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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897章 傳功授法誰為師 文 / 真邪

    她提著法劍就在這山中亂走,一邊叫著公子我的名字,一邊叫著「殺殺殺」究竟是真瘋還是假癲,怕是連她自己都分辯不出了。

    也不知轉了多久,心中越發覺得空落落的,忽的想起自己身為天一宗長老,這般行徑豈不可笑?掠過一方水塘時,步遙環無心瞧了一眼水中的背景,更是嚇了一跳。

    原來那水中的倒影雖是衣冠不整,青絲斜墮,又是形神憔悴的,卻因沒了長老的威儀,反倒別有一番風姿。只是這副相貌很久不曾見了,乍見之下,自是吃驚。

    說來步遙環雖不算傾國之姿,也是有五分顏色的,只因近來威權日重,不肯稍假他人顏色,自是令人不敢親近。此刻她心中痛楚,哪裡還管得了端座肅重,卻不知反倒顯出女子的妖饒風姿來。

    步遙環見到水中女子,分明就像是瞧著數十年前的自己了。仙修大士,就算不去刻意去修駐顏之術,那相貌變化也是極微的,故而步遙環瞧著水中女子,當年往事便一幕幕自心中湧出來。

    她在水塘邊落下,將手中法劍拋在一邊,至於能否引公子我和原承天前來,心中哪去管她,就對著心中倒影癡癡的想:「我若仍是以前這般,那公子我定會喜歡我了,你這瞧這水中的女子,楚楚可憐,怎不惹人憐愛?這世間的男子,誰會去愛一個只知打打殺殺,冷若冰霜的女子,最疼的反倒是那最軟弱,最無用的那一個。」

    這樣一想,就覺得自己這一生簡直是個笑話了,她苦心修行,奪權爭位,為的不過是壓那公子我一頭,好讓公子我來求懇自己,哪知道越是如此,那公子我卻離自己越發的遠了。

    於是自己這位當年的美貌師姐,今日的天一宗長老,就怎樣也及不上一個百無一用的弱女子雲裳。

    只可惜想通這樣的道理,卻是太遲了?想到痛處,淚水便一滴滴落進水裡,蕩起一道漣漪來,等那水波漸漸靜了,卻照見水中多了一個男子的身影。

    這男子的身影也不知在夢中出現過多少次,就算是化成了灰,那也是能一眼瞧得出的。

    步遙環定定的瞧著水中的影子,那水中的影子也同樣在瞧著自己,只是那影子的目光燃燒著一團火,像是隨時都可噴將出來,將自己燒個乾淨。

    步遙環道:「原來他這般恨我,那我活在世上,還有什麼意義?」法劍雖然就在手邊,卻也懶得去取,只盼這公子我走上前來,一劍殺了自己也罷。

    忽聽那公子我輕聲道:「以前的步遙環,本不是如此的。」聲音既有幾分惋惜,又有幾分痛悔。若是他早知步遙環對自己如此情深,或許自己對雲裳就另有安排,又自有今日心痛。

    步遙環聽公子我聲音溫柔,剛才已如死灰的心忽的又生出一絲希望來,便道:「若是我從現在起,就變成以前的自己,又是如何?」她向來聲音威嚴,可此話說來,卻多了些一絲溫柔,三分膽怯,這聲音聽來就不像是自己的,乍聽之下,也覺害羞。

    公子我冷冷的道:「能變得回去嗎?「

    步遙環心思轉了幾轉,就像這公子我這句話中,是那天規地則一般,藏有許多奧秘。正所謂人到多情便成癡,先前那個殺伐決斷,辣手無情的步遙環,此刻也是心思遲鈍起來。

    可是一瞧見水中倒影的目光,步遙環則是機憐憐打了個冷戰,原來那目中怒火已化殺機,就似針似劍,直刺到人的心裡去。

    步遙環立時明白過來,公子我所說的話,其實指的只是雲裳,雲裳已死,這事實怎樣也是變不回去了,至於自己能否變得回來,卻與這公子我有何相干?此人心中,唯盼著親手殺死自己罷了。而他話中的溫柔,也不過是因為想起了雲裳……

    這般想轉回來,滿腔癡心柔情就化為冰冷,心中叫道:「也罷,也罷,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若能與你同歸於盡,也不枉我識你一場。「

    手中法訣暗施,那法劍就祭到空中,分出三縷黑線來,就向公子我身上纏去。

    公子我冷笑一聲,隨手一指,那黑線再也凝束不得,就化成三道黑煙去了。

    既然決心與公子我一較高低,步遙環立時便改了剛才幽怨嬌怯之態,手中法訣再施,法劍便出霹靂之聲,而空中法劍大散青光,依然瞧見劍中有條龍影。

    公子我喝道:「禱天之術,有何稀奇,今天之戰,誓要取你性命。「

    斷喝聲中,神識無聲無息,就向步遙環壓了過去,這是瞧出步遙環心神尚未穩固,正可用神識大力壓制。而這邊神識制敵,手中則取出玉笛來,玉笛發出嗚嗚之聲,這是以聲波之力,去與這法劍中的龍影抗衡了。

    步遙環被公子我神識壓來,就覺得心裡煩燥之極,知道自家的靈識,終究不是公子我的對手,而玉笛聲波之力,更是將法劍神光的青龍震碎,兩條戰線,皆是大敗虧輸。

    步遙環忖道:「經這冥界之修,公子我的修為更進一步了。「

    其實公子我在冥界法像受損,修為自是大耗,若想真正恢復,怎樣也要幾年工夫。

    幸得在原承天的琅金塔之中,每日得靈域碎片滋養,修行一日,便抵得尋常數日,而金塔的藥園之中,本有無妄碧焰留下的一點靈焰,此焰主萬物生長,亦對恢復傷勢頗有功效。

    更重要的是,原承天每隔一段時日,都假借談玄論道之名來與公子我切磋心法修行。公子我初時只當原承天前來求教,自是樂得傾囊相授,不想原承天就公子我所說,接連拋出諸多疑問,皆是刁鑽古怪,聞所未聞。

    公子我本是仙修大才,既見原承天提出疑問,自然要搜索枯腸,以求為原承天解惑了,奈何原承天所疑著實艱深,自己竭盡全力,也只能答出三成罷了。

    正當公子我深感抱歉,以為原承天會大失所望之際,那原承天則小心翼翼的拋出「若是如此,又會怎樣」,「以晚輩看來,此論或可以此法相解」,這是反將自家的心得向公子我反哺了。

    公子我一開始也只是以為原承天心思機敏,靈慧無雙罷了,哪知道越聽越疑,那原承天的心法理論,雖非聞所未聞,卻與以往所知大相逕庭,就好似於先前的絕路之中,柳暗花明,別開生面。

    公子我何等靈慧,自是明白過來,那原承天哪裡是在向自己求教,分明是借求教之名,反過來向自己傳授玄承了。那原承天的玄承,其實強過自己百倍了。

    這也是原承天的一番良苦用心,二人現在修為相若,公子我又有前輩的身份,若是貿然傳授,自是不合禮數,也唯有借這求教之名反哺了。公子我感激之餘,自然也不說破,只是那傳授的位置卻換了個,變成由原承天傳授,自己卻來提問求解了。

    而這次提問求解,則與先前不同,原承天有問必答,有答必精必深,公子我一時聽得廓然大悟,一時又是心生喜悅,唯有此時,才知道那修行的樂趣,是世間任何事情都不可相比的。

    經原承天這番苦心提點,公子我心法修行就好像換了天地,原以為那法像重修要耗費經年,哪知也就是數月時間,就已然恢復如初了。更因為此次修行得聞妙道,其修為逐日提升,比之初入冥界時,起碼也強了三四成。

    這數月所得的成就,就在與步遙環的鬥法中顯示出來。步遙環先前雖知公子我技高一籌,可自己也大可與其周旋的,哪知道這次雙方交上手,才發現自己處處受制。

    步遙環深知不妙了,想那原承天必定就在附近,只是礙於公子我在此,不便出手罷了,因此今番鬥法,自己幾乎是毫無勝算可言。看來也是時候跳出戰場,引公子我與原承天入伏了。

    手中連掐數道法訣,於同時放將出來,一時間場上雷聲大震,青光四射,總算將公子我略略逼退。然後就用手中扣著的銀簪,偷偷的向腳下一劃,空間就現出一道裂縫來。

    步遙環輕輕跨過腳下裂縫,等站定之後,其實已去了數千里了,這就是時空法寶的妙處。

    只是她去的雖快,公子我來的一點也不慢,就在她站在數千里之外回首去瞧時,那公子我的身影已在數百里開外了。

    步遙環不敢怠慢,以自身遁術加上這時空之寶,就與公子我大斗遁術起來,幸而手中有這件時空之寶,一時間也不擔心被公子我追到了。

    然而就在這時,前方忽的現出一道身影來,此人青衫大袖,在空中負手而立,不是原承天又是誰?

    原承天揖手為禮,淡淡笑道:「步長老何去之速?」

    步遙環見原承天阻路,自是嚇得魂飛天外,急忙忙再用銀簪劃來,哪知道連劃了兩次,那地面卻是紋絲不動。

    原承天再將手一揖,道:「好教長老得知。此處所在已被晚輩略施小術,改了法則,只怕長老只能在此停留片刻了。」

    步遙環心中更是驚恐,暗忖道:「不想此人變得這般厲害,當初若是狠一狠心,哪裡會有今日困頓。」就將周祖所贈靈符一拍,那只黑翅大雕剎那間就出現在天邊,向原承天疾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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