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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與祖師爺坐而論道 文 / 急凍人

    【在本章篇首,首先感謝網友「劍俠飛天」,感謝收藏、推薦的朋友,是你們讓作者感到,我不是一個人在奮鬥,在此致以深深地感謝!】

    材料科學分實驗室制備和工業化生產兩種。

    實驗室制備是通過無數次的嘗試,研發出具有特殊價值材料配方的基礎性研究。這種研究投入大,時間長,見效不明顯,不是基礎科學人才儲備雄厚的大國,很難承擔如此大規模的持續投入。

    我國很重視基礎材料研究,在全國許多大中城市都設立了專門的材料研究所。航空、航天、機械、水利、建築等各個行業,也根據自身需求,開設了不少材料研究所。而全國的大學物理、化學專業,則是這項基礎研究的廣泛的外圍研究機構。

    一個材料配方研製出來,要變成實用科技產品,還需要經過材料應用研究所轉化為工業化大規模生產。

    這個實用化過程簡單的說,就是研製出可以批量生產,價格相對低廉的專用設備,使之盡可能複製當初的實驗條件,以之建立專門工廠。思考如何用經過培訓的工人來代替專門的研究人員,進行工業大規模生產的研究機構。

    如果說實驗室制備是基礎科學,那麼材料應用研究則是最前沿工程,代表著國家最高的科技成就。

    郭逸銘宣稱公司掌握了數項可以明顯改善半導體材料制備的專利,這些專利是否具有價值,最權威的鑒定機構不是從事基礎研究的材料研究所,也不是半導體材料研究所,而是材料應用研究所,只有這個專門從事實用科技工作的部門,才能最為準確地判斷這些專利的價值。

    車駛入材料應用研究所,裡面的格局和後世有著極大差異,郭逸銘只能憑借專業知識,判定這裡多數建築都是實驗室。

    應用研究所同樣也有實驗室,這是用來重複各地材料所的實驗,確認配方的真實性,並根據實測數據,對制備流程進行細分,構思具體的生產流程,討論要研製怎樣的設備,才能完美地複製出同樣的實驗條件,同時又具有推廣價值。

    具體的設備製造並不在研究所,而是在下屬的數十家機械、化工、冶金工廠。

    轎車最後停在一棟兩層的小樓前,看一扇扇亮著燈的窗戶,裡面擺放的辦公桌,這裡大概是研究所的行政部門。

    兩位穿著藍布幹部裝的中年人應該是提前得到了門衛通知,站在門外迎接。

    舒雨菲帶著郭逸銘迎上去,向他介紹,那名前額頭髮稀疏,面孔硬朗的中年人是研究所的黨委書記傅林。旁邊那位面孔黝黑、雙手粗糙,一幅老工人模樣的是研究所所長雷為民。

    郭逸銘對他們沒有印象,畢竟雙方之間的時間錯位長達數十年,物是人非,他們又不是研究所的第一任領導,任上也沒出過轟天動地可以載入研究所史冊的豐功偉績,就算是在本單位,也沒留下什麼影子。

    不過遇到自己,他們的未來或許也會為之改變了。

    對方做事雷厲風行,大家握過手,相互作了一下介紹,便很快就把他們引導到一樓左側,一間小會議室內,這裡早已坐著三名身穿白大褂的老科學工作者。

    三個人年紀都不小了,最大的一個看起來已經是七十好幾的年紀,行動有些遲緩,最年輕的也有五十好幾。在他們進來前,三人正在低聲討論著什麼,到郭逸銘走進會議室,他們才停下來,轉過頭向他看過來。

    「這位是董美堂同志,中科院物理學部院士,我們所半導體材料分院院長。」黨委書記傅林介紹道。

    郭逸銘腦子嗡地一下。

    「這位是鍾寒楓同志,半導體材料分院副院長。」

    郭逸銘又是一懵。

    對方接著介紹:「這位是高國皓同志,集成電路室負責人。」

    我的天,怎麼全是猛人,郭逸銘腦子嗡嗡作響,整個人都快呆掉了,麻木地伸出手,依次和幾位老科學家握手。

    這三人,可是中國半導體材料研究的奠基人,是他們後來所有半導體材料專業學生的祖師爺啊!國內從事半導體產業的人,不算從國外回來的海龜,絕大多數都可算作他們的徒子徒孫。

    當初郭逸銘所在的材料系系主任、專業教授,全都是三位的直系傳承!

    嚴格算起來,郭逸銘可以說是他們後世弟子,此刻突然看到祖師爺在前,就好比後世的木匠突然見到魯班,儒家學者與孔子對面,一時激動得無以復加,說話的聲音都變得顫抖,內容更是顛三倒四,不知所云。

    他覺得就像是在做夢一樣,想不到他竟然能夠和祖師爺對面而坐,談而論道!

    他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狠狠地掐了幾下大腿,居然也沒感到痛。對方客氣地請他坐下,他也只敢戰戰兢兢貼著椅子邊緣,坐了半個屁股,身子向前傾,對方隨便說一句話,他就趕緊站起來,就像當初在學校做論文答辯,恭恭敬敬地作答。

    見他對三位老科學家如此畢恭畢敬,完全超出了正常的禮節,眾人都是大感詫異。書記傅林和所長雷為民朝舒雨菲看去,只見她也是一臉茫然,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董美堂三位同樣也覺得莫名其妙。國內的半導體材料研究還非常薄弱,還處在學習吸收外國研究的初級階段。他們不會自大到以為他們的影響力竟然能擴散到國外,對一個在美國求學的學生也會產生如此不可思議的效應。

    這樣的態度,倒是在那些剛剛進入研究所的年輕研究員身上屢見不鮮。

    雖然不明所以,但所有人能夠深切感受到郭逸銘所表現出來的善意。國人講究投桃報李,郭逸銘既然如此恭敬,本方自然加倍客氣。

    如何平復年輕研究員的崇敬激動,三位老科學家有著豐富經驗。他們的表情越發和藹,語氣越發舒緩,沒有直入主題,而是圍繞著半導體,海空天空與郭逸銘閒聊。從半導體的發明、對科技發展的現實意義,到近期的進步、應用,談笑風生。

    他們本意是讓郭逸銘的情緒穩定下來,大家再說正事。只是因為專業習慣,他們閒聊的內容也依然圍繞著半導體展開。但聊著聊著,他們驚訝地發現郭逸銘對於半導體知識掌握的深度,遠遠超出他們的想像。

    起初的話題很淺顯,不但郭逸銘能夠輕鬆應對,所長雷為民也能配合,黨委書記傅林也能迎合幾句,就是外行如舒雨菲也能在外圍敲敲邊鼓,活躍一下氣氛。

    但談話間,三位老科學家偶然說了一個較深的問題,此時雷為民已是感到有些吃力,傅林開始跟不上話題,舒雨菲更是瞠目不知所以,郭逸銘卻很是令人驚愕地接上了話題,而且他所說的內容,竟然比三位老科學家的還深,隻言片語顯示出來的內容,有些竟還是他們正在研究的內容。

    傅林等人對此還不太明白,董美堂三位卻是極度震驚。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順著對方所說,試探著又向深處聊了幾句,這些內容已經不限於他們的實踐,而是類似於某種理論猜測了。讓他們更加震撼的是,郭逸銘居然還能跟得上,並且不是用模稜兩可的語氣,而是用肯定句式,用一幅已經確認的方式,對該問題發表了長篇大論。

    三位老科學家簡直坐不住了。

    他們無法想像這是真的!

    他們最後談論的這些,就是在權威的國際科技刊物上,也沒有明確地論證。有很多撰稿人只是提出了一個設想。可在郭逸銘口中,卻是篤定如此,還指手畫腳,就這些設想中的一些錯誤進行糾正,指出什麼地方過於想當然了,為什麼無法變為現實,哪些技術難點是暫時無法克服的,說得頭頭是道,幾如親歷,這怎能不讓他們感到駭然。

    他們根據郭逸銘的論證,在心中進行推敲分析,發覺其正確率至少高達百分之六十以上!之所以是百分之六十,並不表示只有這部分正確,而是以他們的實踐經驗,已經無法正確對剩下的百分之四十進行判斷了,這部分內容超越了應用科學,進一步昇華到了理論科學的深度!

    談話到此,已無法進行下去。

    他們默默地在心中,將郭逸銘所說的話全部記下來。他們敏感地覺察到,這對於他們下一步的研究方向確認,具有高度指導性意義。

    三位老科學家一停下來,整個會議室內頓時一片寂靜,所有人都不再說話。

    所長雷為民早已被拋出了話題討論圈,在他之前,傅林就已經無言以對,至於舒雨菲同志,連他們在說什麼都不清楚,兩隻眼睛一片混沌,只保持著微笑,坐在那裡發呆。

    郭逸銘還處在激動的眩暈中,之前三位祖師爺說話越來越嚴厲,談論的問題一步緊似一步,給他帶來很大的精神壓力。好在他知識儲備深厚,經過多年的實踐工作,各種知識早已融為貫通。對方問得也很淺顯,他應付起來並不困難,比當初的論文答辯輕鬆多了。

    此時對方忽然不再說話,給他的壓力也霎時消退,他感到緊繃的神經一下子舒緩開來。

    人輕鬆下來,腦子也頓時好用了,一些模糊的感覺隨之變得清醒。他再回憶之前舉止,略一思索,猛然間有啞然失笑之感。

    他是被祖師爺們的氣勢給嚇住了!

    這要嚴格說起來,三位老科學家雖然是他的祖師爺,但論到對半導體材料的知識深度,未來的發展方向,還處在起步階段的他們,怎麼可能比自己還更精通?

    仔細回想,他們剛才問得一些問題,在此時已經是最前沿的課題。但放在郭逸銘那個時代,別說是代表最高學術成就的材料應用研究所,就是一個材料系大一的學生,只要上課沒有走神,都能夠隨口應答。

    這就是知識體系深度的差異!

    郭逸銘恍然不已,轉換心情,他再看三位前世的祖師爺,雖然仍然對他們引領國內半導體材料進步的先驅作用充滿敬仰。在內心,他對三位的敬意絲毫不減,但對方的學術能力,在他眼中也不再具有絲毫壓迫力。

    他的心境變化,也即刻被其他人所察覺。

    包括正在沉思中的三位老科學家在內,所有人訝然發現,之前一直如大學新生般惴惴不安的郭逸銘,忽然之間態度變得篤定安詳。他只是安靜地坐在那裡,但看在別人眼中,恍惚之間,他的形象猛然變得高不可攀。

    代表國內半導體材料實用科學目前最高水準的三位科學家,一番半是閒聊半是考究的談話,不但沒有難住這個年輕人,反而是被對方隨意談論的內容給鎮住了。看他們的樣子,郭逸銘侃侃而談的內容,還給了他們以極大的啟發和觸動,一致停下談話來靜默沉思。

    這是怎樣一個高度!

    深不可測。

    唯一可以用來形容他的,僅有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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