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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有沒有人力挺,差別很大! 文 / 急凍人

    「吃早餐了!」

    前恆隆銀行董事長張瀚穿著一身寬鬆的練功服,從花園裡回來,剛進屋就聽到妻子的招呼。他以前在經營銀行的時候,整天絞盡腦汁如何將銀行經營好,沒有時間鍛煉身體,高血脂、高血壓也一直纏身。當他賣掉了銀行,時間多了,有空每天早上起來在花園裡散散步、打打太極拳,身體反而好了許多,感覺飯菜也變得香了。

    「來了,我的報紙呢,拿來了沒有?」

    張瀚在菲傭的伺候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笑呵呵地問道。

    「拿來了,早知道你的習慣。我說你都退休了,還成天看什麼財經新聞,辦了幾十年銀行天天擔驚受怕,哪有現在這樣好?」妻子嗔怪地說道,然後轉頭對傭人說道,「艾琳娜,去看看少爺、小姐起來了沒有,讓他們來吃早餐了。」

    「你這說的什麼話,賣掉銀行,我們手裡有了幾千萬,可坐吃山空是不行的。再說,就算不為你我考慮,也要為跟著我的那班老兄弟考慮。他們跟著我幾十年,忠心耿耿,我賣了銀行,他們也跟著辭了職在家賦閒,雖說各自都有些積蓄,可又能用得了多久?」

    他沉默了一下,又低沉著聲音道:「退一萬步說,哪怕不為那班老兄弟考慮,我也要為繼業著想啊!他都三十出頭了,當初我原想著讓他接我的班,今年年底都打算讓他進董事局了,可誰成想……」

    妻子正在擺弄碗筷的手也是一頓,神色隨即變得黯然。

    張瀚賣掉恆隆,家裡人大多數人都是高興的。銀行賣給了別人,就再沒有儲戶天天堵著門來唾罵他們、朝門口潑狗血、扔石頭砸窗戶玻璃,全家人也能安安心心睡個踏實覺。就連張瀚本人,在最初的長吁短歎之後,都接受了現實。

    全家就只有張繼業,一間未來唾手可得的銀行基業就此不翼而飛,儘管他也明白家裡的艱難處境。能夠體諒父親作出這項決定的正確性,可他還是感到了萬分失落。奮鬥了十幾年的目標。瞬間成為泡影。年輕人經不起打擊,整個人也變得頹廢起來。一個原本英氣勃勃的青年才俊。現在天天出去和一群狐朋狗友廝混。每天喝得醉醺醺的,直到凌晨才回來,身上還帶著一些廉價香水的氣味,讓張瀚夫婦感到揪心地痛。

    張瀚本人也不能說就完全釋懷了。

    7500萬實在是太少。

    用來生活,全家人舒舒服服過兩輩子都沒問題。但要想做點什麼,這點錢就不夠用了。張瀚是開慣了銀行,眼看著進出間幾千萬港幣都有很多次,再讓他回到當初白手起家階段,從小做起。他沒有精力、也沒有時間,更沒有耐心。

    銀行還是賤賣了啊!

    好多次午夜夢迴,他躺在床上,都在懷疑,當初如果再堅持一下,銀行能不能賣得更高一點。多了不說,至少也應該賣到一億以上吧。

    有了這種想法,他會更進一步,想著要是當初咬牙挺一挺,找其他銀行、相熟的生意夥伴,哪怕是借高利貸呢,能不能把難關挺過去?畢竟這銀行是他從無到有,幾十年打拼出來的,如今變成了別人所有,心裡怎麼能夠真正釋懷?

    他坐在椅子裡,有那一瞬間的失神,但又搖頭苦笑。

    算了,賣都賣了,這個時候後悔又有什麼意思?難道還能把銀行再要回來?有這閒工夫在這發呆,還不如翻翻報紙,看看有沒有商機,讓他能夠東山再起,為兒子重新某一份家業,也省得看到他頹廢的樣子心痛。

    「太太,大少爺說他還要睡覺,不打算吃早飯了。」艾琳娜帶著兩個小兒子、小女兒下樓來,將他們抱上座位,然後對張太太稟報道。

    「算了,由他去吧!」

    張瀚低頭看著報紙,說了一句。要想讓兒子振作起來,光是勸沒用,還是要為他找一件正事做,他也一直在努力尋找。不過報紙上還是各種對經濟的悲觀報道,看了徒然讓人心煩,也沒找到什麼好的投資項目。他掏出筆,將幾個勉強具有價值的消息勾勒了出來,然後就專心吃起早餐來。

    吃過早飯,他就去了茶樓,和那班老兄弟一起喝茶。

    自從大家從銀行出來,每天聚會就成為了一種慣例,可以聯絡感情,又可以商量有什麼投資的方向。一人計短、眾人計長,大家都是投資老手,眼光、經驗都非旁人可比,所提建議對他也有很大的啟發作用。

    「……好像是在63年吧,我和張董一起去推銷銀行代售的債券,那是哪家公司發行的來著……,記不得了。當時我們才開張,市民們都不相信我們。為了推銷債券,我們挨家挨戶地走,一家一家地敲開別人的門,向住戶們說這債券利息有多高、公司有多可靠。那時候真是辛苦,我基本上兩天就要穿破一雙鞋……」

    一眾老兄弟坐在茶樓包廂裡,又開始例行的回憶過去。那段時光是艱辛的,但在辛苦中又帶著甜蜜。儘管日子很苦,可每天看到銀行增長的存款、新增加的戶頭,大家都是那麼的開心,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兒子在一天天長大,每個人都對未來都充滿了憧憬。

    老兄弟們一直說著當初的艱辛,臉上卻帶著笑容。

    可談著談著,眾人的聲音就漸漸低落下來,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呢,銀行都不是他們的了,連名字都變了,變成了太平洋銀行。

    恆隆,已經沒有了!

    「那,我們來考慮一下未來該幹什麼吧!」雖然已經不是董事長了,可張瀚還是眾人的帶頭人,他手裡的7500萬,也是眾人重新創業的資金來源,眾人對他也依舊尊重。他看到大家低沉的情緒,強打起精神,笑著說道,「我看了今天的報紙,找到了幾個可以投資的方向,大家來商量一下。看看可不可做……」

    砰!

    他正在說話,包廂的門忽然被人一把推開。他以為是茶樓夥計。正要發火,卻迅速看清。推門進來的是他的兒子張繼業。

    「港幣漲了!」

    張繼業一進來。第一句話就把所有人鎮住了。

    「繼業,你說什麼?」張瀚愣了一下,然後不敢相信地問道。

    「港幣漲了!漲了!這才一個小時,已經從1:11.2,漲到了1漲了1.15元!」張繼業激動地揮舞著拳頭,用激動得近乎悲憤地腔調,對著滿屋的父親叔伯們叫起來。

    張瀚愣了好半天,才猛然驚醒半拍著椅子站起來。驚問道:「漲了?真的漲了?」

    他那個悔啊!

    他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再堅持堅持,就再堅持不到兩個月而已!看看現在的太平洋銀行,他們雖然號稱敞開支付儲戶取款,可其實利用各種手段,依然限制著每天的支取量,並利用存兩筆、取一筆的方式,用新儲戶的錢來支付老客戶的取款,最大可能地減少了自有資金的流失。

    而且儲戶們居然還都對此感恩戴德!

    當初他如果也用這一手,不也可以堅持到今天,然後不就等來了雲開霧散?

    儲戶們為什麼要擠提存款,不就是對未來沒信心,看到港幣猛跌,怕錢不值錢,搶著取出存款換成東西放家裡,感覺更保險?

    作為一個有數十年經驗的銀行家,他很清楚。最擔心的那批人,早就取光存款脫身了,現在還在鬧騰的,是受大眾影響、出於從眾心理而瞎折騰的。一旦看到經濟形勢好轉,他們再轉變為跟風追漲也只需略加誘導而已。

    他之所以勸不動這些人,是因為整個經濟形勢惡化,只要有一個契機,讓這些人轉變想法很容易的。

    現在港幣就升值了,而且升得這麼猛,市民們的恐慌情緒肯定會得到大大緩解,將現鈔變為物資的意願也會降低許多。他可以想像,當儲戶們看到港幣升值,可能很多人都會打消取款的念頭,轉身回去又把存單存折藏起來收好。

    可問題是,現在經濟形勢轉好,得利的卻不是他!

    張瀚一想到他當初只要再咬牙堅持兩個月,就可以脫離苦海了,這心裡那個懊悔啊,什麼滋味都湧上了心頭!更別提銀行還賣得如此賤,區區7500萬港幣,不到700萬美元,就搶走了他一輩子的心血!

    可恨,可恨啊!

    張瀚眼前忽然變得漆黑一團,隨即胸口也變得發悶,四肢也失去了知覺,他感到身體在慢慢滑倒下來。就在他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耳畔聽到兒子和老兄弟們驚慌的呼喊:「父親(張董),父親!」

    隨即,黑暗就將他的意識給徹底吞沒。

    ……

    張瀚和本港市民,大都以為這次港幣升值是匯市觸底反彈,但誰都不知道,其中卻有著郭逸銘的影子。

    而事情的起源,要回溯到十天以前。

    ……

    郭逸銘在八月下旬,意外地接到了大陸訪港代表團的邀請,請他參加代表團舉辦的招待酒宴。他考慮了很久,接受了對方的邀請。

    因為大陸代表團的一句話,引起了港府重視,港督專程請他去喝下午茶,還流露出向他發放電信牌照的苗頭。只可惜過後卻再也沒了回音,也不知道是否決了呢,還是在考慮,這讓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滯留在香港進退兩難。

    不管港府最終考慮結果如何,如果沒有大陸代表團的表態,港府也沒可能有向他發放牌照的打算——最起碼是曾經有過認真地考慮,所以他要承對方的情。

    而且參加這個酒宴,也可以借此讓港府更加摸不清他的底牌,說不定將錯就錯,還能讓事情迎來轉機也說不一定。

    他來香港都已經半個多月了,該辦的事情都辦妥了,金融方面的具體經營又非他所長,這樣久滯不歸也不是個事,研究所還有大量積累的公物等著他回去處理呢。這電信牌照成也好,不成也好,總是要痛痛快快給他個說法,別把他吊在這裡啊。

    通過這次赴宴將事態明朗化,或許也是好事。

    就這樣,郭逸銘攜舒雨菲參加了這次晚宴。結果在當晚宴會上,他竟然成了這次宴會最耀眼的明星。華粵集團現在在港風頭正盛。尤其是在這逆市中又是投入重金建廠、又是大規模招人、又是購商廈、又是買銀行。想不惹人注意都難。

    但他一向非常低調地不參加各種酒宴,唯一一次參加港督府的宴會。也是匆匆一去就走。而且當時華粵集團還沒那麼大動作。許多與宴嘉賓對他的印象非常模糊,只記得是一個很年輕的小伙子,長什麼樣、甚至說過什麼話,許多人都記不清了。

    這些日子來,也有許多人上門拜訪,卻都沒見到他本人,通常都是由一個美國銀行家來出門招待。

    那個巴普蒂斯塔倒是很喜歡和本地商人、富豪打交道,人也很熱情,但他終究不是公司老闆。人們更對郭逸銘這個年輕的億萬富翁充滿了好奇。

    聽說他尚未結婚之後,一個鑽石王老五形象更是躍入多少年輕女孩的心,夢想著能夠擁有一雙水晶鞋,能與他攜手共渡一生。

    於是他一出席這次宴會,就吸引了許多有心人的注意,不斷有人來找他交談。有些是詢問生意上的事情,問關於工廠開工以後的生產項目,未來銷售是否需要經銷商,是否需要購買原材料,是否需要提供各種流通服務等等。

    也有帶著女兒過來搭訕的,還有些年輕女孩不斷在他周圍搔首弄姿,對舒雨菲憤怒的目光視而不見。

    還有些人則就有些不懷好意了,問他不參加港府的各種酒宴、不參加本港商業酒會,卻來參加大陸代表團的宴會,是否表示他和大陸關係密切,甚至就是大陸的御用紅頂商人。更有人在他面前大談大陸收回香港以後,經濟會怎樣怎樣,試圖通過他的口,將信息傳達給大陸高層。

    對於這些猜測,郭逸銘一概含糊地表示「我在大陸有生意,我只是個商人,對政治不關心」便一帶而過,並不深談,也讓對方摸不清他的立場到底在哪一邊。

    他待了一個多小時,大陸代表團也沒和他接觸。

    似乎這次大陸代表團發函,並沒有什麼深意,就連敬酒時也是隨大流,與眾人一同舉杯,雙方連視線都沒有相交過。

    彷彿他就是一個普通來賓。

    郭逸銘待得無趣,好容易耐到酒宴過半,就準備離去了。

    這時,一直滿場轉悠的代表團許團長卻轉到了他身邊,端著酒杯朝他微微一笑:「郭先生似乎對這種場面不太習慣?」

    「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這種嘈雜的酒會。」郭逸銘聳聳肩道,「我這次來是專程向您表示感謝的。上次港督邀請我喝下午茶,說是您在某次酒會上表示香港應該學習美國,引進競爭機制,開放電信市場,還推薦了我們公司?」

    「哈哈,我也不喜歡這種亂七八糟的酒會,可這也是工作之一,我也只有忍耐了。」許團長哈哈一笑,然後轉動著手中酒杯,彷彿隨意地說了一句,「郭先生,我在公眾場合說的話,雖然是以我個人名義發表的看法,但從來不會僅僅是我個人的意見。我相信,您應該明白!」

    郭逸銘瞬間明白過來了。

    原來對方的表態,果然不是隨口而說,而是另有深意。

    「港府將本港電信業務,授權給香港電話公司獨家專營,我們對此是有意見的。

    的確,電信是國家戰略部門,每個國家、地區,都會將它控制在自己手中,而不會允許其他人插手。

    如果香港是一個國家,那這是正常的,也是應該的……。然而,它並不是一個國家,而是殖民地!更是從我們國家掠奪走的殖民地!即便我們遵守當初簽訂的不平等條約,97之後,我們也必將收回,決不允許外人永久佔據!

    可按照當初港府與電話公司簽訂了二十年專營權,從75年起,要到95年才到期。

    到期以後,我們肯定是不允許他們再簽訂超過這個期限的新合約。可縱然如此,等到香港電話公司鋪設了遍佈全港的電信骨幹線路,控制了市民家的電話,未來即便收回了香港,也等於他們仍然繼續控制著港內的電信!

    這令我們很不安。

    我們現在有一個矛盾的地方,根據我們解決香港問題的基本原則,我們收回主權,治權歸於香港,制度維持不變。因此,即便我們對香港電話公司97後依舊主導著港內電信領域,我們也沒有好的辦法來解決,更不可能在回歸後將它收歸國有!

    我們要扭轉這個不利局面,就只能希望不要讓香港電話公司一家獨大。

    就在這個時候,我們恰好得知了郭先生在和郵電通訊部進行電信改造的合作,接下來……,呵呵,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原來是這個原因!」

    郭逸銘這次真明白了。說穿了,就是大陸不放心讓英國人控制香港電信,卻又找不到合用的人,這才把他推出來。

    「可似乎港府沒有同意你們的意見?」郭逸銘舉杯飲了一小口,笑著說道。

    「他們已經同意了!」許團長一句輕描淡寫的回答,卻彷彿一記驚雷在他耳邊炸響。

    「他們同意了?」

    他覺得心臟驟然一縮,身上的血液流動都好像加快了。這樣天上掉餡餅的事都能發生,他真要笑得合不攏嘴了。

    「同意是同意了,可沒有完全答應我們的要求……」許團長歎了口氣。政治博弈就是這樣,我提一個條件,你還一個條件,牛皮糖拉來扯去,很少有一槌定音的可能。況且國內要顧及到國際聲譽,所謂提前收回香港的聲明,也是恫嚇的成分更多,能夠逼對方做出讓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除非大陸想要重新回到過去孤立的狀態,與全世界為敵,否則沒可能撕毀條約。

    「港府表示固定電話已經授權給了香港電話公司專營,他們不能出爾反爾,所以在合約到期之前,香港的固定電話業務,就只能交由香港電話公司來經營。

    他們做出的妥協是開放移動電話經營權……」

    「移動電話!」

    郭逸銘激動得呼吸都急促了,這正是他所想要的啊!看來生意場上,有沒有人在背後力挺,差別太大了!

    「呵呵,你別高興得太早,英國人的鬼把戲多得很!首先,這移動電話不是你們一家來做,香港電話公司、英國大東公司、怡和公司,還有你們——英國人不開放則矣,一開放就拉了四家公司進來!

    而且那三家可是一體的,你的壓力很大啊!

    最關鍵的,是港府要求每家公司,都預先繳納三十億港幣的保證金!這就是接近三億美元,你能拿得出來嗎?就算拿出來了,還有錢來搞電信建設嗎?港府肯定是摸清了你的底細,算著你的資本來要求提供保證金數額的。

    而且他們的小動作還不止如此,到今天還沒人通知你們應該準備資料吧,至於要準備哪些資料就更不知道了?」

    許團長看看他茫然的表情,搖搖頭。

    「那就是打算給你們突然襲擊了。到時候通知你們去參加會議,然後突然要求驗證你們的資質、實力,要求你們交納保證金,你們怎麼辦?

    然後他們告訴我們,因為你們沒準備資料、拿不出保證金,自願放棄申請牌照,你說我們該怎麼和他們爭論?

    英國人哪,小動作多得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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