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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1006章 世事處處不肯饒 文 / 真邪

    原承天暗叫糟糕,且不談與黃龍生的交情,便是這黃雀對自己的教命之恩,他也不能承受此雀受此一劫。

    只可惜事起倉促,誰也救應不及,只見光芒散去後,空中又飄落幾片黃羽,令人更是心驚,而凝目瞧去,已不見黃雀的身子。

    原承天正在驚愕,忽見空中出現一名黃衣童子,生得玉雪可愛,只是肩頭上卻多了一道血痕,一張小臉繃得緊緊,又嗔又怒,手掌向小屋撲去,掌風如山,將那小屋壓得粉碎。

    那黑衣少女現出身來,傲然而立,身邊數道黑氣穿梭不定,雙手各持一刀,又想向黃衣童子祭去。

    原承天心神中立下法旨,同時口中喝道:「魔晉南,怎可如此無禮?」

    魔晉南甚感委屈,嗔道:「是他先惹的我。」

    黃龍生早用禪識將魔晉南上下打量了,已略知其來歷,也喝止了黃雀,道:「原來魔界魔刀流落此處,也難怪黃雀御控不得。」

    原承天道:「莫非這黃雀與魔修有些糾葛?」

    黃龍生道:「此雀原也是一隻凶禽,動輒傷人,別看它身量甚小,昊天凶禽榜上排名不低,名叫黃羽悍隼,後隨我修行多年,殺氣收斂,反而見不得惡物了。因此今日逢見此魔,便生誅殺之心。「

    原承天心中一動,暗道:「這麼說來,我倒是可以禪修之道慢慢教化魔晉南,抑其殺氣,若是她日後能與悍隼一般,倒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當下將魔晉南暫收進頭頂的定天鼎之中,魔晉南再凶,也衝不出這只鼎去。

    黃龍生就讓原承天在庭院中坐了,隨手布成一域,將原承天也攬在其中。修士的自成之域,最能體現修為心境,原承天細細打量,見此域雖然空無一物,卻是空靈沉靜,人在其中,就好似念了百遍梵心訣一般,再無一絲雜念。

    黃龍生道:「我這禪靈之氣雖不傷人,可畢竟是外物,要衝你靈脈,定有幾分痛楚,原道友可要小心了。「

    原承天笑道:「禪師只管施來。「

    黃龍生道一個「好「字,也不作勢,但原承天身邊忽的就多出三朵黃雲,這黃雲圍在身邊時,瞧來倒也尋常,可那雲氣透過原承天的肌膚,滲入靈脈之時,就覺得全身好似被萬針所刺,委實是痛不可當。

    原承天本以為自己修成風月之體,對諸般肉身痛楚皆可承受,哪知此次黃龍生是要將自己的風月之體同時鍛造的,因此那黃雲入體之後,一邊透向靈脈,另一邊則是自內向外,鍛體煉身。

    這就像是把原承天的身體,當成爐中的丹藥一般,那黃雲之氣,就是那烈焰猛火,這樣內外夾攻,果然是猛惡不可當。

    饒是原承天毅力極堅,在黃雲初次入體的一剎那,也禁不住悶哼了一聲。

    黃龍生也不理會,忽的道:「朱雀三路四格。「

    原承天微微一怔,剎時明白其意,原來黃龍生是要與自己弈棋,以分其心。

    昊天弈棋之法,與凡界不同,不設四方座子,開局就是千變萬化,以示世無常情。便微微一笑道:「白虎四路四格。」

    這是與黃龍生的棋子恰成對角,此子一落,便顯示出原承天胸中氣度與往日不同。

    原來弈棋開局時若佔了對角,則易成殺伐之局,若只是在旁閒閒落子,則雙方各成勢力,勝負漫漫,只憑棋藝而定。

    原承天來到昊天之後,見到昊天亂局,自然明白,世事如麻,怎樣也是理不明白,倒不如手持快刀,斬去亂麻,方能使乾坤一清。正所謂不用霹靂手段,怎顯菩薩心腸。

    黃龍生見原承天落了這子,微微一愕,他見原承天面容溫和,心心更是磊落,原也擔心此子雖有大志,卻少了殺伐果斷,哪知棋局落成,心性畢露,不由得歡喜莫名。

    黃龍生不假思索,再落一子,一邊施法替原承天沖玄鍛體,一邊口講指畫,與原承天鬥棋。

    那沖玄鍛體,原是世上最凶險不過的事,而弈棋更是大耗心思,這對二人來說皆是重大考驗了。黃龍生禪修大成,倒也不以為然,可對原承天來說,此時若無絕大胸襟,每時每刻擔心體內生變,則必定會在棋局上顯示出來。

    說來這亦是對原承天的絕大考較。

    沖玄鍛體自是急不得的,可二人於那空虛棋盤上的落子卻是越下越快,原來此棋早成大亂之局,此處尚且糾纏不清,彼此又是烽煙再起,邊角上是生死之鬥,中腹處則是大殺大伐。若是那棋力低劣者,只怕看上一眼,就要頭昏眼花了。

    黃龍生笑道:「此局同起七處殺局,世所罕見,本禪子有三處不解,還請原道友解惑。」

    原承天道:「禪師請說。」

    黃龍生道:「觀原道友弈棋之法,初來甚是生疏,步步行來,皆是小心謹慎,怎的一遇殺局,倒是不依不饒?」

    原承天道:「在下棋道雖疏,其勢不可失,好比那棋子皆是蒼生的性命,你若是退了半步,便要死傷無數,又怎敢言退?」

    黃龍生暗暗點頭,又道:「既明知棋道不精,為何卻要處處燃起戰火,如此一來,又如何兼顧?」

    原承天歎道:「世道傾危,乾坤將覆,人在其中,身不由已。」

    黃龍生再次讚歎不已,復又道:「奇的是,原道友明明棋道不精,又處處不肯退讓半步,原該早就崩潰了才是,怎的我隱隱覺得,我的棋局反倒是不妙了。」

    原承天道:「此理在下亦不甚明,或是那天道憐我惜我,不肯讓我白費工夫,也就是了。」

    說話之間,棋局上大勢已定,七處烽煙中,原承天居然勝了四處,其他三處,竟也是不退不避,不勝不負,如此一來,黃龍生自是大敗虧輸了。

    黃龍生歎道:「果然是天道在你。」

    若論自己的棋藝,著實強過原承天,而原承天處處用強,更是不合棋理,偏偏自己卻在每一處都敗下陣來,由此瞧來,此局已超棋道,分明是天道了。

    這時黃龍生禪靈之氣已將盡,便將那白龍生喚了進來,白龍生亦是好棋,聽到二人於沖玄鍛體之際,還在紋枰對弈,自是大喜。又聽到黃龍生剛才輸的極慘,更是躍躍欲試了。

    好不容易等到黃龍生沖玄已畢,就急急的接了過來,張口便道:「青龍五路六格。」

    那尋常的弈棋之法,多下在三四路罷了,下在五路實是少見,五路六格,怎樣也是別開生面之局。

    原承天不慌不忙,仍是尋白龍生的對角下了,果然是一點也不肯饒的。

    白龍生嘿嘿笑道:「就算天道在你,可天道雖強,也不能越過這棋道去,今日倒要瞧瞧,你有多大的手段。」

    黃龍生的棋路,算是可剛可柔,的是厲害了。而白龍生不拘一格,步步奇思妙想,讓人更加難以對付,稍有不慎,只怕中盤未入,就會大敗虧輸了。

    若說剛才原承天是以強對強,此處則是以奇對奇,黃龍生在旁邊聽著二人的棋局,常常驚的目瞪口呆,就覺得二人皆是無知孩童,只知在棋盤上亂擺,根本不知棋理一般,哪知道十幾手合在一處了,才知其中妙味,喜的黃龍生又怎捨得離開。

    白龍生的修為境界雖不及黃龍生,可此人修行時間更長,體內的禪靈之氣反倒更足,只不過這就苦了原承天,那強大之極的禪靈之氣湧進體內,滋味比剛才不知痛楚了多少。

    好在二人的棋局複雜之極,先前那些無稽,甚至是荒唐可笑的落子,此刻皆顯出妙味來,這種局面對弈棋者來說,自是莫大之喜。卻因棋局必有優劣,雙方的感受略有不同罷了。

    原來此刻局勢,原承天甚是不妙,白龍生的弈棋之道比黃龍生高出許多,真可謂是步步殺機了,而原承天對棋道本不甚熟,此刻就顯出苦處。

    那原承天的優勢,雖於細處不甚瞭然,可眼界開闊之極,若是平平下來,倒也可與白龍子爭鋒。然而原承天卻是處處也不肯落後的。只因今日數局,觸動了原承天的心事,一來是想知道,那天道是不是果然在己,另一方面,亦是要知道,這世間明知不可為之事,如果努力為之,又該是怎樣的結果。

    二人落子飛快,那黃龍生在旁記憶,已快要跟不上了,而棋局進展神速,沖玄鍛體更是大有收穫,原承天先是發現,自己的雙手發出玉質之光,那是四重風月之體的徵兆了,而體內筋骨,也在格格作響,其痛更不可當。

    偏偏白龍生忽的下了一子,正擊中了原承天的要害,此處原承天早知有漏洞,只因他處不肯退讓,故而始終不理,只盼逼得白龍生自顧不暇,那就是不補而補了。

    可白龍生已經算得明白,便是在他處落後,只需此處一衝,這棋局便是大定了。

    黃龍生聽到白龍子叫出這一子來,也是搖頭歎息,以棋理來看,原承天果然是要輸了。

    便在這時,青龍塔外忽的傳來一人的聲音:「在下慕行知,今日偶然路過此處,得聞此處群賢畢集,便動念前來一訪,若有唐突之處,還望海涵。」

    原承天正值沖玄鍛體的緊要關頭,那棋局又是傾危在即,偏偏塔外又來了慕行知。原來這世間之事,常常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的,一個人若想處處爭先,行那明知不可為之事,莫非真的是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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