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秋日平原好射鵰 第二十二章 隱藏的秘密vs絕地反擊 文 / 雲鶴追
第二十二章隱藏的秘密vs絕地反擊
有了玉公公的帶領,這一路回到長安城,進宮都十分的順利。
可是,即使如此順利,從皇城九門加派的人手,還有禁城六軍嚴密的防範和宮中的那些守衛嚴肅的臉上,多多少少能看出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危機。
長安,的確無法再安下去了。
我們是從北門進宮,自然經過的又是那見證了皇朝幾代榮衰的玄武門,策馬走在那被雨水清洗得乾乾淨淨的青石板上,馬蹄磕碰在上面發出了清脆的敲擊聲,這種聲音迴響在玄武門晦暗難明的林苑間,顯出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
陰霾的天空讓這個巍峨的城樓也融入了那一片深灰的氣息當中,我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在這裡經歷過什麼,血肉橫飛的廝殺,兄弟血親的背叛,這一條路明明是那麼的寬闊,但能一路順利的走向太極宮的,卻只是那麼一個人。
我的男人,會是嗎?
馬匹穿過了高聳的城門,前方是御林軍的把守,立刻走上前來將我和玉公公等人都迎下了馬。其中一個將領走到狄廣威的身邊,恭恭敬敬的拱手道:「請將軍卸甲。」
狄廣威突然濃眉一皺,惡聲惡氣的道:「你瞎了狗眼了嗎?老子進宮,還要卸甲?!」
他這話一出口,御林軍和玉公公都微微吃了一驚。
之前狄廣威和玉公公商量進宮的事時,分明是答應了要卸甲之後才能覲見的,可是看他現在這樣,分明是要反悔。
玉公公將手攏在袖子裡掂著拂塵,也不吱聲,那御林軍將領臉色變過之後,又恢復了平靜,依舊笑瞇瞇的:「狄將軍,本將奉命在此看守,凡過往之人都需得經過盤問勘察,如今末將請將軍卸甲,也是職責之所在,還望將軍海涵,不要為難我等。」
那狄廣威狠勁發作,惡狠狠的道:「老子當初橫掃西北,一仗就全殲叛軍四十萬的時候,你們在幹什麼?在這宮裡頭吟風弄月吧?先皇曾有旨意,許我帶刀覲見,到你們這兒,居然敢要老子卸甲?老子把你的骨頭卸了!」
這話一出口,那後面的御林軍立刻手持刀劍衝了過來,狄廣威背後的人也不示弱,立刻翻身下馬,手中刀劍出鞘,一片寒光耀眼,眼看是劍拔弩張,就要廝殺起來。
我站得並不遠,不過動起手來未必會牽連到我,畢竟,這裡已經很靠近太極宮了。
只是——我不想再橫生枝節,狄廣威現在的突然發難,顯然是在給楚亦君爭取一些機會,他怕我若是真的到了太極宮,可能就出不來了,剛剛玉公公說二皇子也在宮中的話,聽是聽了,但信不信,大家心中自然都有分曉。
眼看著他們就要動手,我突然捂著肚子,大叫一聲:「哎呀——!」
我這一聲大叫一下子將周圍的人都震住,連狄廣威的臉色也一下子變了,急忙要走過來,還是那玉公公動作快,一把扶住了我:「哎喲,梁大人,您這是怎麼了?」
「我——我——」
我做出痛得說不出話的樣子,整個人都往下蜷縮而去,御林軍和狄廣威身邊的人雖然知道我是被皇帝通緝的,具體有多重要,卻沒有一個人清楚,但狄廣威和玉公公太清楚了。
尤其是狄廣威,這個時候腦門上汗都出來了——我若真是在他的手上出事,若真是一屍兩命,只怕他也知道這個後果自己是承擔不起的。
玉公公見這情景,立刻大聲呼道:「御醫,趕快把御醫找來。梁大人,您還能走嗎?」
我只死死咬著下唇,掙得一張臉慘白,什麼話也不說,冷汗從頭上如潮水般的湧出,玉公公立刻招呼人過來:「趕快,扶著大人過去。暖香閣一直有御醫伺候著,趕快扶大人過去!」
說罷便看見幾個小太監小跑著過來,手裡抬著一張籐椅讓我坐臥上去,等我坐穩了便立刻抬起來一陣小跑,我一隻手緊緊的抓著旁邊疙疙瘩瘩的籐條編成的扶手,回頭看的時候,狄廣威站在那裡,看著我慢慢的走遠,突然又回頭向著他的人馬一招手。
他們要做什麼?
已經走遠了,我也管不到那麼多。這些小太監都是訓練有素的,雖然抬著籐椅一陣小跑,但坐在上面卻沒什麼顛簸的感覺,過了前面的三道門,人便已經進了御花園,眼看著前方花紅柳綠的地方露出了一個屋簷的角,正是暖香閣。
我微微的鬆了口氣,但其實心裡是揪得更緊了。
眼越來越近,突然,旁邊傳來了一陣咳嗽聲,打亂了我的心緒。
低頭一看,是一直跟在旁邊的玉公公,只見他一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也是直視著前方不看我,伸手捂著嘴輕輕的咳了幾聲,然後對我說道:「大人此番回宮,真是膽識過人,咱家欽佩不已。」
我立刻意識到,他是有話要說的,急忙看了看他,他還是看著前方一臉漠然的模樣,看看那抬著籐椅的小太監,都都像是帶著面具一般沒有任何反應,於是坐在籐椅上一動不動,也沒有什麼表情,只簡單的說了兩個字。
「好說。」
然後便等著他的下文。
果然,又往前走了幾步,正正過一座小橋,兩邊都是煙波浩渺的湖水,確定了周圍沒有任何人,那玉公公便低聲的開口了。
「大人如此情意,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了,一定會親自來迎接大人的。」
雖然心裡對他說的話是有一些準備,但真正聽到了,我的心還是猛的一緊,整個人都忍不住的顫抖了一下,幸好那抬著籐椅的小太監本來也是在小跑著,並沒有注意到。
等不知過了多久才平復了自己的心跳,而前方已經,幾個小太監慢慢的停下了腳步,玉公公扶著我走了下來,恭恭敬敬的說道:「大人,現在好些了嗎?要叫太醫過來瞧瞧嗎?」
本來也是裝的,我做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已經好多了,多謝玉公公。」
兩個人目光交匯的時候,他微微的做了一個眼色,同時扶著我手臂的那隻手暗地裡用力捏了一下,似乎在警示著我什麼。
我沒說什麼,而他已經吩咐那幾個小太監下去,自己一路進了暖香閣,去向皇帝稟報了。
那幾個小太監立刻退下,只剩下我一個人站在暖香閣外,試探著向周圍看了看,比往常的守衛嚴密得多,連前方的迴廊,平日裡那裡幾乎沒有什麼人,現在也是崗哨密佈。
而且,跟在亦宸身邊久了,我也有一些感知,在這暖香閣周圍,至少有十個以上的影衛在守護著皇帝的安全。
我又回頭看了看玉公公的背影,在進了暖香閣之後拐了一個彎便不見了人影,他是跟在皇帝身邊的老人了,之前見過他幾次,若說過去楚懷玉給我的感覺像是個閻王,那麼這個人就是閻王身邊的小鬼一般,每每見到他,都沒有什麼好事,而且,我也很怕他臉上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那雙混沌的眼睛總像是窺視著什麼。
好像隱藏在密林中的獸,不知什麼時候他會突然給你一口。
而剛剛他說的那些話,似乎是在傳遞給我一些太子的消息。
太子殿下若是知道了,會親自來迎接我——我回長安的事不算小事,連玉公公都能帶著人東出長安前來迎接,亦宸不可能不知道,看起來他之前逼宮失敗後被囚禁的消息,是真的,楚懷玉已經將他控制在了自己的掌握之中。
但是,只是這個訊息還不足以讓我吃驚,真正讓我感覺到異樣的,是後一句話。
「一定會親自來迎接大人的」,玉公公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特意加重了「一定」兩個字,這是不是說,即使亦宸現在身陷囹圄,但並非完全無法自主,只要他願意,他還是可以做一些事。
換而言之——他應該是趁著自己被囚禁的這段時間,讓周圍的人放鬆的警惕,但他自己,還在策劃著!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我這次回來,應該正是時候!
這樣一想,我的心裡不自覺的已經湧起了一陣狂喜,亦宸他,終究不會輕易的認輸,他想要得到的東西從來沒有失手過,哪怕有的時候暫時失利,但他也能在最後時刻力挽狂瀾。
這就是我將生命與之交付的男人,他從不會輕易認輸,也不會輕易的讓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所有的困難和絕境,對於他來說,都是最佳的反擊時機。
能跟在這樣的男人身邊,擔驚受怕是少不了的,但心中,卻始終隱隱帶著希望的喜悅。
因為這一點的可能性,好像一個長時間在冰天雪地中被凍僵的人突然看到了一絲陽光,就算溫暖還沒有靠近,但那種可能已經讓自己狂喜不已,我整個人站在暖香閣外,也忍不住微微的顫抖起來。
不知道是之前太累,還是這個時候太激動,我隱隱感覺到身體有些奇怪,好像不怎麼聽使喚的感覺,兩條腿也微微有些酸麻,即使這麼站著也感覺到在不停的顫抖,肚子微微有下墜的感覺。
之前的幾天實在太累,我也知道自己的體力到了一個極限,更何況——肚子裡還有一個小生命依附著我。
想到這裡,我不由的伸手到小腹處,輕輕的撫摸了起來。
這時,一個聲音在裡面響起:「梁大人,皇上召見。」
皇帝!楚懷玉!這句話一下子讓我整個人又從對孩子,對未來的憧憬中驚醒過來,現在我要面對的,還很多,也很險!
我深吸了口氣,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慢慢的朝著裡面走去,玉公公站在第二道門口守候著,我也沒有再去看他,一來怕眼神交匯間會出賣自己,二來,他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我也不清楚,若真的是亦宸的人,自然是再好不過,但若他只是到我身邊來製造假象的,那我就更應該提防了。
於是,我慢慢的從他面前走過,走過了那道被層層垂幃遮蓋的門,暖香閣裡,還是一片昏黃,只有角落一處青銅侍女的油燈點燃了,搖曳間散發出淡淡的光,籠罩在屋子裡每一處地面上,好像鍍上了一層油。
有一種悶得出不了氣的感覺。
我第一眼看到的,還是那張皇帝躺著的軟榻,上面照樣鋪墊了厚厚的褥子,似乎還鋪了一整張狼皮,看起來真是像雲堆一樣軟綿綿的,只怕人一坐上去連靈魂都要陷進去拔不出來。燭光在軟榻的後面搖曳著,那淡淡的光照不亮軟榻上的人,只能面前看到有一團黑影在上面蜷縮著。
似乎睡得很香。
我還是走到了那張軟榻前,朝著上面的人長身一揖:「拜見皇上。」
這個舉動無疑是讓周圍服侍的人都大吃一驚,不僅是玉公公,連周圍站著的幾個小太監,小宮女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過了片刻,那玉公公立刻尖著嗓子走了過來:「大膽梁鳶青,見到皇上居然敢不跪拜!你找死——!」
「嗯。」
軟榻上的那團黑影輕輕的蠕動了一下,然後一隻手慢慢的伸出來揮了揮,示意他退下。
玉公公似乎還有些不甘心的:「可是,皇上,她——」
「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楚懷玉懶懶的聲音響起,然後整個人慢慢的從軟榻上坐了起來。
那一瞬間,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一年前——我跟隨楚亦雄和楚亦宸從揚州趕回長安,在暖香閣拜見皇帝的時候,也是像今天這個樣子,他突如其來的蒼老讓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之前看到他都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樣子,比起自己雄姿英發的兒子們也不呈多讓。
現在,映入我眼簾的這個男人,和一年前那副蒼老的模樣完全一模一樣,更讓我不敢相信的是——他的頭髮,幾乎已經花白了!
雖然之前,我已經聽玉公公說過,他之前中了夏一宗他們下的毒其實身體一直沒有恢復,長期的中毒,後來服用解毒丸,還有那些日子的勞心勞力,他的身體要好起來自然是困難的,但是,只是這短短的幾個月時間,他竟然連頭髮都花白了?!
也許,真正將他傷害到的,不是那毒,也不是當皇帝之後的勞心勞力,而且幾個兒子相繼兵刃相見,甚至有一個親身的,長在自己身邊的兒子要對自己動刀。
這樣的打擊,的確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看著我震驚的模樣,他只是撇著嘴角淡淡的冷笑,道:「梁鳶青,你不跪拜朕,就不怕朕以欺君之罪處置你嗎?」
我努力平復了自己的情緒,淡淡道:「鳶青此次回來,就不在乎這小小的欺君之罪。」
「呵,好大的口氣。」
他冷笑道:「看起來,就算真的被殺,你也應該是毫無怨言的了?」
「自然沒有。」我平靜的說道:「我只是想向皇上打聽一件事,再求皇上一件事。」
「嗯?你說——」
「我想打聽——唔——!」
話沒說完,我突然忍不住呻吟了起來,小腹處一陣劇痛襲來,我幾乎是猝不及防的整個人一下子軟了下去,抱著肚子跌倒在了地上,那一陣一陣如潮水般湧來的絞痛迅速蔓延了整個身體,我整個人一下子抽搐了起來。
楚懷玉也一下子變了臉色:「你——你幹什麼?」
那邊的玉公公也走了過來:「梁大人,你這是——」
「疼——疼!」
我的聲音先還在喉嚨中哽咽著,後面竟然是慘叫了出來,看著我的這副模樣,楚懷玉似乎也有一瞬間的失神,想了想,還是立刻道:「傳太醫!」
等到太醫趕過來,我被他們七手八腳的抬上了另一邊的矮榻上,腹部絞痛的感覺已經讓我整個人幾乎失去了神志,臉色蒼白眼神渙散的看著頭頂盤龍團鳳的圖案,全身的冷汗幾乎把衣服都潤濕了,等到有人給我餵下了一顆丹藥,入口立刻化作了淡淡腥苦的汁水,吞嚥下去後,才慢慢的緩和過來。
我立刻意識到了——孩子!
算起來,也快要兩個月了,這個時候孩子應該很脆弱,但卻跟著我東奔西走,精神也一直高度緊張放鬆不下來,這個孩子——
我忍不住伸手,摸向了自己的小腹。
「啟稟皇上,梁大人——梁大人是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剛剛因為大人體力不支,似乎還受了勞累,差點小產,微臣已經——」
太醫的話沒說完,就聽「匡啷」一聲,似乎是什麼東西摔倒了地上,粉碎。
我的手微微一顫,摸到自己的小腹上,還是平坦的,但是——好像和那個小生命有了感應一般,我似乎感覺到了他在裡面的蠕動,感覺到了他大難不死的那種快樂,即使在這壓抑的暖香閣裡,我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微笑。
就在我慢慢睜開眼睛的時候,一張熟悉的臉已經出現在我的上方,映入我的眼簾。
楚懷玉,那張臉上全然是矛盾交織的表情,一雙眼睛幾乎都血紅了,死死的盯著我,我毫無畏懼的用淡漠的眼神看著他,這樣僵持著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誰的?」
我輕輕道:「自然是我丈夫的。」
說完這句話,我感覺他整個人都顫抖了一下,那雙陰騭的眼睛裡爆射出來的陰狠的光,好像恨不得立刻將我碎屍萬段一般,但聽著他手指捏得格格作響,卻始終沒有動手,而是狠狠的回頭,向著那邊的玉公公——
「為什麼!為什麼不在見到她的時候就動手!?」
「啟稟皇上,不是老奴不聽皇上的命令,實在是——」我隱隱的看到玉公公一臉驚恐的跪了下去,磕頭不止:「這一路,那個狄廣威都跟著,他是二皇子的人,老奴實在是沒有辦法下手哇!請皇上恕罪,請皇上恕罪!」
我頓時出了一身冷汗!
之前以身誘敵,讓狄廣威親自護送我回長安,原本只是想要給季漢陽製造機會,但現在看來,卻是救了我一命。
聽他的話,楚懷玉竟然真的是派玉公公到路上截殺我,不管玉公公是不是亦宸的人,但至少這一路有狄廣威的陪伴,我是真的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
眼看著楚懷玉那消瘦的身子背對著我站在屋子中央,顫抖得好像隨時都要垮塌一般,而跪在他腳下的玉公公還在不斷的磕頭,腦門碰在地板上發出匡匡的聲音,但楚懷玉沒有開口,他就不敢停,眼看著他的腦門已經紅腫,幾乎快要流血了。
也許,這個時候,正是時機——
我抬起綿軟的雙手,咬牙撐著自己的身體坐起來,對著楚懷玉的背影輕輕道:「皇上是後悔,沒有一早殺了我,現在我的肚子裡已經懷著你們楚家的骨肉了,所以不忍心動手,對不對?」
話一出口,楚懷玉立刻轉過身來,惡狠狠的瞪著我。
這個問題,是不言而喻的。
於是,我輕輕笑道:「連您,這麼討厭我,這麼想要置我與死地,都會因為孩子的關係而不忍心,那麼當年,又是誰這麼狠心,對一個小孩子動手呢?」
這句話一出口,楚懷玉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他看我的目光,就好像看到了鬼一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便聽見他低沉著嗓子道:「都給朕出去。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進來!」
那玉公公和周圍服侍的小太監小宮女一聽,立刻起身朝著外面走去,慌慌張張的模樣好像被什麼追趕著,而那玉公公在臨出門的時候,回頭看了我一眼。
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之後,諾大的暖香閣就只剩下了我和他,晦暗的空間裡只有三朵燭光在不斷的搖曳撲騰,好像隨時都可能熄滅,讓一切陷入永夜當中,楚懷玉一步一步的走到我的面前,低頭看著我,微弱的燭光在他身後撒開,卻將他完全的納入了一片陰霾當中,那花白的頭髮,還有那張熟悉的英俊的臉,都慢慢的隱入了黑暗當中。
「你想說什麼!」
在那昏暗的燭光下,他的陰沉好像一尊威嚴而陰森的雕像一般,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只是,我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二十多年前,我的爹娘帶著我和我哥,也就是您的養子楚亦雄從北匈奴沿赤沙河而行,想要南下,遇見了你。有什麼理由,楚亦雄被你收養活得好好的,而我,也就是那個女孩卻身受重傷幾乎死掉?誰能狠得下這個心,去傷害那個孩子?」
楚懷玉的眼中滿是陰狠歹毒的神情,看著我:「你知道了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但正因為如此,我和亦宸之間,才困難重重,好像永遠都無法走到一起。
自從看到亦宸給我的那封信後,我就一直在懷疑這件事,一個幾乎還是嬰兒的小女孩,不可能對任何人造成影響,就算最殘酷的殺手,也不會忍心朝著一個那麼小的孩子動手,那麼她身上的重傷從何而來?為什麼會傷得脈象幾無,氣息已斷,幾乎死掉,而同行的哥哥,卻沒有意外,還被收養了?
楚懷玉,為什麼一直以來都要隱瞞當初那個孩子,也就是我的事?為什麼他即使說出了楚亦雄的身份,也在我面前回憶過那個副將和匈奴女人,也就是我爹娘的過去,卻始終不肯提一提那個幾乎死去的孩子?
「知道得不多,但猜得很多。」
楚懷玉陰冷的道:「看起來,你是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我扶著軟榻的把手,慢慢的站起身來,道:「不錯。」
「哼,難怪,你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回長安,是有備而來。」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我畢竟懷著太子殿下的骨肉,有了孩子,自然要小心。」我淡淡的說道:「我要打聽的,就是這件事。而我要求皇上的,是給我的孩子,一個父親。」
話音剛落,外面突然傳來「匡啷」一聲巨響,好像是什麼人撞開了暖香閣的門。
我和楚懷玉原本都沉浸在往事當中,而且談的事也是關係著這個天下未來的命運,這樣高度的緊張之下,突然被一聲巨響打斷,兩個人都嚇了一大跳,尤其是我,腳下一軟,幾乎要跌坐下去。
楚懷玉的劍眉幾乎都要倒豎了起來,之前他明明吩咐了所有人退下不准進來打擾,現在居然有人撞到這個刀口上,幾乎是怒吼著:「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