庭,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疏忽,我怎麼就一直沒想明白你對我的感情呢?我怎麼可以只沉醉在宣的愛裡忽略掉了你呢?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不是,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愛上我!其實,我早該想明白的,不是嗎?從那天在山洞你找我們回家,你說過的話,你的一言一行,你那欲言又止的深情,還有在狼國時,你默默的做的那些事情,我怎麼就那麼糊塗?我怎麼就那麼狠心?

    「柔柔,不要這樣,不要……」沈庭痛苦的跪坐在了地上:「我不要守護別人,也不想去守護別人。我不再出現在你的眼前,只要你允許我默默的看你幾眼,就幾眼,我保證我絕對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好嗎?」

    「不……」落焉一邊後退一便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在一天,就會耽誤你一天!我心裡早有了別人,你懂嗎?」

    「我懂,我懂…」沈庭忙不迭的回答:「我都懂,我不需要你喜歡我,更不需要你愛我,我只是想看著你而已!」

    落焉痛苦的閉上眼睛,頹然坐倒在地。

    「柔柔,柔柔——」沈庭見落焉跌坐地上,頓時嚇了一跳,飛快的爬了過去:「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受傷?」

    落焉忽然清醒了過來,一把抓住沈庭:「你——」忽然,落焉奮力甩掉沈庭,奮力向淳於宣的房間飛奔而去!

    躲在角落裡的兩個人頓時面面相覷,本來是聽到落焉呼救才趕過來的,誰知,卻看到了這麼詭異的一幕。究竟,又發生了什麼?

    「淳於宣——」落焉顧不得利益,一下子闖進了淳於宣的房間,卻見淳於宣正端坐在桌子前默默的喝茶,似乎在等她的到來。

    「你告訴我,沈庭到底怎麼了?」落焉放鬆了一下身體,直直的問道:「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不錯,想聽嗎?那就坐下聽我慢慢說。」淳於宣給她倒了一杯茶,落焉心神一陣恍惚,但還是順從的坐在了他的對面。這情景,似乎有點熟悉?

    「沈庭他,的確已經走火入魔了。」淳於宣思忖了一下,緩緩說道:「那天聽說你墜崖的消息後,發瘋般的闖進了山崖底下,每塊石頭都不放過,每一寸土地都不放棄,就那麼一點點的翻找,找了十天十夜,不眠不休,滴水未進。」

    落焉的眼眶再次紅了,強忍著,才沒讓淚水滑下。

    「回來後,沈庭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不吃不喝。在一個夜裡,房間裡傳出淒厲的哭喊聲,哭聲持續了整整一夜,次日負責照顧他的僕人發現他竟然一夜白頭。」淳於宣靜靜的說道,說的極為平淡,可落焉分明是看見了他那夜白頭的情景,分明看到了他睚眥欲裂的痛,撕心裂肺的痛。

    「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呢?」落焉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呢?」

    淳於宣定定的看著落焉蒼白的臉上,失神的眼力清淚滾滾,心下竟也是一陣針扎般的痛。溫潤的手,顫抖著探了出來,細細的為她抹去頰上的淚珠。手指觸到她冰冷的面龐,竟是一陣接一陣的心痛,一陣接一陣的心酸。

    「他現在的記憶只維持到十五歲,記憶中,你還是那個可愛的小女孩,你還是他手心中的小寶貝。」淳於宣淡淡的說道:「可是他始終記得你身受重傷,需要靈藥來救治——落落,我能那麼叫你嗎?你的傷,如何?」

    落焉沒有心思分辨他叫的落落還是落焉抑或是沈碧柔,她現在的心神完全放在他的第一句話:十五歲!十五歲那年發生了什麼,竟讓他記憶如此深刻?她畢竟不是沈碧柔,自然不會知道發生在沈碧柔身上那年發生的事情。

    「我沒事,我沒事。」落焉茫然的回答:「告訴我,我怎麼才能讓他恢復正常?我能跟你討個人情嗎?雖然他不是我的親哥哥,但他卻比任何一個親哥哥都要親,我要帶他走,可以嗎?」

    淳於宣深深的看了落焉兩眼,手中的被子不時的轉來轉去,顯然是在思索著什麼。

    「落落,你知道,沈庭是我的死士,他的生死甚至於他的所有一切都是要聽從我的安排的。」淳於宣慢慢說道,不時觀察著落焉的神色,果然,落焉越聽越怒,大有暴走的跡象,因此趕緊又說道:「但是,落落的面子我卻不能不賣,這樣吧,你陪我十天。十天之內,你給我講我們過去的事情,十天後,無論我想的起或是想不起,我都會放你走!」

    落焉忽然一怔,神色瞬間恢復正常。

    剛才是因為沈庭給她的刺激實在是太大了,竟然忽略了淳於宣對她的傷害,可是剛才淳於宣的那句話徹底的將她漂游的思緒徹底的拉回來了。

    落焉冷冷的看著淳於宣:「我曾經對你說過,我要離開你了,既然離開便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了。錯過的風景,便是永遠的錯過了,再也沒有過去了。還提什麼恢復不恢復?」說完,落焉譏誚的看了淳於宣一眼,忘情還要找那麼多的借口,你果真是讓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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