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456章 人生貴適意 文 / 真邪
二人就這般一動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只知道院子更加暖和起來,而令無參身上的酒氣,也漸漸淡了。
令無參慢慢抬起頭來,將手一揮,這小院中的酒氣也驀的散去,他直起身來,冷冷的道:「原承天啊,原承天,我原本並不想殺你,而你處處逼我,就怨不得我無情了。姐姐,你就等著看一場好戲,我令無參絕不會再輸了。」
周方晴收回手掌來,發現掌中的淚痕已是干了,再也沒留下一絲痕跡,她剛才那番話
,原想是盼得令無參重新振作起來,可是令無參這樣說來,卻又讓她的心重新拎了起來。
若是原承天因此受到任何損害,豈非是自己的過失?若是剛才就任由令無參****下去,對原承天自是再好不過了。
只是與那令無參相處數日,卻是沒來由的對他憐惜起來,細究其中緣由,只怕不過一句「慈悲為懷」可以解釋得了的,或許是因為同是傷心人吧。
然而不管怎樣,也絕不能讓令無參傷害到原承天,這是周方晴心裡的底線,對令無參的憐惜之情,是怎樣也代替不了對大哥哥的情義。
而趁令無參心旌動搖之際,也該探聽些什麼了。
於是道:「姐姐不知公子今日為何沒來由的傷心起來,想來是與那原承天有關了,此人竟能讓公子傷心若此,定是個厲害的角色,公子可得小心了,若是再用錯了手段,只怕仍是會輸了這局。」
令無參本是極厲害的人物,就算此刻心境不穩,可探聽其心中秘密,也是不能操之過急的。
令無參冷笑道:「原承天因是妙韻姐姐的前世相識,這才佔了先機罷了,若論真實手段,我怎會懼他,等到伽蘭季會那一天,姐姐定能見識到了,而除了原承天之外,百宗盟的那些老鬼,子弟,公子我也一個都不會放過。」
他說到最後,已經是咬牙切齒,院中雖是裝滿暖暖的陽光,周方晴仍是覺得週身都冷戰起來。
「百宗盟?那不是天一宗的對頭嗎?公子,姐姐不是勸你,那百宗盟既能與天一宗相持千年,怎是輕易好對付的,你若只是對付原承天一個人也就罷了,既是連他們也算在其中,姐姐只擔心你弄巧成拙,反為不美。」
見令無參果然是在激動之餘,已是藏不住心中秘密,周方晴雖是欣喜,也更加的小心翼翼,而假以關心為名,行探聽之實,總是不會錯的。
令無參哈哈笑道:「姐姐是不知我的手段,自然心中擔憂,我便實對你說了吧,我手中有五龍之器,隨時都可讓這城中的昊天禁制失效,原承天與百宗盟雖也知道此事,可他們卻不知五龍之器何時發作,縱是想提防,也是無處可防,嘿嘿,只需我一聲令下,此城禁制頓時消失,管他什麼羽修玄修,在我眼中,也就如同凡人一般。」
周方晴這才知道令無參的計謀竟是惡毒如此,饒是她經歷極多,可凡人心境,畢竟比不得仙修之士,不由的顫聲道:「居然是……居然是這種手段。」
她此刻這種驚懼之情,原是因擔心原承天的自然流露,好在瞧在令無參的心中,卻是誤以為周方晴擔心的是自己了。畢竟百宗盟諸修,可不是好相與的。
周方晴暗吸了一口氣,好讓心境平復下來,然後道:「既然原承天與百宗盟都知道五龍之器的存在,以他們的手段,總也能尋得出來了,那豈不是,豈不是……」
她這次的惶急之態,倒是故意做偽了,女人本就是演戲的高手,周方晴靈慧天生,更是擅長此技了。
令無參笑道:「別說是原承天和百宗盟那幫老鬼,要受這禁制的制約,無從施展手段尋此法器,就算是妙韻姐姐,有承仙會的法牌為助,也是絕計尋不到此物的。「
說到這裡時,他心中警惕起來,此話漸涉五龍之器的絕大秘密,不可大意了,偷眼去瞧周方晴的神情,只見她愁眉之中略生笑顏,似是擔心略去,卻也瞧不出什麼異樣來。
見周方晴在椅上伸了個懶腰,笑道:「公子,這陽光照得我懶洋洋的,卻是有點渴了,勞煩你替我沏杯茶來。「
令無參心中甚奇,談話正到了關鍵處,任誰也會好奇的追問下去,周方晴反倒撇開此話題了,這又是何故?
他也是能沉得住氣的,果然回到屋中,親手沏了茶來,旋即回到院子裡,將茶杯遞到周方晴的手中。
周方晴端起茶來,也不便飲,點頭道:「這茶不涼不溫,茶香恰好散開來,真正是沁人心脾,公子的泡茶手段,愈見不俗了。「她見令無參旋去旋去,可見心中定是迫切了,令無參定是好奇自己為何不追問下去,看來自己別開話頭的手段,已見成效。
令無參少年心性,心中有事,總也彈壓不住,只是仗著十餘年的禪修工夫,勉強抑制住罷了。
周方晴輕呷一口香茗,又坐回椅子中去,再也不肯說話了。
令無參越想越奇,終於忍不住道:「姐姐就不想知道,我將那五龍之器藏在何處?「
周方晴抿嘴一笑,道:「公子既是自信連妙韻仙子都尋不著,姐姐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何況此為機密大事,也是公子最終的底牌,多一人知道,就多一份洩密的可能,姐姐不知也罷。「
令無參笑道:「姐姐忒也小心了些,無參若是連姐姐都信不過,卻又能相信誰去?「說到這裡,心中一陣淒涼,這世間最信得過的,原本是妙韻姐姐才是,只可惜此事原本就是想讓妙韻姐姐瞧瞧自己的手段,讓她日後再不能以視自己為孩童,正是與妙韻姐姐做對了。
至於周方晴,令無參倒是毫不擔心她會洩露此事,只因周方晴不過是名區區凡人,只要出了這院子,又怎能瞞得過他?
周方晴悠悠的道:「其實公子便是不說,姐姐也能猜到七八分了,若說這世間最安全的所在,就只能是自己身上了,一個人總不可能連自己也信不過的,而除此之外,無論藏在何處,都有被發現的可能了,姐姐猜的是也不是。「
令無參心中雖驚,卻不說話,只是笑了笑。
周方晴又道:「這十餘年來,我與仙修之士也算打過不少交道,這五龍之器的名字也聽到過幾次,姐姐知道此物若想有效,就需測定方位,差一絲也是不行的,若果真如此,那麼一旦有心人想尋此法器,只要此人的玄承厲害些,自然可以按五行之變,尋到此物了。」
令無參歎道:「姐姐身無仙基,實是可惜了。」
周方晴也不理他,繼續道:「若姐姐剛才推測的不錯,那麼此物定然是在公子身上了,公子想來早就測出此法器的安放位置,卻又不立刻放下,自然是想等到關鍵時刻,再去偷偷放下了,不過此事若由我來做,或可胡亂制幾件偽器來,擇一二處放置了,以迷惑對手之心。」
令無參忽然長揖到地,讚歎道:「姐姐的才智,無參佩服的五體投地,果如姐姐所料,無參的心中所想,就如姐姐推測的一般,萬幸姐姐不是我的對手,否則無參定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周方晴起茶盞,仰著臉來對著令無參,格格笑道:「你怎知我不是你的對頭,若是我竟是你的對頭派來,來你這裡伏著,你卻又如何?若是日後姐姐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又如何?」
令無參哈哈大笑道:「若是如此,令無參能死在姐姐手中,也不枉了此生。就算姐姐日後反過來對付我,那又有何奇,這世間之事,原就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過瞧在這幾日與姐姐的情份上,無參自是絕不會傷到姐姐一根毫毛。」
周方晴一時間也是迷惑了,不知令無參此言究竟有幾分為真,幾分為假,不過比起擔心自身的安危來,她更為難處,卻是如何處理今日探得的這樁秘密了。
若將此秘密洩了出去,令無參恐怕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了,可若是謹守此秘,原承天又該如何?
周方晴心亂如麻,就覺得手中的茶盞輕輕的顫動起來,杯蓋與茶杯一陣亂撞,發出叮叮的聲音。
令無參疑道:「姐姐怎麼了?」
周方晴知道令無參極是細心,又兼多疑,自己因心情激動而振響茶盞,怎能令他不疑?
她淡淡一笑,道:「只怕是姐姐有些累了。」卻知道這個借口未必能瞞得過令無參,接著便輕輕一歎,道:「也不知姐姐還能再陪你幾日,凡人身具逆天之術,實是不該。」
令無參驚道:「是了,姐姐身懷測天之術,竟是要遭天……」那個「譴」不忍說了出來,頓了一頓道:「姐姐,你只需撐過了這幾日,等此間事了,我一定親自去萬澤谷中,再去替你捉幾隻續命蟲來,哪怕這蟲每隻能續得姐姐一年的壽命,多捉幾隻,又有什麼難處?」
周方晴聽他說的鄭重,心中難免一動,道:「你真肯替姐姐去捉續命蟲?姐姐聽說萬澤谷中,可是凶險之極,十人進去,也只有一人能逃得出來罷了。」
令無參笑道:「萬澤谷雖是凶險,可與姐姐的性命相比,又算得了什麼,令無參在此發誓,日後若捉不得續命蟲,替姐姐續命,就讓我死於萬蟲之口。「
周方晴忙伸出手來,將令無參的嘴巴掩住了,急急道:「你等仙修之士,這誓言怎能輕易說得出來,此言一出,必達天聽,卻是小瞧不得的。「
便覺得心中萬分為難起來,心中不時晃過兩個身影,一個是大哥哥,一個就是令無參了,可孰輕孰重,哪裡能輕易掂量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