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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八章 另一群人 文 / 急凍人

    【寫得太疲倦了,今天睡了七個小時,起來晚了,這麼晚更新很抱歉!

    誠摯感謝網友冬瓜再大也是菜、曰的閹人張飛、刀鋒zorro、飄在天空的風箏、不動逍遙王、古岑月殤、ssyss、ge300、garysil、火烤老母雞、lihai的打賞,向你們致以深深地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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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不到願意合作的?」

    郭逸銘吃驚地抬起頭來重複了一遍。他正在看傳真過來的貸款影印件,法律條文和是否存在經濟漏洞之類的條款項目,自會有公司法律部門逐條分析,他無需多慮。他只是看看上面關於貸款金額、貸款條件,以及利率這些關鍵內容。

    當初他給巴普蒂斯塔下的指令,是能貸多少貸多少、能貸多長貸多長,並要求銀行允許他們提前歸還貸款。巴普蒂斯塔圓滿地完成了這個任務,東京銀行經過審議,最終認定西部數據公司是一件資產優良的優質公司,因此貸款額度從最初考慮的一億五千萬美元,提高到兩億美元。如果公司有需要,還可以根據經營變化酌情增加。

    貸款的期限定於兩年,並允許展期,也即繼續延長貸款期。這是巴普蒂斯塔的建議,他認為貸款期限沒必要定太長,貸款期限越長,公司每年需要支付的利息也越高。公司的目的只是想長期佔有這筆資金,那麼只要有了展期條款,每個貸款期最後半年,再提出展期請求,就能繼續擁有這筆資金不用歸還,而且貸款利率也比長期貸款要低得多。

    貸款利率的確很低。

    日本為了刺激經濟,國內銀行業貸款利率長期維持在4.25%到6.25%之間。因為這次是西部計算機集團第一次向日本銀行提出貸款申請,對方為了抓住這個優質客戶,給與了最低4.25%的貸款利率。

    其他的各項條款也非常優惠,讓郭逸銘很滿意。

    貸款的事很順利,但另外一組尋求日本合作公司的行動,卻傳來不好的消息。他們在全日本奔波了近兩個月,卻一無所獲,沒有一家大型半導體公司願意與西部計算機公司展開合作。他們後來將搜尋範圍擴大到了一些中型半導體公司,卻發現仍然找不到一個合作者。經過一些親美經濟人士的暗示,他們才知道原委:由於日本市場的封閉性,與外界很少發生聯繫,日本的半導體企業實際上就集中在日本電氣等幾家大公司手中。其他的中小型半導體基本上都是依附於這幾家大公司,不是作為配件供應商,就是分銷商,要不就是被大公司控股。他們的生存命脈都被幾家大公司捏在手裡,這些公司要求他們不許和西部計算機公司合作,他們也不敢和西部計算機公司有任何接觸。

    「真是奇談怪論!難道諾大一個國家,所有人都是鐵板一塊不成?」郭逸銘有些鬱悶了,看著肥得流油的肉,卻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到現在,他才知道,不是美國的商人們看不起日本市場,不想進去。而是日本通過各種有形無形的限制,讓他們根本就進不了日本,即便進去了,也賺不到錢,最後不得不揮淚割肉,離開這個國度。

    「也不見得都是鐵板一塊……」正在整理文件的舒雨菲聽到他的抱怨,停下筆來,猶豫著想了一陣子,然後慢慢說道,「我以前在市外事局工作的時候,曾經接待過一些來華訪問的日本政治團體和人士,聽說,他們屬於日本國內的親中派。如果公司要靠拓日本市場,可能可以從這方面著手……」

    「親中派?都有些什麼人?」郭逸銘一聽來興趣了,急忙催問。

    「我對政治其實不怎麼關心的,我參與過的那幾次接待任務,我想想啊,好像有幾個……,我想不起他們的名字了……」舒雨菲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忽然一拍腦門,「對了,有一個人很有名的,他叫森喜郎!當時我覺得這個名字很好笑,森喜郎,咯,像是糖果的名稱一樣。那次他是78年來的,我也才剛上班。他好像是日本福田赳夫內閣的官房副長官,聽說是個很大的官呢!」

    「官房副長官,確實是一個很高的職位了……」郭逸銘嘴裡輕輕地念著,覺得他看到了衝破重重封鎖的一點亮光,「對了,既然他能在福田赳夫的內閣裡擔任這樣的高官,那這個福田赳夫,是不是也是個親中派?」

    「應該是吧,日本的政壇好像是講派系的,像這個福田赳夫、森喜朗,還有什麼安倍晉太郎,都是一個派系的,派系首領是安倍晉太郎的岳父岸信介。福田當上首相,就是派系努力的結果。而森喜朗則是福田最為依仗的左膀右臂,聽說他以後也很有希望能當上首相呢……」

    「那他現在還是官房副長官嗎?」

    「早就不是了!日本的首相換得很頻繁,一個首相當不了兩年就要換人。福田赳夫在當年底就被趕下了台,森喜朗自然也就不是什麼官房副長官了,聽說是回到自民黨內擔任黨內的什麼職務去啦。」

    郭逸銘苦笑,日本的政治人物就沒有能長期在位的,大家就像走馬燈一樣,你方唱罷我登台。只有一個首相的位置,誰都想坐,結果就變成大家輪流得好處,也來個利益均沾,誰也別想霸住這個位置不讓。

    森喜朗,可以試試看……

    ……

    東京碼頭工地,平野陽穿著一件帆布工作服,推著沉重的獨輪車吃力地走著。他要把這車沙子推到一百五十米外的攪拌機旁,然後再空車回到堆放建築材料的場地,重新裝滿一車斗沙子,再運過來。一天的工作就是往返於這兩個點,來回不停地運送沙子水泥。

    頭上的太陽變得非常灼熱,身上早已汗流浹背,可根據工地規定,他不能脫去這身厚重的工作服。平野陽感到後背濕了又干、干了又濕,背脊皮膚在粗糙的帆布摩擦下似乎已經破了皮,汗漬滲入破皮的地方,傳來一陣陣刺痛。

    他腳下的長桶橡膠靴,也變得更加沉重起來,每走一步都要花費他大量力氣。

    「平野!你磨磨蹭蹭在那幹什麼呢?沙子要不夠了,趕快把沙子送上來!不要以為這裡是中國,你想什麼時候干就什麼時候干,快!」幾個同在工地上幹活的工人從身邊走過,衝著他吼道。對方見他冷冷地瞥了自己一眼,更加生氣了,「看什麼看!如果不想幹活,就滾回你的中國去!」

    平野陽眼裡閃爍著憤怒的火焰,但火焰隨即就黯然熄滅了,低下頭,默默地推著車子,喘著粗氣向攪拌機推去。身後傳來那幾個人工人粗野的笑聲,和幾句辱罵的話,讓他的心臟,感到一陣陣揪痛。

    「好了,先歇一會兒,等下再繼續!」

    好容易等來工頭休息的指令,平野陽已經全身脫力,將獨輪車一架,全身癱軟地就仰面躺在地上。

    好累……

    工地的工人足有二三十個,別的工人趁著休息,都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只有他,沒有人理會,像是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中國嗎?

    平野陽用手擋住刺目的陽光,在手背遮掩之下,一行眼淚從兩旁滾落。他好想回去,好想回到養父母的身前,聽說兩位老人身體都不好,最近三天兩頭老生病。國內現在推廣了包產到戶,每個人家裡都分到了田,養父母家連同三個哥哥兩個姐姐,一共分了八畝多地。他上次還給家裡寫了信,說要種田也是門學問,一定要科學種田,最好是買農資公司的優良種子,還有化肥、農藥,自己會給他們寄錢。

    老家要錢,而且自己那個正躺在醫院裡的兒子,也要錢來治療。

    這活著怎麼這麼累呢……

    他輕輕地啜泣起來,已經四十一歲的大老爺們兒,卻哭得很傷心。

    「混蛋!躺這裡偷懶呢,沒看到工地上沒有沙子了,還不多跑幾趟,把沙子都送上來!」他的大腿驀然一痛,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腳,抬起頭來,發現踹他的就是工頭,再看別的工人還在休息著,不覺喏喏道:「現在是休息時間……」

    「他們休息都是因為你!如果不是你做事不賣力,我們怎麼可能停下來。這個工地還有一個月就要交付使用,像你這樣懶惰,還不如回家去好了,免得耽誤大家時間!」工頭衝著他怒氣沖沖地罵道。

    平野陽掙扎著爬起來,踉踉蹌蹌繼續運沙。他到日本的時候,已經三十九歲了,日語學得很慢,至今仍不能流利地與人交談。又沒有學歷,稍好一點的工作都找不到。而且別人一聽他是從中國回來,自小在中國長大,所有人都疏遠他,對他冷漠以對。別人都不願幹,最苦最累的活,全都交給他來做。

    當初他們返日的時候,就被強行隔離了一年,名義上說是檢疫,並教授他們日語和在日本生活的技巧,實際是把他們關進了集中營。據他們所知,日本政府認為他們從小在中國長大,思想已經定型,因此一定要對他們進行長期的「再教育」,才能讓他們進入日本社會。

    過了一年漫長的再教育,他們這批返日遺孤,雖然被放了出來,實際上還是找不到工作。所有日本人都對他們冷漠以待,找工作一聽他們是戰爭孤兒,便立即拒絕。即便有人隱瞞履歷,運氣好進了一家公司,但很快就被人識破,隨後便是被孤立、歧視和隔膜,大多數人都生活得很悲慘。

    太陽西沉,工地上仍在挑燈夜戰。

    這個時候的日本,全體國民都鼓足了勁,想要趕超歐美,成為強盛的經濟大國。每一個人都以自己為日本強大做出貢獻而自豪,許多人自願不領取報酬加班加點,過勞死頻頻見諸於報端。

    平野他們這個工地也是這樣,正常的工作時間到下午六點就結束了,可他們一直幹到了晚上九點,才精疲力盡地結束了一天的工作。

    他並非這家建築公司的正式員工,因此工資是每天結清。拿著從工頭遞過來,薄薄地一張五千元面值、三張千元面值的紙鈔,他珍重地將它們揣進了內衣兜,然後轉身離去。身後工頭鄙夷地罵道:「真沒有禮貌,拿到錢連謝都不謝一聲!」

    平野腳步頓了一下,又繼續走。

    他的工資是所有人裡最低的,別人拿的都是每小時2000日元的時薪,但他只能拿到別人的一半。如果不是沒有別的生存辦法,他早就不幹了。

    但他不想爭吵。

    幹了一天的活,他實在太累了,走路的時候都想睡覺,腳下軟綿綿沒有一點力氣,累得沒有力氣去朝工頭髮火。再說,他也不敢,這份活都是他好容易才求來的,如果丟了這份工作,家裡飯都吃不起。

    他很累,可他還不能回家,要先去醫院看看兒子。

    平野搭乘地鐵,轉了兩趟車趕到醫院,看著擁擠的病房內,身上纏著厚厚繃帶的兒子,他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簌簌地向下流。

    就因為是二代戰爭孤兒,他的兒子和他一樣被日本人所排斥、欺辱。

    在他們這些人看來,日本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國家,他們的心,還依然留在海的那邊,留在養父母所在的地方,那才是他們的家鄉。

    為了不被人欺負,這些二代子女們組成了一個叫做「怒羅權」的組織。即因為憤怒,被歧視排斥,他們只能像羅生門一樣自我抱團,以維護自己的權益。也許是感覺有了組織,他們在對日本當地人的欺辱時開始敢於反抗,結果和當代日本黑幫的仇怨越結越多。

    他的兒子半個月前,和幾個怒羅權的同伴一起,騎著摩托去野外玩,碰到一群暴走族。對方聽說他們是怒羅權的人,五十多個暴走族提著鋼管、金屬球棒、鏈條圍上來,對著他們就是一頓暴打。兒子他們幾個奮力反抗,卻被打得人事不省,到現在還處於危險期,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來。

    中年喪子最讓人悲痛,可這還不算什麼。

    最令他們憤怒的,是因為同去的一個怒羅權同伴,因為不堪毆打,在掙扎中搶過了對方的一把匕首,造成了對方一死三傷的結果以後,警方居然把他們當作了罪不容恕的罪犯處理。那個殺了人的怒羅權成員已經被警方逮捕,聽說兒子即便是醒過來,傷好以後也有可能要坐牢。

    這樣不公平的待遇,讓他們心都快碎了。

    平野站在病房門口,不敢進去。一雙大手死死地摳著門框,任由淚水淌滿面孔。

    從醫院出來,平野返回到他們在東京郊外的貧民棚戶區,天色已經一片漆黑。這裡的房間都很破舊,但這每月也要140美元的租金。他抹去臉上的淚水,在家門口前整理了一下外表,以歡快地語氣、用東北話說道:「我回來了!」

    推開門,房間裡飄著飯菜香氣,妻子已經回來了,可不知又到哪裡去了。

    妻子是他在東北娶的鄰村媳婦,和他一起來的日本,日本話說得比他還差。因為他的工資不夠生活,妻子也四處給人當保姆,抹地、打掃衛生,有時候比他還回來得晚。就這樣,兩人的收入加起來,才勉強能維持生活,偶爾還能為老家的親人寄一點錢過去。

    平野從來不認為自己是日本人,這個世上可以讓他獲得心靈慰籍的,只有養父母和他的兄弟姐妹。

    只有他們,才是他的親人。

    看到妻子不在,他裝出來的快樂也一掃而空。桌上的飯菜很香,可他卻一點也吃不下去,就像洩了氣的麻袋,一屁股坐在椅子裡,望著門外黑沉沉的夜空發呆。

    早知道來日本是這個結果,會讓兒子生不如死變成這個樣子,他又何必回來?

    當初他還是抱著一些幻想的,聽說日本很富裕,遍地黃金,以為他畢竟是日本人,可以回來過上好生活。有錢了以後,順便再把養父養母、岳父岳母一家也接過來,大家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

    可事實卻給了他沉重一擊。

    這裡確實更富裕、更繁華,但卻不是他的國度。在這裡,他像是活在真空中。沒人關注、沒人理會,內心的孤獨和現實的折磨,讓他心力憔悴。現在兒子又出了事,如果醫不好,他這輩子連個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了,這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要不是為了給天天以淚洗面的妻子以精神支持,努力不讓這個家垮掉,他早就崩潰了。

    屋外響起幾個人的說話聲,有男有女,其中一個聽起來好像是妻子的聲音,還有一個應該是同在附近租住的,也是從中國返日的新田優。

    他迅速搓搓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恢復開朗的笑容,站起身打開門。外面果然是妻子翠蓮和新田優,以及另外幾個一同返日的熟人。

    新田見到他,就滿面笑容地大聲道:「老林,你可算回來了!我們幾個老兄弟都等你好久了!你現在還在工地幹活?」

    平野原來的中國名字叫做林陽,入了日本籍以後,繼承了當初日本父母的姓,改姓平野。但他捨不得放棄養父母給他取的名字,便直接用了「陽」作為自己的名,繼而改稱平野陽。但這只是對外的叫法,他們這批返日孤兒,大家在一起都是稱呼各自的中文名字,只有這個名字,才能讓他們心靈產生歸屬感。

    林陽強顏歡笑,擂了他一拳,說道:「啥事這麼開心?陳優你找到工作了?」

    陳優就是新田優,他的身子比較弱,不像其他人還能從事一些重體力活,飽一頓餓一頓還能勉強支應下去。陳優的身份學歷,讓他找不到輕鬆的工作,這兩年一直是靠著當清潔工和朋友們的資助活著。

    看他這麼開心,多半是找到工作了。雖然家裡煩憂的事情如此之多,林陽還是為朋友感到高興。

    「咦?你怎麼知道的?」陳優驚訝地說道。

    一群人歡歡喜喜進了房,房間很小,大家都胡亂找個座,要不就相互擠擠,熱熱鬧鬧地坐在了一起。

    「老林,我不是一直沒有工作麼?今天我去返日孤兒協會尋求幫助的時候,聽說有一個新成立的公司,叫做東日電器。這個公司據說是在一些親中派官員的支持下成立的,而且不招普通日本人,專門找我們這些返日孤兒!聽說是國內知道我們在日生活困難,所以向這些親中派提出請求,成立了這個公司。

    而且公司成立以後,很快就和美國一家大型計算機公司達成了合作協議。對方早就想進入日本市場,卻沒有門路。現在成立了這麼一家東日電器,提出合作邀請,對方很高興地就答應了。

    我當時就用協會的電話,打了過去,試著問能不能加入,人家聽了我的情況,立即就給了答覆,表示非常歡迎!

    以後咱們終於可以有就業的門路,不用再開日本人的臉色了!你說我能不高興!」

    陳優辟里啪啦一通說,臉上喜不自勝,從懷裡掏出一瓶大曲,頓在桌上,開心地說道:「今天是個高興日子,我把壓箱底的酒也拿出來了,大家痛痛快快喝兩盅!對了,老林,你有興趣到我們公司不?我可以幫你問問,如果你能來公司,以後咱們哥倆也好有個伴,你也不用在工地上累死累活了。」

    進正規公司?

    林陽當然想進入一家正規公司,如果不是沒有辦法,誰會在那工地上受那日曬雨淋之苦?正規公司的工作稍微輕鬆一些不說,錢也要多拿不少,這樣兒子的醫療費、給老家的種子錢化肥錢也有著落了,他當然願意。

    「老陳,你有辦法?」妻子翠蓮先開口了,聽她的聲音,都在顫抖。

    「我覺得希望蠻大的,不過也要趕快,不如明早我們就一起去,看能不能被招上。」陳優剛才興奮之下,誇了海口,但現在又有些不敢確認了。畢竟一個公司能招的人數有限,而且他們學歷普遍不高,萬一去晚了,對方已經招滿,那不是空歡喜一場。

    「好!就一起去!」

    林陽本有些猶豫,明天工地還有活,如果不去,可能以後就去不了了。但工地的薪水不足以支付兒子的醫療費、老家的種子錢和化肥錢,他必須要另想辦法。放著眼前這個大好機會,錯過也許他會後悔一輩子。就算是為了兒子,他也要去賭一把。

    這可能是他最後一個機會了,他無論如何也必須竭力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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