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幻心劫 006 真相 文 / 鏡垠
在接風洗塵的歌舞酒宴後，劉琰回到了朝天殿，坐在一處東向吹拂海風的亭閣中修煉起來。
平靜之後，他心中竟是又忍不住想起了許諾，這些年被封印在神識海之中，他便沒少想過，他雖然肯定自己是厭惡她的，而且也有心不再與她相見，可是卻不知為何，總會情不自禁想起。
「這有什麼不能理解？這已經是你心中深刻的回憶，當然會想起，經歷過的事，怎麼可能忘記？」
這時，星月的聲音傳來，劉琰大吃一驚，這時才想起，同處同一神識海的元神，只要是沒有刻意隱藏的自言自語想法，都會被另一人知道，不過這種事被她聽到，劉琰還是有些尷尬。
這時星月又道：「你小時候的事能忘記嗎？你被封印了四年的事能忘記嗎？」
「不能。」劉琰頓時有了些感悟。
「這就是了，因為它們都是你的經歷和回憶，哪些事影響大些，記憶便更深刻，也就容易回想得多一些，若是你此刻真正生死廝殺之中，你會去考慮這些無聊的事嗎？」
「不會……」劉琰明悟，原來這只是他的記憶，遲早會淡忘，只是自己被封印了四年，缺少了經歷，以至於不能及時淡忘封印前的事。
「這不就對了。」
「你為什麼要提點我？」劉琰奇道。
「那當然是有目的的，我總不可能一直在你的神識海之中，我想你幫我尋找一個肉身，讓我奪舍。」星月淡淡道。
劉琰一陣沉默，此事對他輕而易舉，任何一個中了他神識烙印術之人，只要元神修為差距到了一定程度，都可以做到無損神識海，直接抹滅對方的神識。可是他總不能無緣無故隨意殺人吧，其實以前的芸靈倒是一個很好的肉身，只是她已經修煉成元神，以自己如今元神的強勢，自然可以輕易滅殺她，但做不到無損神識海。
想到這，劉琰還是決定答應，他道：「也好，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你說！」
「我看你給我弄出了一套修煉之法，十分玄妙，你要負責講解清楚，最好還能幫我完善。」
「你真夠無恥的！」
劉琰也不急著出聲，等待她考慮，在經驗上，他與星月實在相差太遠。
星月考慮良久，心中也想完善這套修煉之法，甚至摸清星元體的本質，以便得到新的肉身後，同樣修煉此功，於是同意道：「可以，不過我也有個條件。」
「你說。」
「肉身必須是女子，必須合我的意。」
劉琰苦笑一聲：「你本來就是女人，我難道還會給你男子肉身？至於合意，奪舍本就不易，不合意豈是隨意能奪舍的。」
「也就是說，你答應了？」
「當然。」
於是，接下來半年，星月便將全部玄奧講與了劉琰，同時劉琰也將氣海的掌控權分與了星月，讓她繼續幫忙完善，在他的悟性下，甚至還參與了完善之時的一些意見。
在他出關之時，朝天殿便迎來了第一位客人，卻是永恆宮的一名二劫叫做雨紗的女修，她竟是想要與他結為道侶。
劉琰想也不想便拒絕了，以他的悟性，很清楚在永恆宮制度下，他自己的地位，這名女修必然是看重他的地位而來，否則不可能出現一個二劫的美艷女修主動想要跟元丹後期男修結為道侶的事情。特別是在許諾一事之後，他再也不想考慮道侶方面的事，再說即便考慮，他也不會選擇一個與許諾一般看重權勢虛榮的女子，縱使此女修為再高，助力再大。
這名叫雨紗的女修竟然還不放棄，輕笑著硬是不走，劉琰也不好趕她走，畢竟對方的修為與身份都不低，不便交惡，他想起朝天殿中的歌舞侍女，便立即叫人下去安排，當是款待此人。
待歌舞侍女們上場後，劉琰不禁歎氣，這些侍女竟然也是修行者，其中修為最高者，竟是元丹境，這即便是在靈垠千峰，也算是長老一流了，在這裡竟被強勢壓迫下做了歌舞侍女，身份差距何其之大。
也由此可見，混亂無序之下，人命之賤，連修行者也不例外，難怪連這名二劫女修竟然也想找一個靠山。
不過在天籟般的歌喉中，翩翩舞姿之下，劉琰卻是逐漸被她們吸引，彷彿繃緊的世界都放鬆了。
這時他也能夠理解神儀所言，有時候這種享受，倒真是一種修心的愜意之事。其實當年他博覽群書之時，便有想像過凡世中，權貴場中的歌舞，很想去觀賞一番，今日見得比之更為美妙的舞姿，像是了了當年的心願。
見到劉琰目不轉睛，全神貫注欣賞眾舞姬時，雨紗心中一動，卻是出聲道：「劉長老，不如妾身也舞一段給長老觀賞如何？」
劉琰愣了一下，才道：「不必了，你身份不低，豈能為他人舞。」
雨紗一笑，也不出聲，直接入了眾舞姬之中，飄逸而動。
劉琰心中微歎，看來她還沒放棄，也不拂了她的興致，安心觀賞起來。
漸漸地，一件紗衣飛起，凌空飛舞繞旋，美妙無比，隨後又是一件紗衣飄起，劉琰立即感覺到不對，未等劉琰出聲，雨紗已是不著片褸赤裸而舞。其他舞姬怔了片刻後，不少人浮現出無奈之色，像是只能跟隨一般，亦脫去了衣物，與之同舞。
如此場景，劉琰尷尬無比，很想出聲阻止，但是如此香艷舞池，竟令他漸漸沉入其中。
他想起許諾離去，既然一個女子都能如此不重貞潔，那他一個男子又何必堅守呢，今朝有酒今朝醉，不如瘋狂一把。他彷彿已經想到接下來在眾女中，肆意蹂躪，宣洩長久以來的壓抑，享受神飛天外的感覺。
這時候，雨紗看見劉琰的迷亂之色，婷婷裊裊走到了他身邊，輕撫他的臉頰，做出了眾多誘惑至極的勾引之舉。
便在此時，氣海中猛的一亂，暴烈的氣息在劉琰體內肆意衝擊，劉琰猛地驚醒，而星月的話也已經傳來：「劉琰，難道不知道眼前都是擾人心境的魔艷之舞麼？修道，在的是堅守，神識不可能永遠無懈可擊，那麼就要做到盡量避開。魔道之所以生生不滅，便是因為他們放縱自己，沉溺享樂，不能自拔，正道可以入魔，你看過幾個魔道歸正呢？我知道你的想法，許諾對你的打擊很大，可也未必要就此沉淪。」
同時，感受到身邊撩人的雨紗，劉琰咬牙向星月傳音道：「沉淪又如何呢？也許真的只有利用魔道，才能達成很多想做的事。」
星月冷笑道：「如何？你以為眼前這女子是真心想與你結為道侶？」
「我知道，她是看重我的權勢。」
「真是笨的可以，以你這種經驗，還想利用魔道，能夠做到不被利用，已是頂天了。這女修已是二劫境，地位在永恆宮也絕不算低，她想要權勢，難道不會勾引宮離浮？不會勾引神儀？成為這兩人的道侶之一，總比成為你這個有名無實之人來的強吧？我看她根本就是宮離浮派來的。」
劉琰臉色一變，原來自己真的不適合發展所謂的勢力去對抗元合宮，連這麼簡單的事，竟然會料錯，隨即他一把推開雨紗，冷冷道：「你做什麼？」
雨紗一怔，想不到此刻他竟然還能保持清醒，於是媚笑道：「我就是想與你成為道侶啊。」
劉琰冷靜道：「我已經說過，我不會與你結為道侶的，你走吧！」
雨紗還想堅持，這時一道流光飛至，出現了神儀的身影，只見他皺眉看了眼殿中場景，然後淡淡道：「都退下。」
便是強如雨紗，也只能恭聲稱道：「是！」隨後與眾舞姬一齊離去。
看見劉琰冷靜的神情後，神儀讚道：「不錯，這種適合了，還能做到堅守。」
劉琰苦笑一聲：「師兄，我差點真的沉淪了，還好有星月提醒。」
神儀閃過一絲異色：「她幫了你一把？」
「嗯。」
神儀露出其他表情，而是道：「劉琰，你隨我來！」
劉琰也不猶豫，連忙跟隨神儀御空而起，飛至妖海之中，茫茫無邊之地的空中。
這時，神儀對站定的劉琰揮出了一道光彩，直入他的神識海，未有方便的劉琰大驚失色，便在這時，他才發現這道光彩的目標卻是星月，直接將星月封印了。
劉琰意外道：「師兄，你怎麼將她封印了？」
神儀再次揮出一道霞光，將兩人蔽起，這時他才緩緩道：「劉琰，現在我要對你說一些話，不便他人聽到。」
劉琰面容一肅，看著神儀道：「師兄請說。」
神儀神情嚴峻道：「劉琰，你可知天擇門與我離塵觀乃是同一脈？」
劉琰點頭：「知道，當年天擇門的姬緣曾有說起過，同一脈的還有天都。」
「不錯，其實天都只能算是天擇門下的一支，並沒有獨立出去，只有我離塵觀才不受其管制。我現在要說的，便是我離塵觀的來歷，當年凌絕先祖經過對門下弟子的性情比較，認為道極可以在他離去後接任天擇門，而認為我師父道我心性淳和，沒有野心**，能接受門中一項隱秘重任，也就讓我師父獨立出去，在百獸山建立的離塵觀，對門內只言是看守鎮壓宮離浮，實則是看守另一件重寶。」神儀神情愈發嚴肅。
劉琰道：「不知是何寶，竟然如此重要？難道比天擇門的穹心還強？」
神儀搖頭道：「雖同為虛境法寶，卻不可與穹心爭鋒，主要還是事關其中的秘密。」
「也是虛境法寶？」
「不錯，名為幻心玉。」
「幻心玉？」
「我如今與宮離浮在一起，別看他跟我親如兄弟一般，我去哪他都與我同行，實際上，他也知道此物的存在，不過是一直在等我取出此寶，以便強奪。」神儀冷然道，「他以為我不知他的想法，所以我至今仍未取出此寶。不過此寶所在之地，仍是十分不安全，當初道極滅我離塵觀，除了想要永恆體，以彌補天擇門道體的不足外，最主要的，便是想要幻心玉。」
劉琰像是想到了什麼：「師兄的意思是想要我去替師兄取來？」
神儀搖頭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想讓你直接取走幻心玉，負責看守此玉，而是送與我，只怕難以保存。」
劉琰苦笑道：「我不過是元丹境，連師兄你都無法保留，那我豈不是更做不到？」
神儀道：「不然，我如今被天擇門和永恆宮盯住不放，但是你卻不一樣，默默無聞，沒人關注，你才是最佳的看守者。」
既然如此，對於有恩的神儀，劉琰也不推辭，直接道：「那師兄就請告訴我此寶藏於何處吧。」
神儀卻是神念發出，在此域再加上了一層防護，他道：「幻心玉還在離塵觀之中，你曾經不是喜歡去觀雲亭嗎？此寶便在觀雲亭前的雲海之中，雖然觀主以前是以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存放此物，但是此舉其實太過不謹慎，一旦受到極強法力衝擊，區區幻陣只怕無法避免地暴露，所以你最好盡早將其取出，不要再回永恆宮。」
劉琰點頭：「好，此事師兄放心，不過以後就不能來看望師兄，只能師兄來看我了。」
神儀笑道：「都是修行之人了，何必執著於人情。」隨即神儀又正色道：「劉琰，我唯一要提醒你的，就是此寶雖強，卻不要動用它，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五界必定大亂！」
劉琰奇道：「幻心玉中究竟有什麼秘密？定然影響會如此之大？」
神儀沉默良久，才搖頭道：「這個秘密不能說與你聽，而且你也不能告訴任何人有關幻心玉之事，特別是你神識海中的星月。」
劉琰遺憾道：「那就是說以後，一直要將她封印起來了？」
「怎麼？她將你封印了四年，你還真想放了她？」
「不是，我跟她有過約定，她幫我研究修煉之法，我幫她尋找一具肉身。」
「千萬不可！此人絕不可放出，否則……唉，我太緊張了，若是你想放過她，那就放了吧，不過等你去取幻心玉之時，她仍沒有肉身，那時你要先將她封印，再去取幻心玉。也就是說，不可讓她知曉。」神儀歎道。
「嗯。」劉琰喜出望外。
神儀忽然從神識海中飛出一道神識，進入了劉琰的神識海，然後道：「劉琰，你把此神識吞噬了，然後修煉其中的神識封印之法和微幻大陣秘法。」
「微幻大陣？」
「就是藏有幻心玉的幻陣，此陣雖然防不住從外強行攻破，對內卻是修行界最強幻陣之一，對你有好處。」
劉琰也不客氣，強大的神心，一下吞噬了這一道微小的神識。
忽而神儀想起一事：「對了，劉琰，你如今投入靈垠宮，是否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劉琰一怔，然後點點頭：「我知道了一些，只是對我父親的瞭解不是很多。」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也無須遵從師命，就將你父親之事告訴你吧，其實你父親出身乃是南州王府，也就是大概二十年前的南王府，乃是南國三州的正統繼承者，貴為太子，你身上應該有你父親留給你的王權蛇令吧，那便是王權，有了它便是南國之主，統御廣袤三州，不過南方王權被皇廷收回，南王劉氏家族盡滅，你也不必執著此俗塵之事了。
你父親在少年之時，曾隨大軍出征無憂海，遭遇妖海風浪，大軍幾乎盡覆，只有你父親憑著驚人的毅力，指揮他所在的大船，來到了無憂海。後來他投身到了無憂海仙澤國列衛門下修道，也認識了身在靈垠宮的子柔煙，最終結為道侶，有了你。被追殺之時，便將你放在了百獸山的柯粱村中，並托付我離塵觀照顧你，也不讓我們傳你道法，只想你平安過這一生。我離塵觀與仙澤國列衛一向交往甚厚，自然不會拒絕，也就答應了，甚至出手阻擊了一次靈垠宮的追擊之人。
你在百獸山打獵，也應該還記得那一次明明已經是要死了，卻又離奇復生吧，便是觀主親自出手，救了你。」
神儀雖然說的簡單，劉琰也大致瞭解了，原來一切竟是如此，即使當時年少之時的南方戰亂，原來被殺的竟自己的族人，當時他竟然還為朝廷收回大權，感到歡喜慶祝，現在看來，還真是諷刺，不過俗塵之事，也確實不想再理會，等去了南州，去看看便罷。
神儀又道：「這次回到永恆宮，你再待上數月，然後回靈垠宮，在靈垠宮待上數年，方可去取幻心玉，如此方不會被人察覺。」
劉琰雖不知幻心玉為何物，也知道此物非同小可，自然是需要謹慎，同樣，他也確實想回永夢湖看看，數年過去，不知師尊如何了。
「對於星月，你要放要留，都可以以那封印之法自行選擇。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回去吧。」
說罷，神儀與劉琰，在流光中，飛回了永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