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61章 文 / 天琴
第61章
沈君昱輕輕地點了一下頭，抿嘴繼續平穩地開著車子。車內開始了短暫的沉默，直到快走完沿江道路時，沈君昱意外地開口了：「其實你可以猜得到的，我是沈建安的兒子，但並不是沈夫人生的。」
楊寄琴訝然地望著他，她猜不到，就像她猜不透沈君浩到底是不是沈家親生的一樣。沈家的人際關係太複雜了，根本不是她所能猜得透的。
聽沈君昱這麼一說後，她頓然開竅了，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如果楊氏不是在她名下，楊家大宅不是在她的名下。只怕楊夫人連後院都未必會給她住，這就是豪門大院內的悲哀。
沈君昱仍然平靜的臉，看不出有絲毫的悲傷，彷彿這一切都是別人的故事，跟他自己絲毫沒有關係。
「那你為什麼還會呆在沈家？」楊寄琴小心翼翼地問道。如果換成是別人，早就擺脫這種帶著恥辱的生活了。
她會死守在楊家，是因為楊家的一切都是她的，她必須守住父親所留給她的一切，不被楊夫人佔去。
「還有半年，我會離開的。」沈君昱道，還有半年就是他學業完成的日子。脫離沈家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如果不是沈建安一次次費盡心思的阻撓，他早就從沈家脫離出來了。
二十多年前，沈建安和外面的女人生下沈君昱，那個女人因為貪圖錢財跑到沈家去鬧。結果被氣急敗壞的沈建安失手推下樓梯，經搶救後命是撿回了，卻從此成了一個植物人，二十多年來一直躺在龍氏旗下的醫院內。
沈建安恨那個女人的同時，連沈君昱一併恨上了，沈夫人就更是不用說了，連自己親生兒子都不愛的她，又怎會去愛別人的孩子呢？
楊寄琴繼續問道：「你媽還在嗎？」
「……。」沉默了半晌之後，沈君昱淡淡地啟動唇齒：「還在。」提到母親，他的臉上總算有了反應，是氣憤，是憂傷，幾種情緒滲雜在一起閃過他黯淡的雙眸。
楊寄琴輕輕地靠在椅背上，驚覺到自己不能再問下去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或美滿或殘缺。卻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向別人坦露的，她自己的故事，除了夏瑤，也幾乎沒有向任何人坦露過。
車子一路開回沈家大院，沈君昱像往常一樣從後門進去的，將車子開進車庫後，才發覺一旁的楊寄琴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
推車門的手僵在半空中，然後垂下，沈君昱呆呆地凝視著她安祥的睡臉，卻是不忍叫醒她。身子輕輕地靠回椅背上，他做了一件很白癡的事情，那就是傻傻地陪伴著她，等待著她從睡夢中醒來。
也許是感覺到了外在的怪異氣氛，不多久，楊寄琴便幽幽地醒過來。眼前陌生的景像讓她嚇了一跳，呼地坐直身子，轉臉時，便接觸到沈君昱那張帶著淡淡寵溺的帥臉。
再看向車窗外面，才發覺車子已經停在車庫裡面了，不自在地理了理額角的髮絲，尷尬地開口：「君昱，你怎麼不叫醒我？我居然睡著了。」
沈君昱無所謂地笑了笑：「我看你睡得正香，不忍心叫醒你，而且才剛到不久。」
他這麼一說，另楊寄琴更加不自在起來了，乾笑著說了聲『謝謝』後，雙手取下安全帶，然後推開車門下車。
沈君昱隨她一起下車，眼看著她快步離去的背影停了一停，然後轉身再度感激地對自己開口道：「君昱，謝謝你載我回來，希望你以後過得快樂些。」
「嗯。」沈君昱禮貌性地應著，並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快樂？他已經二十多年不敢去想這個字眼了。這兩個字，也已經離他越來越遠了！
楊寄琴走進一樓大廳，正好碰見楊依雲從健身房裡面出來。楊依雲原本是打算無視她，直接回二樓臥房的，卻突然轉身，目光落在楊寄琴小腹上，然後上移，挪到她的臉上時，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冷艷的笑容：「姐，回來得真早呀。」
她從來不管她叫大嫂，就像從來就不管沈君浩叫大哥一樣，在她的眼中，楊寄琴不配做沈君浩的妻子，總有一天會把這個位子讓出來的！
如今，她最期待的就是王醫生宣佈大少奶奶有喜了，等她懷孕了，拉斯維加斯的比賽也就沒她什麼事了。
楊寄琴回她一個假意的笑容，準備越過她上二樓，沈君浩的身影突然映入眼簾，和楊依雲是同一個方向走來的。
楊寄琴盯著一身運動服的沈君浩，腳步停了一停，繼續往樓上走去。心裡有不快的感覺劃過，很急，卻仍然炙烤得她生疼生疼。
沈君浩快步追了上去，長長的手臂圈上她的腰身，當著楊依雲的面將她抱進懷裡。他這麼做，是想給楊寄琴一顆定心丸，還有讓楊依雲知難而退。
楊寄琴卻感覺不到他的心思，小臉一臭，掙扎著低喊起來：「你放開我！沈君浩！你快放手！」
「這麼晚去哪了？又加班排練了嗎？」沈君浩凝視著她輕笑問道，果然，楊寄琴安靜了，醋意濃郁的眸子被一陣慌亂替代。慌亂地搖搖頭，道：「我剛剛和夏瑤一起去看了球賽了。」
「好，我相信你，所以也請你務必相信我。」沈君浩邪魅地望著她，擁著她往臥房的方向走去。
楊依雲看著兩人打情罵俏的樣子，心裡難過得幾度發瘋，纖細的手指握成拳，抵在齒間，強忍著急欲往外冒的淚水。
「夫人，您回來啦？吃飯了嗎？」身後響起劉姐關懷的聲音，然後是沈夫人難得歡快的聲音：「早就吃過了，今天贏了不少，請各位太太們吃的。」
「夫人好手氣真好。」劉姐替她高興，更替沈家所有人高興，只要她高興了，沈家就能太平了，她也不用受氣了。
「那當然。」沈夫人笑瞇瞇地在沙發上坐下，楊依雲轉身，搶在劉姐前面替她倒了杯香茶。用從未有過的恭敬態度奉到沈夫人的面前：「媽，你喝杯水吧。」
沈夫人睨著她，臉上儘是訝然和懷疑，楊依雲！她一夜之間休身養性了？不僅學會給她奉茶，還學會低聲下氣了？整了整衣角，沈夫人打量著她冷笑道：「真是怪了，你楊二千金究竟有什麼事情要求我呢？好像什麼都喜歡私自做主的吧？」
「媽，平時任性是我的不對，我現在跟你道歉，順便請你幫我個忙。」楊依雲強忍著將花茶潑到她臉上的衝動，假情假意地說道。
停了一停，趕在沈夫人拒絕之前繼續道：「我現在很想要個寶寶，可是長幼有序，我不能搶大嫂的頭呀。」
「生孩子長什麼長幼有序？你也結婚幾個月了，是時候該為君亞生一個了。」天知道她多想要個孫子，而且也明裡暗裡催促過楊寄琴不少次了，楊寄琴總是嘴裡答應，卻又總是懷不上。
懷孩子不是誰說得準的事情，人家懷不上，她也不能死逼吧？
「大嫂結婚那麼久，應該有了吧，也許她不敢告訴你呢，怕你會又不讓她上班了。」楊依雲一邊察言觀色，一邊慫恿著。
她明明把藥換走了，都快一個月過去了，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太奇怪了！
「我一直不讓你們上班，不也全都上了麼？」說到這個，沈夫人就氣不打一處來，這兩個女人，也不知道給什麼她兒子吃了，一個個開始幫著她們說服自己。
「媽，有了孩子就不一樣了，就算大哥同意大嫂上班，你也有理由攔下她呀。」楊依雲完全不管這樣是不是也會束縛到自己，在一旁邊勸道。
反正她不打算懷孕生孩子，就算不小心懷上了，也不會輕易就生下來。在沒有把楊寄琴打敗之前，她是不會從舞台上下來的。
「我會叫王醫生給她檢查的了，你只管生你的，不用理她。」沈夫人冷聲道，楊依雲點頭稱是，然後欣喜地轉身離去。
楊寄琴被沈君浩帶進臥房，便輕輕地掙開他的懷抱，仍然有些不信任道：「你剛健完身，快去洗澡吧。」
「我只跑了幾步，所以不著急洗。」沈君浩說完又要去抱她。楊寄琴睨著他，譏誚道：「依雲不陪你，你就跑不下去了？」
「我已經說過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了，你應該信我。」沈君浩捧起她的臉，凝視了良久道：「寶貝，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晚去哪裡了。」
楊寄琴一怵，瞪著他：「你跟蹤我？」，這是她的第一反應，如果不是跟蹤，沈君浩怎麼會知道她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