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放歸 文 / 低頭時的溫柔
第一百一十九章放歸
雅青竹看著伸到自己眼前的那隻手,目光緩緩的抬了起來,一直抬到淳於宣的臉上。
「你真的要吃?」雅青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多此一問,心裡卻一直有個聲音告訴自己,應該把這顆毒藥交到他的手上,可是偏偏,抓住藥丸的手卻在發抖著緊握成拳。
「姑娘,可還有話要說?」淳於宣不是傻瓜,自然從她的神色中看出了些許的端倪。
「我……」雅青竹張了張口,卻忽然止住了,神色竟是極為狼狽:「沒什麼,沒什麼。」
「那我可以過關了嗎?」淳於宣淡然一笑,繼續伸手過去。
「不!」雅青竹忽然叫了起來:「夠了!夠了!算你過關了!」話一說完,冷汗涔涔。雅青竹狼狽的站直了身子,將手中的藥丸狠狠的摔了出去,一臉的不甘:「你贏了。」
「那,我們的賭約怎麼算?」淳於宣眼神一跳,眼角卻分明有了一絲的笑意。淳於宣並不是個毛頭小子,他是個閱人無數的王爺,久經戰場情場的他怎麼會發現不了雅青竹剛才的掙扎和狼狽?
只是,對誰都可以動情,卻唯獨不要對我動情!淳於宣在心裡冷笑:天下所有對我動過心的女人不是死了就是含恨而歸,你也不例外!忽然,一張有些陌生的面孔闖進了淳於宣心,是她?那個在馬車前暈倒的女子?忽然,一種熟悉的溫暖瞬間溫暖了他冰冷的心。為什麼一想到她,再冰冷的心都會覺得溫暖?為什麼一想到她,再激怒的心情都能瞬間平復?她,真的是我命中的緣分而不是像故事一般的平淡?
雅青竹冷冷的說道:「我答應過你的事情自然會做到,可是你沒有吃毒藥因此我說過做的三件事情自然也不能成立。」
「好。」淳於宣強按笑意:「那麼,我們什麼時候啟程?」
「你不是很急嗎?現在不好嗎?」雅青竹沒好氣的說道。她絲毫沒有發覺,在遇到淳於宣後,曾經引以為傲的清靈和鎮靜已經不復存在。
淳於宣上前一步,站定在了雅青竹的面前。雅青竹終於近距離的看清楚了淳於宣的長相,心裡卻暗暗後悔。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充滿著妖嬈的風情、凌厲的深沉、狂傲的霸氣,就那麼矛盾又融洽的綜合在了一起。雅青竹的心咯登了一下,心下是暗暗叫苦:只怕這顆心也要學姐姐淪落了……
「青竹姑娘,冒昧了。」淳於宣燦然一笑,風神如玉。
「那是自然,王爺客氣了。」雅青竹不自然的轉過身體,背對著淳於宣道:「青竹這就帶王爺去,不過,王爺可要做好準備才是,那莊府處處機關,關關要人性命。只是以王爺的身手應該不足以為慮才是。」
「姑娘請——」淳於宣瞥了她一眼,淡淡說道。
莊府內。
白劍飛端著一隻茶杯坐在落焉的房中細細品著,神色卻是安詳的很,似乎只是單純為了喝茶而喝茶。
只是,一個低沉的聲音打破了這份難得的寧靜。
「白兄好興致。」蕭亙錦微笑著踏了進來:「可否請在下也喝上一杯?」
白劍飛頭也不抬的說道:「這是落落的房間,我自然不敢造次,只是請蕭兄喝上一杯卻還不是什麼難事。」
蕭亙錦嘴角略略一扯,坐在了白劍飛的對面,濃郁的眼深深的看著白劍飛俊美如玉的臉,毫不客氣的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蕭兄是來找落落的還是找在下的?」白劍飛還是頭也不抬,就那麼垂著眼認真的端詳手中晶瑩的茶水。
「都是老朋友了,我也就不跟你兜彎子了。實話跟你說了吧,我來找的人是你,而且——」蕭亙錦仰頭喝盡杯中茶,嘴角卻噙起一抹苦笑:「而且我來是求你一件事情的。」
「蕭兄說笑了,白某人何德何能?」白劍飛略略一笑:「蕭兄莫不是弄錯了吧?」
「當然沒有錯!」蕭亙錦飛快的說道:「而且這件事情也只有你能做的了。」
「不妨說說看。」白劍飛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給自己再次倒了一杯茶。
「想請白兄帶落落遠走天涯。」
「你說什麼?」白劍飛飛快的抬頭,一臉的驚訝:「你剛才說的什麼?」
「我想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帶她走,走的越遠越好,越久越好。最好去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一個誰都不曾去過的地方。」蕭亙錦微笑著看著白劍飛:「然後過你們的小日子,沒有人打攪的日子。」
「你……」白劍飛的神色終於鄭重了起來:「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告訴我,究竟還發生了什麼事情。」
「還?——原來你已經知道了。沒什麼,不過是發生了一點意外而已,不足為慮。」蕭亙錦不著痕跡的掩飾一切:「而且,這件事情還不能讓落落知道,否則,她會難過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蕭亙錦,全部告訴我!」白劍飛神色忽然大變:「怪不得我總是覺得落落怪怪的,即使淳於宣放棄了她,她也絕不會這麼輕言放棄的。果然,果然又發生了什麼!又是他?是淳於宣?——」眼眸一冷,俊美的臉上再也沒有剛剛的溫和,變得冷硬起來:「是不是淳於宣又做了對不起落落的事情?」
「就知道這件事情不能瞞你。果然——」蕭亙錦歎息一聲,緩緩說道:「不錯,落落身上的確發生了很多事情,幾乎件件致命,可是她都挺過來了。之所以不告訴你,也是落落的意思,她不想你擔心。」
「那你今天為什麼又來特地告訴我?」白劍飛冷冷的說道:「還是你有話要單獨說?」
蕭亙錦笑了,濃郁的眼裡卻是滿滿的悲哀和痛惜。
「不錯,我的確有話要單獨對你說。」蕭亙錦虎目閃閃,語氣漸漸的低了下來:「而且還都是出自我的私心,明知道這麼做也許沒有結果,但我還是做了。」
白劍飛冷冷的看著他,並沒有接言,蕭亙錦也不打算他插話,只是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落落身受重傷,加上她一心求死,目前只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蕭亙錦強忍悲痛,簡單的概括:「淳於宣忘記了她,也許現在他已經娶了別的女人,落落本來就身受重傷,再加上北去狼國時候染病留下的病根,因此在三面夾攻下身體已經再也吃不消幾乎香消玉殞,若不是我從狼國帶來的寒參,也許現在——」蕭亙錦頓了頓,又接著說道:「落落在知道自己的病情後心如死灰,連身後事都安排好了。」
「怎麼會這樣?」白劍飛臉色頓時蒼白無比:「不過是幾天的時間,怎麼會發生這麼多事情?那淳於宣為什麼要忘記落落?為什麼要娶了別人?他難道不知道落落想要的僅僅只是唯一?若不是他曾經答應過我要善待落落,即使是死我也不會放手!」
「此事說來話長,要仔細說起也要從她出使狼國說起了。也許你不知曉,落落在狼國曾發生了些意外,雖然有驚無險,可也給她帶來了無盡的麻煩,而這些麻煩接二連三間接的壓垮了她的身體。作為使者,她是沒有足夠的時間修養的,因此她只能拖著病軀咬牙應付繁瑣的禮儀,因此,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白劍飛靜靜的聽著,臉色略緩。
「回到天朝後,落落沒有休息過一天便投入到汴河治理中了。白兄也曾參與,應該知道的比我清楚才是。」蕭亙錦深深的看了一眼白劍飛,意有所指。白劍飛輕輕點了點頭,那些天不論是誰都忙的跟陀螺一樣,落焉卻比任何人都要忙,忙裡忙外。
「再後來,皇宮中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公主不見了,而且對方指名要落落親自來。落落視那孩子如己出,自然是來了。可就是這次見面,改變了所有的一切。」蕭亙錦說到這裡,口氣忽然變得無比的強硬:「蕭某人寧肯相信白兄是毫不知情,否則——」說罷,眼中殺機一閃。
「蕭兄此話怎講?」白劍飛心底忽然閃過一絲不妙:莫非是紫竹她——?
「據我的探子說,挾持公主並點名落落來的人,正是你手下的四大家將之一。」蕭亙錦冷冷的說道:「白兄作為白家傳人的當家族長,是不是也應該給蕭某人一個交代?」
白劍飛卻忽然冷靜了下來,仔細想了想,說道:「蕭兄可認得對手是什麼模樣?」
「據探子回報,只是看到一個身形異常雄偉的男子,而且內功極為精深,遠在你我之上,但是又聾又啞卻能聽的見說的出。」蕭亙錦眼眸一冷,卻停住不言。
白劍飛卻完全明瞭了:他說的那個人不是異如雪又是誰?可是能指使他做事的人也只有一個人,那人便是雅紫竹!
「我去問個清楚。」白劍飛驀地站了起來,卻被蕭亙錦一把抓住:「且先坐下聽我把話說完。」
白劍飛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
「落落因為不肯對方要挾,自動跳崖。」蕭亙錦嘶啞著嗓音,濃郁的眼裡是深深的悲傷和悔恨。
「什麼?」白劍飛再次站了起來,臉色再次蒼白,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紫竹她——」
「這些事情他們自然是要瞞了你的,白兄不要介懷。」話是這麼說,蕭亙錦眼中譏誚的味道卻是絲毫沒有掩飾。
「好在落落福大命大,也算的上是有驚無險被手下救了回來。」蕭亙錦緩緩說道,神色卻是明顯一緩:「而奇怪就奇怪在那淳於宣回到王府後一直閉門不出,等他再次出門的時候,卻已經忘記了落落的存在,而且天朝太后也為他指了兩門親事,宣王爺一點拒絕的意思都沒有。」
「怎麼可能?」白劍飛皺皺眉頭:「淳於宣對落落的感情絲毫沒有作假,他怎麼會輕易的忘記了落落呢?」
「是啊,這也是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蕭亙錦輕輕點了點頭,緩緩說道:「你我都是知道的,那宣王爺對落落的心不比我們少多少。」
白劍飛複雜的看了一眼蕭亙錦,他這話一出,白劍飛就明白自己的那點心思根本沒逃的了蕭亙錦的眼睛。事實上,蕭亙錦對落焉的感情又何嘗逃的過白劍飛的眼睛呢?那些在青鳥小棧的日子裡,朝夕相處,雖然嘴上不說,可是眼睛卻是騙不了人的。
「那麼,落落知道了這件事情,怎麼能承受的了?」白劍飛心裡一痛,無盡的酸楚如波濤般氾濫開來:「她愛的是那麼深,那麼沉,這樣的打擊她是怎麼挺過來的?」
「白兄說的極是,落落,險些沒有醒來。若不是耶魯柏信鷹傳書,蕭某人仍不知落落正需要我來救命。」蕭亙錦說到這裡,濃郁的眉眼裡是深深的悲切:「雖然寒參及時的吊住了她的一口氣,卻也是昏迷了兩天才醒了過來。」
「可恨我卻不能為她做點什麼。」白劍飛恨恨的說道,神色一片悔恨和自責。
「宣王爺大婚的消息想必你也是知曉的,你不知道的是,我已經帶著落落去找過淳於宣。」蕭亙錦一陣急喘,慌忙喝下一口茶水掩飾自己的憤怒,白劍飛卻忽然沉默了。
「他,真的忘記落落了,他還——」蕭亙錦忽然停住,聲音裡竟是一絲哽咽:「如果早知道是這個結局,當初我就不應該放手。」
話音未落,眼圈已紅。
「落落,她挺過來了?」白劍飛機械的問,彷彿不是自己的聲音:「她是怎麼過的那些日子?」
「心如止水。」蕭亙錦強壓悲憤:「她每天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不哭,也不鬧,就那麼靜靜的坐在那裡發呆。可是我們比誰都清楚,她的心裡,很苦,很苦。」
「他,真的就放棄了?」白劍飛呆呆的問,滿臉的難以置信:「彼此愛的那麼深,怎麼說忘就忘,說放就放?」白劍飛在問蕭亙錦也在問自己。
「我也寧願當初堅持一點,那樣,落落就不會——」白劍飛喃喃說道:「我怎麼那麼傻,我怎麼就——」
「白兄,這也是我今天來找你的最後目的。」蕭亙錦飛快的說道:「帶她走,走的越遠越好,我知道,你會善待她的。」
白劍飛認真的看了一眼蕭亙錦,發現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譏誚而是一臉的認真,不禁開口問道:「那你為什麼不——」白劍飛忽然住口,他沒有問完卻已經知道了答案。
「白兄那麼聰明的一個人,自然知道答案。」蕭亙錦無奈的苦笑,白劍飛輕輕點了點頭,他的確明白了蕭亙錦的苦衷,不得已的苦衷。
落焉的根基在天朝,而且蕭亙錦已經有了太子妃,即使帶了她去狼國卻也不能盡心盡力的照顧與她。不管是太子妃也好,皇位也好,都會牽扯他太多太多的精力。而且,蕭亙錦也不捨得委屈落焉,讓她做妾做小。
「你來這裡,也有老太后的意思吧?」白劍飛不是傻瓜,蕭亙錦之所以能如此無所顧忌的來到天朝尋找落焉,肯定是受了上面的肯定。以老太后的精明,怎麼會放棄落焉如此人才呢?
「不錯,的確是太后祖母的意思。但是,蕭某人對落落的確是出自真心,因此才不想委屈了她。」蕭亙錦亮亮的眼睛裡是不帶絲毫摻假的認真:「我承認,我一直喜歡著她,正是因為喜歡才希望她能真正的快活、幸福。而眼下,能給她幸福的人,卻只有你一個人了。」
「蕭兄,白某人也不是她要等的人啊。」白劍飛悵然歎息:「不錯,以前落落的確對白某人——只是白某人太過懦弱,生怕辜負了她因此忍痛拒絕了。剛才我剛要表露心意卻被她躲了過去,想必她也是不肯的。至此,落落對我不過是兄妹之誼卻非兒女之情了。」
「那麼,白兄對落落呢?」蕭亙錦絲毫沒有氣餒,緊緊的追問道:「蕭某人絕不相信白兄對落落緊緊是兄妹之誼。」
「不是又如何?」白劍飛苦笑:「落落她——」
「只要你對她是認真的,那麼就會善待與她的,對不對?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蕭亙錦緊緊的說道,白劍飛卻忽然怔住了,他終於明瞭蕭亙錦的真正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