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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0189章 一悟竟如夢 文 / 真邪

    海市既然散了,與會的修士毫無在此島停留之意,片刻之間,場上的人已走得乾乾淨淨,縱有修士聽到依巫的哭聲,也只是淡淡的瞧上一眼,就匆匆走開。

    依巫剎那間覺得好不孤單,原來這心裡多了一人,反而會覺得空落落的,若明知如此,當初又何必讓他住進心裡來?可是這種事情,又哪裡能自己做得了主?[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bsp;依巫越想心裡越亂,哭聲雖是越來越小,可心裡的悲痛只有越來越深。

    大巫師站在依巫的身後,並不說話,對女巫來說,這情關實比任何一種玄關都要厲害,依巫若突不破此關,日後修行必定困難重重。

    依巫的仙基天姿,本是未來海蛟族首領的上上之選,只是此女情根深種,是她大大的障礙,此次情場受挫,的確是來的早了一些,然而人生漫漫,又有哪一段能事先安排?

    依巫轉過身來,仍是淚眼矇朧,抽抽答答的道:「大巫師,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大巫師笑道:「就算他今日留下,明日還是要走,明日留下,後日還是要走,你想留他到幾時?」

    依巫道:「我不知道,我心裡只想他留下來,哪怕多一日也是好的,大巫師,我知道這心思不對,可我總也控制不住。」

    「你既然心思不對,那便說明老夫沒看錯人,此人不是能留下來的,便是這凡間,早晚也留他不住。」

    依巫頓時收了淚眼,道:「大巫師是說,他日後必能飛昇嗎?」

    大巫師緩緩的道:「那名女修,應該是他的侍將吧,那滴雲摭月液,也應該是他的,他小小年紀,就能擁有不少常人想也不敢想的東西,這樣人的,凡間哪裡能留得住他。依巫,你與他能有一面之遇,已是有緣,又何必生出貪念。」

    依巫歎道:「原來大巫師早知那女修是他的人,大巫師,我可不信與他只有一面之緣,總有一日,我定能再遇到他,不過在此之前,我一定好好修行,可不能讓他小看了。」

    大巫師勸了半天,卻勸出這種結果來,也不知是吉是凶,但依巫若能因原承天之故而激發上進之心,那怎麼也不算是最壞的結果。

    此時原承天早已到了數百里開外,他身懷蛟涎香這樣的奇寶,實不願在此多呆,雖說此物別人都以為是獵風之物,然而仙修界奇人異士極多,說不定就有人瞧出獵風與自己的關係。

    侍將與主人的心神聯繫別人雖然瞧不出來,但主人和侍將之間微妙的關係,只要是有心人總能瞧出蛛絲馬跡來,事實上,剛才在會場中,已有兩三人的目不停的在獵風和自己身上掃來掃去,有此徵兆,原承天怎能不逃。

    幸好離了海蛟族的領域後,前方皆是茫茫大海,原承天無論往哪個方向一逃,其他修士若想在如此廣闊的地方與他遇到,機率倒也不算太高。

    如此一連逃了三日,再也沒遇到修士的身影,原承天這才漸漸放下心來,而獵風在金塔中憋了三日,此時也總算能出來透透氣了。

    獵風自從玄肌長成,仙鬼雙仙之道日益精進,就越發不願在狹小之地呆了,她本是好熱鬧的天性,哪裡能忍受得住天天呆在金塔中。

    原承天見獵風來到玉舟上後,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欲言又止,便道:「獵風,你若是想誘我打開錦盒,那就免開尊口。」

    獵風笑道:「主人向來深知我的心意,可獵風怎麼也不明白,那大巫師的話,主人怎麼就肯信了,天知道他是不是在騙你?若等到到海邊之後再打開,發現有假,主人還能返回頭尋他不成?」

    原承天道:「這錦盒中究竟是真品還是假貨,我也拿捏不定,大巫師看起來不會騙人,可越是這樣的人,騙起來越是厲害,所以我也信他不過。」

    「可是哪怕如此,主人還是不肯打開錦蓋瞧瞧嗎?」

    原承天道:「就算是假的,我也不可能回頭尋他,甚至也不可能嚷嚷出去,壞他的名聲,總之,就算是假的,我就只能捏了鼻子自認倒霉,所以我想來想去,還是不必去看了。」

    獵風見原承天這樣說,也只好一攤手道:「主人既然想得開,我獵風說什麼也是無用了,只是主人可曾想過,為何大巫師一再叮囑你不可在海上打開?若說這是騙術,那也太可惡了。獵風雖然識人不明,也能看出大巫師倒不像是說謊的人。」

    原承天道:「這個問題問的才是正理,錦盒不可在海上輕啟,其原因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唯一能想到的是,應該是蛟涎香的香氣一旦被散發出來,就應該會引來些奇奇怪怪之物,而到了海邊之後才可以開啟,說明這些奇怪之物是在海中了。」

    獵風道:「主人想的倒是和我一般,可總是這樣想,卻又得不到驗證,獵風的心情好不煎熬。」

    原承天哈哈笑道:「獵風的這種心情,也是心魔的一種,叫做知欲,人之知欲,最是難熬,獵風你就趁此時機,好好的修行一番,看看是你的意志堅定,還是這知欲難熬。」

    獵風道:「這便是說,我若能將此事放開,我的心境可就又上一層了。」

    原承天這次神情肅然,緩緩點頭道:「的確如此,你天性跳脫,心境一直不高,這也是你修行時最大的障礙,若能克服此關,日後修行雖難說是通途大衢,也必定受益不小。」

    獵風見原承天說的鄭重,不由收起嬉笑心情,盤坐在玉舟船頭,以原承天昔日所授之心法,專心的修行起來。

    過了一日,原承天問道:「心裡還在想那個錦盒嗎?」

    獵風苦笑道:「怎能不想。」

    「繼續修行。」

    獵風無奈,只能再次閉目調息,她修行其他功法之時,皆是順風順水,唯獨修行心境,總是不得要領,而此次修行,倒是她的一個大好機會,檢驗成果來也甚是容易。

    是以獵風再次入定,等她再次睜開眼睛時,卻見四周風浪正起,無邊海上波濤洶湧,天邊上更是烏雲堆積,竟是暴雨將至之兆。

    獵風轉身不見玉舟和原承天,她本是極具慧根之人,立時明白過來,喃喃的道:「原來這片怒海,卻是我的心境反映,我的修行果然還是不夠。」

    於是再次閉目靜心,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身邊流水孱孱,有清風拂面,鳥鳴於林,不由心中甚喜,緩緩睜開眼睛來。眼前之景,竟是置身於山泉密林之中,正所謂心如流水,鳥鳴更幽,頓覺整個人掃卻一身俗氣,心胸為之一空。

    然而不到片刻,便有一隻猛虎忽的竄了出來,向獵風的面門猛的撲了過來,獵風大吃一驚,忙急掐法訣,向猛虎狠狠拍了過去,然而那只猛虎卻忽的不見了,只聽耳邊傳來原承天的聲音:「可惜,可惜,你若過了此關,便是第八級鬼士了。」

    獵風棘然醒來,發現還在玉舟之中,原承天仍是站在他的身後,和入定前的站姿一模一樣。原來自己剛才入定神遊,以為過去了良久,想不到卻只是一瞬罷了。

    獵風這才知道,剛才那只猛虎也是自己的心境所化,不由愧道:「獵風終究還是難以靜心,只是不能靜心也就罷了,何以和沖玄有關?」

    原承天道:「你莫忘了,你所修的本是七情心法,七情心法表面上是讓人肆意縱情,可那也是在功法大成之後,你瞧素蔑貞的化身,何等的肅穆慈和,和她火爆的脾氣哪裡有半點相像?須知若想縱意,就先得收心,若想慈悲,就先得有力,你剛才心境大好,正合七情心法妙旨,我與你心神相通,看出你的修為正是暴漲之中,眼就要衝關在即,不想卻被你心中的猛虎給破壞了。」

    獵風甚是沮喪,道:「我也知要修成七情心法,就先得忘情,可我終究還是過不了此關,讓主人一再失望。」

    原承天笑道:「七情心法還有一個妙旨,就是當止則止,不可勉強從事,一切隨心情而為,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耿耿於懷。」

    這輕輕一句開解,對獵風不啻於醍醐灌頂,她忽覺自己悟出許多,可細細想來,卻又並不一悟,然而胸中塊磊,卻也消失不見,心中暢美之情,實難言表,獵風縱是至愚之人,也知道這玉舟上的這番頓悟,自己獲益不小。

    雖然此次沖關不成,未免是小小的遺憾,可此次頓悟,已是受益終身,與之相比,稍緩幾日沖關又算得了什麼,修行日長,原不必爭一時長短。

    原承天忽然道:「心中錦盒何在?」

    獵風茫然道:「錦盒何在?」

    原承天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獵風啊獵風,你此次收穫,著實大出我的意料,誰說日後獵風不是飛昇殿上有名之人?」

    那玉舟哪管舟上人的行止,仍是快飛如故,射向茫茫大海,而在大海的極深處,一名臉上長滿魚須之人正在酣睡,他睜開一隻眼睛來瞧瞧四周,見沒有什麼動靜,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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