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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一章 文 / 樁樁

    第七十一章

    暗夜看了默默遞給劉玨。

    劉玨看了氣得手指緊緊把絹帕揉成了一團。這個王燕回!這個王燕回也想得出來,皇陵有世代傳承的守陵人把守。非帝王不得入內,現在能解失魂玉引香的就是皇陵內的冰泉。

    冰泉清洌,湧自萬年不化之冰川。歷代寧王葬於冰泉皇陵,面容能保千載不變。能入皇陵冰泉的只有寧王,除了駕崩時被送入皇陵長眠外,就是一年可去瞻仰一次列祖列宗仙容,這時他可帶阿蘿去泡冰泉解失魂玉引香。阿蘿的身份必是他的妃子無疑。要劉緋抱阿蘿去泡冰泉。把阿蘿送給他為妃?這不是故意挑起自已和劉緋的矛盾?要自已和劉緋開打?!

    暗夜瞧他頭頂都要氣得冒煙,不由得歎了口氣:「主上,絹上還有圖是麼?」

    劉玨氣得呆了半響,歎道:「照圖先出去才說!」

    兩人照著圖上所示方位啟動機關,只見一根柱子移開,露出一處台階,暗夜閃身先行躍下探路,劉玨緊隨其後。走了兩個時辰,到了盡頭又是一道厚重的石門。推開走出去,外面月朗如水,山石嵯峨,有溪水潺潺,人走出後石門關閉,一推紋絲不動,竟是從裡才能打開。緊閉之後望之與山石連成了一體,端的設計巧妙。

    劉玨回頭望去,隱約能看到東城門,人已在東郊。他望著溪水突然想起從前帶阿蘿來騎馬在溪邊遇襲的時候。他早有佈置,自信打退來敵,對阿蘿說要她相信他,除非他死,他會護她一生一世。阿蘿瞪大眼睛看著他,那雙眼睛,似迷離似感動,那一刻……劉玨想起絹帕上的話,心如刀絞。他的阿蘿啊!那雙眼睛不再睜開了麼?要把她送給子離了麼?

    他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跳進溪水裡沉到了水中,春日寒冷的水激起一身雞皮小粒子,他想起桃花林的溪邊相遇,風吹開她的流海那雙瑩瑩的眼睛,想起她的蠻不講理,想起她逃婚時自已傷心難過也是這樣躺進溪水裡。但現在這初春的水再涼也冷不過他的心,再刺著骨疼,也比不上心裡的那陣痛。

    子離對阿蘿念念不忘,他怎麼會放棄這個機會,他一定會救阿蘿。可是,阿蘿就必須是他的妃子!這個答案太殘忍!叫阿蘿怎麼辦?叫自已怎麼辦?劉玨躺在溪水裡手緊握成拳。睜開眼睛,隔著水面頭頂的月光似阿蘿的心被漾成碎片。第一次這般為難,第一次這般無能為力。

    劉玨忍不住從水底跳起,不顧一切的把水面的月光打得支離破碎。拳風激起,擊倒了春夜月色的溫柔,劉玨瘋了一般拍打著水面,曾經的神采飛揚全化作難以控制的悲傷,慢慢沒了力氣,整個人無助地坐在水裡。

    暗夜側過頭不忍再看,精光四射的雙眸已蒙上一層淚光。默默地背立在溪邊。等待劉玨靜下心來。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才傳來劉玨平靜的聲音:「回去吧,暗夜,不要讓父王擔心。」

    「城門還未開,屬下建議找個地方把衣服烤乾吧!」暗夜當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恭敬地回答。心裡極佩服劉玨冷靜地如此之快。

    「好!」

    暗夜彈手放出一枚煙花:「會有人去給老王爺報平安。」

    天色微明。城門打開,劉玨與暗夜回到風城王府。

    安清王已等候多時,聽了情況後也呆住了。

    「父王,沒有別的法子麼?」

    「有,只是……」安清王欲言又止。辦法只有一個,就是子離取出冰泉之水,在玉象山頂的萬年積雪裡讓阿蘿泡入其中。怕的是子離不肯啊。安清王看著兒子歎氣。

    劉玨眼神堅定:「父王但說無妨,再難兒子也能辦到!」

    安清王背過身體:「子離如果不帶阿蘿去泡冰泉就不用納她為妃,先祖皇曾為了相救一人從冰泉取出泉水,但是,照祖制他要受龍鞭之刑。那個故事,你是知道的。」

    龍鞭之刑,劉玨一抖。劉氏皇族犯下罪孽,宗人祠最陰狠的刑法就是龍鞭之刑。龍鞭抽蛟筋製成,常年埋在萬年玄冰下,吸盡天地陰寒之氣。三鞭下去,沒有內功的人的五臟在受鞭之初便已凍結,停屍幾日後,七竅方才見血。有內功的人雖不死,但寒氣浸入經脈,遇天寒雨雪,疼痛難忍,金石無效!

    皇陵守陵人的龍鞭長年泡在冰泉之中,常人連鞭都握不住,抗不住那股寒氣。子離去取冰泉水出來,挨上三鞭,任他再好的內功,怕也會落下病根。皇族有治鞭傷的靈藥,不至於讓帝王一遇寒雨雪天便經受折磨,但每年大雪日,子離必須用蒸煮之法抗寒,據說先祖皇在這一日慘呼聲響徹王宮內外,聽者皆面露不忍之色。這種冰火相剋,寒熱相逼的滋味想想都不寒而慄。

    安清王聲音裡帶著悔意:「父王思慮總得一疏,若是早知他二人早有盟約,說什麼也不會把阿蘿送進宮去,就算進了宮,提前救她出來也沒有這樣的事了。是父王囑暗夜看準時機才救人,不用急於一時。父王之過。」

    劉玨悶了許久。安靜地說道:「兒子去看看阿蘿。」

    劉玨走後,安清王喚來赤鳳:「失魂玉引香是西南夏國王室秘藥,王燕回如何能夠擁有?你速去查明。」

    李相並眾夫人齊齊聚在棠園,這個老三現在是全家的希望,偏就弄得半死不活。婢女小心地稟報:「只能沾濕她的嘴唇,喂不進任何湯藥。」

    歎息抽泣之聲又起。

    劉玨聽得心裡煩躁,沉著臉道:「相爺和眾夫人請回房歇息,本王自有辦法。」

    聞得此言,李相心臟跳了跳,平南王今日面色極為不佳!他勉強帶出笑容:「阿蘿就托付王爺了。」

    走進房中,阿蘿還在睡夢中。臉色更加蒼白,若是再睡下去,不吃不喝,她就會在夢中不知覺地死於乾渴飢餓。

    劉英遞過一碗清水。劉玨接過含了一口水捏開阿蘿的嘴渡進去,一隻手暗暗運功助她把水滑下咽喉。一小碗清水竟費了半個時辰。他小心拭去阿蘿嘴邊滑下的水漬。這樣餵水也撐不了幾日的。

    劉英默然收走空碗,掩上門出去。看到劉玨這個樣子,他心裡的難受不言而喻。

    劉玨坐在床邊,溫柔地撫摸著阿蘿的臉。輕輕執起她的手。這張臉曾對他綻放嬌嗔,這雙手曾彈道原是思君醉了。她用這雙手緊緊的抱過他,她才主動抱過他一次呢。劉玨只覺一根尖刺在心上扎來扎去。他吃子離的醋,可是阿蘿說她喜歡他,他還只聽過一次呢。可是,怎麼能,怎麼能讓他看著她死?

    劉玨喃喃道:「阿蘿,要是你一覺睡醒,看到的人是子離,你會不會失望?要是一覺醒來,你就已經是他的妃,你會不會恨我?我不能不救你,不能讓你這樣睡下去,漸漸瘦弱,然後枯萎。阿蘿,你原諒我,你要是醒來一定要原諒我!」

    他把頭埋在阿蘿的手裡,嘴觸到她溫熱的掌心,多麼溫暖的手啊!放不開也放不下:「阿蘿,只要活著,活著我什麼都不在意,不管經歷什麼,只要你不願意,我定不讓你委曲!大不了我們逃,我帶你逃走,父王會諒解我的,烏衣騎會理解我的,我帶你走!」

    一語說完,聲音已帶著哽咽。多麼無奈,又多麼難捨!然而天下間總是有這麼多的無奈在難為著有情人。祝願有情人終成眷屬。不過是因為有情人太難成眷屬!劉玨慢慢站起身,小心地給阿蘿掖了掖被子。癡癡地看著她,怎麼也看不夠。這張美麗的臉總是有種魔力在吸引他,把他的目光粘住:「阿蘿,你也是捨不得我的吧?可是,我卻下捨下你,我不會永遠棄你而去,我說到必做到,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違,就算被抓到會被砍頭,我也要把你帶走!」

    再看一眼,不,不能再看!劉玨毅然站起身,頭也不回推開房門跨了出去。

    「守好她!」

    「主上!」劉英很擔心。

    「我早說過,你只有一個主子,就是她。」劉玨沉聲說道,大步離開了棠園。他腳步堅定徑直走進了王宮。

    玉龍宮偏殿內,子離揉揉眉,奏折真多,這王不好當啊!才進宮住上兩日就感受到了國事繁忙的滋味。不過也好,這樣會少分心想其它的事情。嘴邊浮起一絲苦笑。

    宮侍輕輕進來跪伏在地:「王上,平南王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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