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808章 天道私情兩為難 文 / 真邪
原承天也不說話,只當沒聽到這聲傳音。
尋常的傳音之術,非要彼此知道方位,瞧準了目標,方能傳出音去,而仙修大士的傳音之術,也不需知道你身在何處,就可讓你得聞。
若想傳音,必得凝音成線不可,而仙修大士傳音,則是凝音成片,兩者高下立判。不過也因此故,若聽到仙修大士傳音,並不見得就是被瞧破了行藏。
就聽那聲音又道:「原小道友著實了得,有照域鏡,夢玄心法探查,陣法阻路,青紅探天旗臨空,仍可升到極空之境,跨越無邊山。七千五百里的高度,便是本座在初晉仙修時也是辦不到的,原小道友以羽修之境,卻能越此天障,難得,難得。「
這第二聲傳來時,已在二千里的距離了,此修遁速之快,果然是仙修手段。
而更令原承天驚訝的是,自己本以為在極空跨越無邊山,絕不可能被人覺察,哪知卻早在此人的監視之下,仙修中乘境界,豈是自己可以仰望。
這時又一道聲音傳來:「元都,你莫非也動了愛才之心?」
前一個聲音笑道:「禪師,便是只有你愛才,本座獨愛徒?只是事關兩條性命,不得不問一聲罷了。」
原承天聽到此處,也只能輕輕一歎,他與元都**師的恩怨,終是躲不得的。
元都**師最後一句話說完時,一道灰色的身影已赫然出現在原承天的視野之中,到了這樣的距離,原承天又怎能逃得掉,乾脆就立在空中,揖手為禮。
灰色身影之側,是名中年文士,生的丰神如玉,說不出來的俊逸瀟灑,想來就是幻域五大士之一的元寂禪師了。
元都**師來到身前,不言不笑,只管上下打量著原承天,仙修中乘大士的目光好不犀利,原承天就覺得骨子裡都被瞧見一般,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好在元都**師的目光中不帶半絲靈壓,否則被這目光一掃,說不得就要丟掉小半條命了。
仙修中乘與初修,看起來只隔了一線,其實兩者的差距,就相當於羽修與仙修之別了。幻域中集中了三十四名仙修大士,卻只有五名中乘境界,就可知修到這中乘境界何其之難。
而在凡界之中,仙修中乘境界或許就是極限了,凡界仙修大成之士,自創世至今,尚無一人。
按理說原承天既見元都**師親至,又明知他所為何事,自該主動將此事說明,只是原承天生就一副傲骨,若是不等元都**師開口,就自承已非,那豈不是忒沒志氣了。
他揖手為禮,那是禮數,臉上微笑不語,仍是從容。
妙的是元都**師也不開口,像是忘了自己為何事而來。元寂禪師左瞧右瞧,不由的笑將起來,道:「本禪子只當你二人見面之後,必定爭吵廝殺,怎的卻成了兩個鋸了嘴的葫蘆?」
一句話說的二人皆笑,原承天整衣,向元都**師深揖一禮,道:「在下有話,不便說。」
元都**師也笑道:「本座有言,亦不便說。」
元寂禪師笑道:「幸好本禪子早就料到,這才厚顏巴巴的前來,你等既不說,那只好本禪子來說。」
原承天道:「禪師若有所問,晚輩知無不言。」
元寂禪師點了點頭道:「本禪子只問你,寧氏兄弟,可是你誅殺的?」
原承天道:「是。」雖然寧中缺並非他親手誅殺,但獵風刀君所為,豈不是如同他自己做的一般。
聽到原承天親口承認,元都**師眉間雙峰微微攢起,縱是早就知道此事,可當面聽聞,感受自是不同。
元寂禪師又問道:「你可曾後悔?」
原承天道:「晚輩稟持天道之修,行事絕不後悔。」
元寂禪師又轉用元都**師道:「本禪子也只問你兩句話,方叫公平。」
元都**師勉強笑道:「你問。」
失徒之恨,縱他是仙修中乘境界,又怎能渾然忘情,多年情誼,那是怎樣也抹殺不得的。
元寂禪師道:「本禪子問你,我等修士存於天地間,以何為先?」
元都**師眉間一跳,神色一慍一靜,良久才緩緩道:「以天道為先。」
說來元寂禪師此問,大有偏袒原承天之意,他向原承天的提問,只言事實,而向元都大師的提問,卻涉及大道,這豈不是欲以大道來壓元都**師?
可元都**師復又想來,自己修成仙修中乘,一言一行,皆關天道,又怎能輕忽了,弟子情誼雖厚,也不能超越了仙修之士的立身之本,元寂禪師待原承天甚寬,而待自己甚苛,這是因為地位不同,不可等量齊觀。
故而咋聽此言,不由一怒,細細想來,心中則是一靜了。
元寂禪師道:「弟子之情,實同父子,生死相隔,可堪一歎。然暗通百大凡族,恃強欺壓諸修,實為大過。**師,我便是你,也是為難。「
以元寂禪師之能,若想弄明白一件事的細未周詳,自然手到擒來,元都**師眉頭又皺,道:「暗通百大凡族,恃強欺壓諸修?此言從何道來。「
元寂禪師就將寧氏兄弟二人之事,細細道來,其中有些細節,連原承天也是首次聽聞的。
原來二寧先祖,亦是百大凡族中人,且位居要職。就由該先祖借返界之機,授二寧代行百大凡族職事,此舉為百大凡族慣例,只不過這次卻挑中了二寧罷了。
二寧熱衷此事,也是為日後飛昇著想,十大仙族卓然獨立,投靠不得,不去報效百大凡族,又如何在昊天界立足?二寧如此想來,也是人之常情,倒也不能說就做錯了。
而元都**師日後飛昇可期,二寧替師尊事先鋪路,也是一片孝心,更不能說錯了。
至於強令諸修服妙諦丹,令諸修拜在魘龍座下,則是行差步錯,原諒不得了。
元都大師法與元寂禪師相交莫逆,知道元寂絕不可能為救原承天而對自己妄言,這件事已准了**分了。當下心中也是十分為難起來。
便是若行天道,也不能肆意妄為,何況日後飛昇昊天,是否該投效百大凡族,也該是修士自擇,怎能強令他人?這樣的行徑做將出來,以原承天的立場,自然立行誅殺,再也不會心中有愧。
奈何師徒之情,總不能置之不理。元都**師心中天人交戰,任誰也能瞧得出來。
元都**師忽的對原承天道:「你行天道,本座不能殺你,否則就是違逆天意。奈何本座既來紅塵一趟,也不可白來。」
手中忽起一印,就向原承天頭頂祭來。
元寂禪師大感吃驚,怎的元都**師說到這種地步,還要動手,原承天實力再強,可與元都**師隔了兩個境界,又如何抵敵?便是抬手之間,就可將原承天誅殺了。
不過等他抬頭瞧清原承天頭頂法印,心中恍然,連連點了點頭。
原承天聽到元都**師只說不可輕染紅塵,卻不言替弟子報仇,心中也約略明白了幾分,而等他瞧見元都**師祭起的法印時,心中卻是迷茫。
這空中法印之中,藏有兩粒紅珠,紅珠只在空中亂轉,卻沒有祭將下來。而紅珠四周的法印,莊嚴古奧,分明是四斫文所結。
原承天於四斫文只識得少許,因此這法印的奧妙,一時也難以領悟。他用神識探去,才知道紅珠之中,其實是藏著兩道元魂,想來就是二寧留在元都**師處本命燈上的兩縷分魂了。
按理說本命燈上的分魂,若是主魂滅了,自然也隨之而亡,不過元都**師想來自有高明手段,能將這兩縷分魂也存住了。
元都**師道:「本座這兩名弟子,既因你而死,自該因你而生。那人雖做錯了事,也該給他一個機會,並不僅僅是因為他們是我弟子之故。本座就想請你將這兩道分魂,攜去昊天洗魂台,洗去其平生魔障,任他們在昊天投生罷了。我們原是答應他們,要領著他們去昊天界的。」
說到這裡,又是一聲長歎,那眼圈兒似乎也有一些微紅了。
原承天這才明白元都**師的用意。
元都**師說的明白,人便是行差步錯,也不能就此讓其永世不得翻身,天地本慈,這個機會總要給的。而由自己將這兩道分魂攜往洗魂台,也是元都**師的一片良苦用心。雖然在昊天放出兩道元魂後,仍是要去冥界轉世,可也算是去了昊天一遭。不負元都**師當日對弟子的承諾。
而這世間的恩怨糾纏,並不是因人亡魂滅而止,天地之中,自有冥冥天意,你所行之事,終有一報,只是或遲或早,或輕或重罷了。這就是因果了,因此這種殺人惹來的恩怨,也不僅僅是煞氣而已。
那些修士之所以日後遭劫,其實也與先前所行之事有關,禪修不遇劫,或也因禪修之士,極少妄動殺機。
原承天在凡界殺了這二人,就是在為自己種下孽緣,這兩道煞氣纏身之苦,是逃不掉的了。便是躲了這煞氣,也躲不過因果。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而由自己親手攜這二分魂去洗魂台,也算是了結了與這二人的恩怨了,兩道煞氣,其中因果,也會就此散去。
這其中的微妙天道,原承天原是大羅金仙,又怎能不知?
只不過去洗魂台洗魂,絕非易事,這也是元都**師給自己出的小小難題,說來也是他心中的恨意難消了。
原承天肅容道:「大師所請,晚輩絕不敢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