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88闖禍的原凶 文 / 丁香雨
088闖禍的原凶
瑰若把長髮高高的盤在腦後,她真希望所有的思緒也可以像頭髮一樣束起,再擺到腦後,那麼,她便可以更專心地演好舞者、母親、女兒、妹妹的角色,而不要總是想起那個無名無份的身份──洛森的女人。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好不甘心,「為什麼,為什麼就是要想起那人?他今天就要結婚了,還在想什麼?這結局不是很好嗎?我答應過媽媽永遠不會當第三者的,忘了嗎?」
她垂下頭,心裡又在想,「究竟誰是第三者?我連孩子也給他生下來了,我這是第三者嗎?可是……洛夫人的話是對的,他怎可以跟我在一起?我是什麼人?只是一個私生女。況且,我把孩子生下來不是為了要挾他。我怎麼會把這些忘記了?何況,我怎麼跟他在一起?每看見他走近便會怕得尖叫,身體不受控的發抖,那只會讓他生厭。算吧,一個人痛苦就夠了!」
她把眼睛緊合,自我催眠地說:「要出場了,要集中精神,專心!專心!專心!」
「瑰若,沒事吧?」瑪麗蓮走來輕聲地說,「不要勉強,如果真的不行,我們可以再安排。」
「不,當然不行,都要出場了。」瑰若擠出一個微笑,「你們不要寵壞我啊!」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快步走到台上,擺好了起舞式。音樂揚起,是她熟悉的旋律,燈光聚在她的身上,世界彷彿只剩下她一人,她已習慣了在舞台上的孤獨境界,只有在台上,她可以不受任搔擾,她可以專心在自己身上。
然而世事總難預料。忽然地,一陣強光從台下席間的盡處亮起,她的專注力被此遲進場的人干擾了。她的眼睛不禁轉向那另一端的光源,卻看見一個叫她眼熟的身影,他匆忙地走進場,那不是洛森,是誰?她驚訝極了。
但那疑問很快便被她否定了,因為此刻的洛森應該身在紅園,正在跟安琪行禮。「是我想太多了!」她在心裡難過,實在不想再想起他。她再度把精神集中起來,專心在她的舞台上。然而,那人的存在感卻實在是太強烈了,她總是感覺到那人急切的眼光在不斷的追逐她,那感覺不是洛森,又會是誰?她疑惑極了。
洛森匆匆地往一個私人廂坐走,那位置太捧了,他可以把瑰若看得仔細。在舞台的射燈之下,她從頭到腳的每一個動作都清晰地進入了他的眼簾,一股熱流從他心底翻滾,他知道自己沒有決定錯誤,即使是成了逃婚的混蛋,將要受千夫所指,為了瑰若,一切也是值得的。
「怎麼你會瘦了那麼多?老天,克萊沒給你吃飽嗎?他是怎麼當哥哥的?怎麼沒好好照顧你?」他不禁再次把克萊想像為大壞蛋了。
「這舞步,噢,不就是她小時候已在編的嗎?是<月影>!」
他看著瑰若的腳尖踏著既快又輕型的步調,兩手柔美又靈動地擺,時而像鳥,時而像風。其實他根本不會欣賞芭蕾舞,只是瑰若永遠都是那麼吸引人眼睛的,不管她只是揚手,還是輕巧地一躍,都是那麼優雅又富音樂感。此刻的她比起小時候更漂亮動人了。
只見她的兩腿在半空中旋舞,腰肢細幼如黃蜂,每個輕細的擺動都叫他心跳加速。尤其她用那雙修長美腿躍上半空,畫了一個又一個完美的弧度,洛森看得出神了,怎麼她可以跟小時候一樣靈巧可愛?
當那一刻,瑰若用指尖指向天空,她的臉正好面向他,漂亮的眼睛疑惑地流轉,她彷彿在黑暗的觀眾席間搜尋著他。
洛森不禁的想──「你在找我嗎?你知道我在這裡?玫若,我回來了,你要等我!」
她的笑容是那麼的羞澀,這是她從小便掛在臉的表情,而此刻在舞台之中,在射燈的焦點與音樂聲裡,她更成熟迷人,但眼神裡卻多了一層疑慮與哀傷。洛森彷彿聽見她在舞步裡跟月亮的問話──「拜託你告訴我,他人在哪裡?他在想念我嗎?他仍愛我嗎?他知道我仍在月下等待嗎?」
他真想站起來向舞台大喊,讓她知道──「我在此啊,玫若,我沒有離開你,我說過我不會再離開你的,我不會食言啊!」
瑰若的心門彷彿被什麼敲響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望向中央廂坐的方向,心裡在問──「是他嗎?他真的來了?沒可能的,怎麼可能?」
她卻強烈地感覺得到,是那雙銳利的眼睛,他在那黑暗的空間裡,一直熱切地看著自己。
瑰若面向他所在的廂坐,指尖在抖,舞步不住的往後退,音樂漸漸遠去了,她也急忙退回後台,場內的掌聲如雷地響起,她再次被團友拉出台前謝幕,她的心卻有強烈的不安感。
即使看不見人,她卻更加肯定──「他真的在啊!」
瑪麗蓮拉住瑰若的手一起站在台前躬鞠,卻發現瑰若的手竟是冰冷的,這叫她奇怪極了。然而,瑪麗蓮回到後台要給好友送上慰問,瑰若的身影竟已消失得不知去向。
瑰若心緒不寧地以高速更衣、御莊,她急得連外套也忘了拿便跑的離開了劇院。坐上她的小房車,車子漸行漸遠,她才舒了一口氣。
「我真傻!擔心什麼?他怎麼可能會出現?他當新郎去了。」她一面踏住引擎,一面想,「可是,若果他真的來了,那怎麼辦?不,他不可以這樣拋下安琪獨個兒面對婚禮,那太不可原諒了,他不能如此對待安琪,她是那麼喜歡他……」
她卻在心裡在害怕,她擔心那人真的會不顧一切的再次找上自己,她不想再次成為洛森闖禍的原凶。洛森那種自以為是的蠻橫叫她驚懼。
「老天,怎麼了?剛才我不是很想念他的嗎?怎麼現在竟又在害怕?」她發現自己的手竟抖得要命,「不會的,他不會出現的,所有的信也還他了,我已說得夠清楚了,禁制令也發出了,他應該會死心的,他不至於如此目無法紀的!」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推開車門,向兒子的小學校走去,她一再重複著克萊跟她說過的那句話──「就讓一切從新開始吧!沒有可怕的洛森,也沒有膽小的瑰若,我不需要再害怕什麼,一切都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