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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635章 生死端懸一線間 文 / 真邪

    就聽王大在耳邊念道:「少爺,你還是快點進去吧,便是瞧上最後一眼也是好的,老爺天天在家盼著少爺,哪知道少爺終於回來了,老爺卻是去了。可憐便是去了三日,那肌膚倒沒一點變化的,分明是想讓少爺瞧上最後一眼的。」

    原承天聽本來心如刀絞,可修行之士,縱是心境如何大慟,也會維持著一絲清明,聽到「肌膚沒有一點變化」這句,就好像溺水的人抓著一根稻草,當即將身一縱,就向院中竄去。

    院中亦有一群人,大多是婦人孩子,正在那裡嚶嚶的哭個不停,聽來倒沒有幾個真正悲切的,這些人想來都是劉家的遠親,原承天昔日不曾見過,此刻更是不識了。

    他也不理會,就直往靈堂奔去,眾人見他來勢猛,卻忙閃到一邊,原承天進了房中,瞧見一張竹床上躺著一人,用白布蓋著,眼淚就忍不住流了下來。

    好在他雖驚不亂,禪識早就祭將出來,在這竹床一掃,一掃之下,卻是大喜過望,那床上的人雖是僵直不動,可身上卻有一絲極淡靈氣,就如游絲一縷,似斷非斷。

    原承天當即探出手來,就將白單掀開了,身後就有人道:「少爺,已死之人,是不能待見天日的。」

    原承天也不轉身,身上微微放出極微弱的一絲靈壓來,那人當即覺得一股氣息如山壓來,臉色大變,再也不敢多說半個字了。

    原承天凝神向床上人瞧去,果然就是自己在罪已殿上瞧過的面孔,再也不會有一絲差錯,就那老人雖是呼吸斷絕,面色倒也如常,心中就略放了一點心,等他將老人的脈息探了探,心中就有了七八分的把握了。

    原來老人此症,名叫假死,那凡夫俗子又怎知此事?想來自己昔日留下的仙方總算有些作用,更重要的是,那老父一心只求見自己一面,此心願未能完成,就怎甘心就此離去?

    那凡人的靈識雖說極乎於無,可若遇到了那極重大的事件,又兼是是意志極堅的,這最後一絲靈識就不會驟然散去,非要得償心願方肯作罷了。

    原承天就握住老人手腕,以一道極細極微的真玄渡去,這仙修之士的真玄之氣非同小可,當真是可起死回生。只是若人真個人生機全力,那便是回天無術了。

    這真玄只渡了半絲,就見老人臉上肌膚已轉微紅,那分明是這手段有效了。

    偏又有幾位婦人在旁邊瞧見了,都唬了一跳,就有一婦人叫道:「老爺又活了,老爺又活了,少爺可不是活神仙嗎?」

    原承天只顧著凝神替老父回魂,也不及轉身去理會此事,可那婦人的聲音甚是尖利,就怕於老父的回魂有礙。

    正在這時,一道身影掠進堂中,對那婦人道:「你若再叫一聲,我便將你殺了。」正是獵風到了。

    獵風雖是雙手空空,可那天生的煞氣哪怕洩出一絲來,又有誰敢不怕?頓時就這婦人震住了。

    獵風森然道:「我只數到三,誰敢還留在此屋中,我便……」她還沒說出怎樣,那房中人已走了一空。

    此刻原承天的真玄已連換了三次,就見老人的鼻息中,微微的透來一絲氣息,原承天瞧見這副神情,知道老人終於是活轉來了,又是欣喜,又是悲痛。

    又過了片刻,就見床上的老人的眼睛微微指開一眼,定定的瞧著原承天,緩緩眨了眨。

    原承天忙道:「父親,便是我了,我就是小寶。」瞧見老人的眼睛又眨了眨,而手中的真玄仍是不停。

    就聽老人喉中發出微弱的一聲歎息,嘴唇動了動,道:「是,果然是我家小寶回來了。」就有兩行濁淚緩緩流了下來。

    原承天離了床,撲通跪倒在地,泣聲道:「孩兒不孝,離家多年,讓老父懸望,孩兒罪該萬死。」連磕了三個響頭,雖然是極力約束真玄,可月風之體非同小可,那地上的青磚還是被撞得粉碎。

    老人就顫顫微微伸出手來,原承天忙一把握住了,老人反過手來,緊扣住原承天的手背,像是怕略將手鬆一鬆,原承天就會離去一般,輕聲道:「小寶,你此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原承天急道:「不走了,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真玄渡體可比世間任何靈丹妙藥強的多了,老人竟緩緩坐起,只管向原承天瞧來,怎樣也是瞧不夠的。那目中雖是極其歡喜之意,可淚水卻仍是止不住的。

    就聽他長歎道:「老天待我畢竟不薄,臨死之前,倒讓我做個好夢來。「聲音漸轉無奈。

    獵風急道:「公公,這哪裡是做夢,真的是你家小寶回來了。「

    老人猶自不信,又伸出手來,在原承天腫的摩挲半晌,終於「嗚嗚」叫了兩聲,將原承天腦袋死命抱住了,叫道:「真個兒是我家小寶回來了,老天啊,真是小寶啊。」

    父子二人,便是抱頭痛哭,獵風哪裡見過這種情景,這淚水嘩嘩直流,將臉上剛剛抹上的脂粉沖了個乾淨。

    好不容易老人哭聲漸停,就急急轉臉來瞧向獵風,遲疑著道:「閨女,你剛才叫我什麼?」

    獵風正哭得傷心,忽聽這聲問話,頓時就呆住了,剛才她情急之下,的是叫了老人一聲「公公」。這稱呼一路來在心中念了無數遍,到了老人面前,當然是脫口而出。

    饒是她膽大包天,被老人這話問來,就覺得心裡發顫,連身子都抖動個不停,心中又羞又怕,可還是說道:「公公。「這兩字出口,卻與剛才不同,只覺得又是甜蜜,又是害羞,臉上頓時就滾燙起來。

    「好,好。「老人喜極,拍手道:」我家小寶竟帶著兒媳婦回來了,真個兒是好。「

    獵風恨不得就在地上尋個縫隙鑽進去罷了,偏還不得不立在那裡,這羞喜交集的滋味,可比那刀砍入骨要難當得多了。

    就聽老人悠悠道:「我家小寶尋來的媳婦倒是潑辣,這家裡的婦人,正該這樣的主婦來管教了。「想來剛才獵風驅散人眾時,那老人已是恢復了神智了,自然聽了個明明白白。

    原承天先是極悲,又是極喜,此刻聽到老人這一句,卻是忍俊不禁,「撲「的笑出聲來,頓時一室皆春。

    這劉富貴死而復生的消息,剎時間就傳了開去,只過了半日,就是全城皆知了。

    世人又都知劉家有個孩兒,三十年前無故失蹤,如今衣錦還鄉,聽說是在外面做了潑天的生意,掙了敵國的家資。這兩件事合在一起,又怎能不是全城轟動。

    次日,那上門拜訪的客人就絡繹不絕,就連當年的縣令,也讓人攙扶著,來瞧自己昔日看好的神童。

    劉富貴死裡逃生,身子骨總是弱的,原承天與老父分隔數十年,又怎忍有片刻分離,自要是在身邊侍候茶湯,以盡孝道,是以這待人接客的任務,就著落在獵風身上。

    獵風初時硬著頭皮,學著昔日原承天待人接物的手段,勉強支應著,只過了半日,就是熟極而流起來,就見她迎來送往,忙裡忙外,竟是井井有條,自是贏得人人稱讚。

    忙到後來,別說他人,就連獵風自己,也恍然間覺得自己就是劉家的主婦,更把那外和內剛,孝上悌下,撫老恤幼的手段使將出來,這「賢婦」的名稱很快就傳了出去,只差一塊匾牌了。

    如此忙忙碌碌,足足過了半月才消停下來。這半月原承天時時侍奉老父在側,又度量老父的體質,替其制下丹藥來,這本是原承天幼時的手段,他人怎會懷疑。

    只是原承天明白,老父壽限將盡,也只是這一年半年的事了,自己縱有驚天手段,也難以令其死而復生。已是好在這半年來,當可極盡存壽道,以贖前情。

    這生死之事,原承天早就看得透徹,此次回家探父,能見上老父一面,可見天地待己已是獨厚,若是再想妄自增加老父壽限,便是違逆天道。不過那人子之情,不到最終是不肯罷休的,是以原承天每日除了侍奉老父湯藥,仍會抽出空來,只盼能從自己的無雙玄承之中,配出一道仙方來,哪怕能增加數月壽限也是好的。

    這一夜正在書房獨坐苦思,就聽到屋外遁風聲響,原承天在遁風傳來之前,早用禪識將此人罩住了。此人一路行來,倒也小心翼翼,看來並無惡意。因此原承天也是靜以待變,暫不動用手段了。

    就見一道身影閃進書房,那人抬頭瞧了原承天一眼,就喜道:「在下不曾猜錯,果然是你回來了。」

    原承天剛才已從此人的氣息中探知此人身份,便點了點頭道:「溫兄一向可好。」原來此人正是當年與雲裳一道追殺自己的溫玉川了。

    後來玄焰谷一行,這溫玉川反得自己之助,雙手也算是握手言和。

    溫玉川喜道:「三十年前靈童寫就仙方,救助世人無數,此刻又令死者復生,而兩件事皆出於此地,因此在下就胡亂猜來,莫非這兩者皆是一人,而此人便是原兄?」

    原承天笑道:「此事瞞溫兄不過。」見那溫玉川不過是三級真修,不由一歎,人之際遇,果然不同。就連那雲裳也將溫玉川比下去了。

    就見溫玉川臉色一變,忽的跪倒在地道:「在下此來,唯求原兄出手相助,本宗覆沒在即,若是原兄坐視,必定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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