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銀聯的雛形 文 / 急凍人
「中國銀行的人來拜訪我？」
郭逸銘才從港督府回來，在已更名為華粵科技大廈的底層車庫電梯門前，一名等候已久的職員迎面上來，向他通報了這個消息。
中國銀行來的還不是普通人，而是香港分行的行長，同時陪同他一起來的，還有銀聯通寶公司的總經理。
「這個銀聯通寶公司是做什麼的？」他問道。
「這是去年成立的一家新公司，是在中國銀行香港分行的召集下，由中國銀行、東亞銀行、浙江第一銀行、上海商業銀行、永隆銀行五家銀行共同成立的結算機構。它是為了應對匯豐、恆生兩家銀行於80年成立的『易財通』櫃員機網絡，而另外組建的一個櫃員機清算體系。」職員作了充分準備，老闆一問話，就迅速回答道。
「銀聯？」
郭逸銘有些吃驚。銀聯這個名字他很熟悉，後世銀行卡上，銀聯標誌是如此醒目，他怎麼可能視而不見。
現在這個銀聯通寶公司也是一家跨行櫃員機結算組織，莫非還與後世的銀聯有所關聯，或者就是後世銀聯的雛形？
他有些吃不準。
不過知道了對方的身份，特別是這個銀聯寶通的業務範疇，如果不出意外，他倒是猜到了對方的來意。
他的辦公室在雙塔大廈a座最高23層，從電梯裡出來，迎面就是一個寬敞的空間，用沙發、盆景等區隔為一個個小的應用空間。他一眼就看到坐在休息區，和巴普蒂斯塔正在談話的兩位陌生人。同樣身穿著西裝，他們嚴肅的態度還是和本地人有很大區別。一看就是從大陸來的。
他腳不停步，快速朝對方走去。
對方也注意到了電梯中出來的郭逸銘一行，再一看他目標明確地走來，以及周圍職員都停下步，恭敬地稱呼他郭總，當即明白是他們等待的人回來了，也迅速站起身，主動迎了上來。
「是郭總吧？不好意思。我們沒有事先預約就過來，來得冒昧了。我是郎卓凌，受總行委派主持香港分行的工作。」一個接近五十歲的中年人微笑著向他伸出手，然後介紹身邊那位四十來歲的瘦高個，「這是銀聯通寶公司盛強盛總經理。」
「港督請我去喝下午茶。沒想到讓郎行長久候了。兩位為什麼不在巴普蒂斯塔先生的辦公室，而等在這裡？說實話，我對銀行業務一竅不通，各種金融相關業務，都是巴普蒂斯塔先生在全權負責，兩位直接和他接洽就可以了。」郭逸銘熱情地和他們握著手，說道。
旁邊的巴普蒂斯塔臉上露出笑容，對老闆抬高自己身份。並公開在外人面前申明不插手金融業務感到高興。
「呵呵，該談的業務我們已經和巴普蒂斯塔先生交換過意見了。不過難得來一趟，我們覺得還是應該與郭總見一見面。貴公司現在也是香港銀行公會的一員了，於情於理，我們都應該親自拜訪一下。」郎行長笑得很開朗，聲若洪鐘。
經過一個多星期的時間，華粵科技收購恆隆銀行的查賬已經結束。根據巴普蒂斯塔團隊核查，銀行賬目尚算清楚。其中小問題不少，也有很多違規拆借、放款的地方，但大的方面都還乾淨。初步估值以後，華粵集團已經開出了7500萬港元的報價。
相對於匯豐5100萬收購恆生51%的股份，這個價格是很低，況且匯豐收購案發生在六十年代中期，7500萬的報價確實是趁人之危。張董事長當然不肯接受這個價格。報出了1億5千萬的價碼，卻被巴普蒂斯塔金融團隊毫不猶豫地拒絕。
他們認為，現在港內經濟一塌糊塗，股市匯市雙雙跌破一半，地產也萎靡不振。恆隆手中的資產可以說是大大縮水。更何況現在恆隆正面臨儲戶擠提。很可能馬上就被港府強行接管，一旦進行清算，張家就一分錢都拿不到。
一邊是分文沒有，一邊是7500萬，張家不應該對此有任何怨言了。
從巴普蒂斯塔以降，金融團隊的人全都是美國金融界老手，心狠手辣，鐵石心腸，趁這個好機會落井下石本就是他們的拿手好戲。他們殺價如此之狠，就是吃準了對方的軟肋，逼迫對方就範。面對張家的憤怒，他們很冷淡地表示，如果張家能夠找到別的銀行拆借，或是由其他公司出更高價格，他們大可以停止交易。
話裡話外，就是吃定你了的意思，氣得張家父子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
在大陸可能提前收回香港的報道出來以後，港內哀鴻一片，擠提風潮不但沒有緩和之勢，反而是愈演愈烈，從恆隆、永安等華資小銀行向更大範圍擴散。之前一直在岸上看笑話的外資銀行，此時也面臨了一**取款的浪潮，儲戶們生怕香港被收回以後這些外資銀行都會被沒收，都不敢將錢存在銀行，紛紛趕去取款。
外資銀行尚且如此，恆隆門口更是堵了數百上千要求取款的儲戶，累計需要清算的票據金額已經超過了1.4億港幣。銀行職員在束手無策之餘，只能對儲戶好言相勸。可儲戶激動之下，勸說也毫無用處。
在兩星期前，恆隆就已經不敢再開門，整天大門緊閉，還專門向警局申請了警察來維持秩序。
憤怒的儲戶們在銀行達不到目的，轉而湧到了張家，扔石頭砸爛了他家的所有玻璃。害怕危及家人安全，張家的妻子、兩個正在上學的小兒女，趁夜色掩護逃出了別墅，租住在酒店之內，並隨時做好了飛離香港的準備。
張家父子走投無路，最終只能低頭，匆匆簽署合同完成了轉讓手續。
至此，郭逸銘只用了7500萬港幣就獲得了恆隆銀行的全部股份！而這筆錢。在美元對港幣價格已經跌到1：11的現在，才僅有681萬美元而已——跟白撿了一家銀行也沒多少區別！
當然，巴普蒂斯塔的團隊之所以會如此賣力，是因為他們可以從中獲得豐厚抽成。由於這筆交易給集團節省了大筆資金，他們每個人都得到了豐厚的回報，巴普蒂斯塔所獲尤豐，人人喜氣洋洋。
巴普蒂斯塔接收了銀行以後，隨即報請將銀行改名為太平洋（香港）銀行。從而與風險投資基金融合為一體，改組為華粵金融集團。
緊接著，太平洋銀行又公開宣佈開始接受儲戶取款，此舉極大地穩定了人心。
這些金融家們業務非常嫻熟，他們通過限定每人每日取款上限的方式。雖然公開對外取款，可卻延緩了存款下降的速度。而儲戶們雖說還有些不滿，但也看到了希望。鬧事者仍有，不過其他儲戶害怕影響到他們取款，不但不參與，還指責這些人損害大家利益。銀行與儲戶之間，劍拔弩張的緊張形勢大大得到緩和。
按照巴普蒂斯塔團隊的計算，要將銀行所有存款都取光。儲戶們至少要保持現在的取款勢頭，持續一年以上。
而他們絕不相信，港府會任由這種局面長期持續下去。
除非港府真的決定放棄香港了，否則他們就必然會努力維持市面穩定。退一萬步，哪怕銀行的存款全都取空了，有華粵科技集團的資金支持，也不會使得銀行倒閉，大不了從頭來過就是了。
郭逸銘對金融業務沒興趣。銀行公會席位變更、改名等等事宜，都是由巴普蒂斯塔出面主持。他連銀行公會在哪條街、門朝哪個方向都不知道，今天和中銀香港分行的人見面，這還是第一次。
他是老闆，可以對自己感興趣的事情加大關注，也可以將不感興趣的業務交給別人，但巴普蒂斯塔作為下屬。當然有義務將中銀方面的意圖向老闆解釋清楚：「這位郎行長與盛總經理這次過來，是打算邀請我們加入銀聯業務，彼此之間實現櫃員機的跨行支取。」
「櫃員機跨行支取？」
果然不出他所料，對方是來談櫃員機聯網通兌事宜。
「是的，本港自動櫃員機始於79年。最早是由恆生設立，後來匯豐也開始設立櫃員機，並於80年發行了易通財取款卡。中銀和其他四家銀行，也在去年實現了相互之間的跨行支取，並發行了銀聯卡。」相關的介紹，巴普蒂斯塔已經讓職員告知了老闆，但此時他也不贅言再說一次。
老闆知不知道是一回事，他匯不匯報又是一回事，這是態度問題。久為人下，這點處事道理他不會不懂。
「那麼關於聯網，技術方面你們是如何實現的呢？」郭逸銘很感興趣地問道。
什麼易通財、銀聯，關他屁事，他只對如何實現這個跨行支取業務的技術有些在意。就現代的技術來說，要實現跨行支取，技術上的難度不小，而成本更是高昂。
想想奧爾森為了給波士頓財團建設一個城域網，雙方因為建設成本吵破了天，到現在都還是在進行公司內部局域網建設，絲毫沒有進行公司間廣域網互聯的意思，就是這成本太高昂了，高昂到連一個財團都無力承擔的地步。
郭逸銘對本港銀行如此超前的思維非常欽佩，可以說只要是賺錢的項目，只有做不到，沒有他們想不到的。
他很好奇，他們是如何相互之間聯網，以實現跨行支取的。
郎行長和盛總經理面對他的疑問，一頭霧水。但巴普蒂斯塔卻一聽就笑了起來，他和霍克相交甚密，進入公司後對各項業務也有深入瞭解，自然知道老闆關心的是什麼，不由笑著解釋道：「老闆，這個聯網，和我們搞的局域網是一回事，而不是您所以為的廣域網！
櫃員機推出以後，都設立在各個銀行大廳裡。它的目的，是在櫃檯業務忙碌的時候，小額取款，儲戶們可以在櫃員機上自動完成，從而減少他們等待的時間。您所想像中。像公用電話亭一樣遍地都是的自動櫃員機，可沒誰能做到。
至於跨行支取……
其實很多銀行都在同一條銀行街上，相距不過幾百米。雖然成本也不低，但以銀行來說，還能承擔得起。
更大範圍的跨行支取，現在是用結算中心的方式來解決。
各銀行的櫃員機，可以識別互相結算銀行的取款卡，為儲戶提供取款業務。然後每日業務結束。銀行將打印出來的票據送到結算中心進行統一結算。各家銀行相互為對方支取的票據互相對沖，超出金額才轉到對方銀行，由對方轉賬給支取一方。
從取款、結帳、票據清算、賬目平衡，是一個很長的過程，需要好幾天的時間才能完成……」
原來是「偽通存通兌」啊！
郭逸銘很是失望。他還以為銀行櫃員機實現了遠程數據交換的技術突破，原來還是採用信用卡的結算流程。
「這樣的計算方式，漏洞很大吧？幾天的時間，會不會被人惡意透支？」他的金融知識不多，但信用卡透支這種新聞，他可是看過太多，多少也瞭解一點。
「漏洞確實很大！」這個問題，郎行長也能接上話了。「所以現在銀聯卡只發給少數信譽好的優質客戶，並不是誰都能申請的。而且每天的取款上限也有限制，每天最高取款金額不能超過5000港幣。同時我們也在減少清算中間環節，加快清算中心周轉效率，盡量減小客戶惡意透支的可能性。」
還是信用卡，而且連信用卡都不如！
信用卡還能有一定透支額度，這個取款卡完全就是方便儲戶小額取款無需等待，節省了時間而已。
郭逸銘心中一動。一個想法跳出來，他眉毛跳了跳，但瞬即平穩了心態。
接下來的交談，郎行長表露出了真實來意。原來他們此行，一來是拉太平洋銀行加入銀聯網絡，共同對抗匯豐，二來還肩負著一個使命。是來遊說太平洋銀行和中銀等其他銀行一起聯手，穩定香港金融。
具體的也不需要他多做什麼，無非是不要在這個敏感時機拋售手中的股票、產業，不要拒絕儲戶取款，穩定人心。等等諸如此類的事情。
總而言之，就是別再往這紛亂的局勢上雪上加霜，造成人心大崩潰。
郭逸銘對此自然是慨然應允，他才接手這家銀行，把市面搞亂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別說拋售股票、債券了，巴普蒂斯塔還打算再入市趁低吸納一批呢。
這次股災，本就不是正常經濟行為，而是非正常的政治施壓手段。
港府原來打算壓中方低頭的打算全盤落空，反而有被提前趕出去的危險，現在比誰都急。不管是為了以後更多地撈錢，還是平息大陸的怒氣，它都有盡快讓搖搖欲墜的經濟重新穩定下來的急切渴求。
市面一穩，現在大跌的港幣、股票、地產、商舖等等都會止跌回升。能升多少，要看這項產業是否有價值。巴普蒂斯塔團隊這些日子一面在接手銀行，整理賬目，理順業務，同時也睜大了眼睛在市面上搜尋具有投資潛力的項目，準備趁這次股災大賺一筆。
說不定他們的這次投資所有成本，都還能在這次股災裡賺回來！
這就是專業投資團隊，和普通股民、投資人心態上的最大不同。股災對股民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但在巴普蒂斯塔等人眼中，卻是賺錢的大好時機。一些以前惜售的優質產業、股票，都在股災中遭受了重大損失，不得不靠著出賣產業以維持生存，而且價格只有高峰時的一半乃至更低。
這個時候買回來，等到未來經濟好轉，他們收購的資產立馬就可以獲得翻倍的利潤。到時候是逢高拋售，還是拿來自己經營，都可兩便。
郭逸銘對於郎行長的請求，滿口答應。
對方來意圓滿達成，也很是高興，他也看出來郭逸銘對金融業務不太關心，便和他談起香港的經濟、風貌、人物，閒坐了一陣，便即告辭而去。
郭逸銘送走了對方，回來便將巴普蒂斯塔叫到自己辦公室，沉吟了一陣，將自己剛才所設想的業務和對方描述了一遍，詢問對方的意見。
「這個業務非常好！一旦開展，我們的銀行肯定會大發展！」巴普蒂斯塔對他描述的業務前景沒口子稱讚，但也提醒道，「不過這種業務，其實很多銀行都設想過。問題在於投入太大，誰也承受不起。」
「成本？呵呵，這你不需要關心。技術上的問題，自有我來解決。你只需要專注經營問題就可以了。」郭逸銘扯扯嘴角，似笑非笑道。
在他深厚的後世技術積累面前，那些技術原因而造成的成本高企，又算得什麼？
只要他想，就可以把那些現在貴如黃金的東西，打壓成白菜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