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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浴火卷】 第一百五十章 大沅江山2 文 / 憂然

    第一百五十章大沅江山2

    「哼!李昭南,你當我還稀罕這條命嗎?告訴你,我決定做這件事情的同時,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孫如妍一副大義凜然,李昭南卻形容更冷,「真好個女中豪傑,只可惜,你當你如此做,朕就查不出誰才是幕後真正主謀?」

    「別廢話了,李昭南,我就是主謀!你殺了我吧!」那黑衣人忽然一聲大喝。

    「你?」李昭南仰天長嘯,狂傲的神情,如同冷風中寧折不彎的梅樹,他狠狠的瞪向那人,眼神堅決,「無名之輩,想做幕後主謀?你還不配!」

    孫如妍與那人皆是一震,臉色微微一變。

    「你一心求死,朕就偏偏不讓你死!」李昭南望著那人,繼續說,「來人,將此人給朕押下去,朕有的是手段叫他開口!」

    李昭南龍威赫然,孫如妍笑道:「堂堂帝王,莫不就是屈打成招這一點本事,李昭南,枉我隨你多年,卻不見絲毫長進。」

    「你休要言語相激!」李昭南抓起孫如妍的手腕,幾乎捏碎了她的腕骨,孫如妍咬唇望著他,冷笑連連:「難道不是嗎?你除了殘忍暴虐、冷酷無情外,還有什麼?」

    「就只是這些,朕便足以治國平天下了。」李昭南望著孫如妍鄙夷的目光,他不予計較,用力甩開她,「將這女人一併押下去,看來冷宮的生活亦是太舒適了些。」

    「哈哈——」孫如妍忽而冷笑,淒冷的冬日,夜風令這笑顯得愈發陰森,「李昭南,你想折磨我?我卻不會讓你如願。」

    孫如妍牙關緊咬,一身單薄青衣攜風而起,只見她猛然回身,突地衝向冷宮陳舊的宮柱。

    李昭南一驚,連忙飛身而至,拉住她飄揚的衣角,衣襟應聲而裂,孫如妍的身子便如離弦之箭衝向宮柱。

    幽幽冷宮,寂寂深夜,憑空一聲,震動宮闕。

    孫如妍緩緩回身,眼中淚珠滾落,額上血流如注。

    破舊的宮柱上被鮮麗的血色染就一層新紅。

    孫如妍唇角牽動,目光冷絕:「我孫如妍寧死……亦絕不再受你的擺佈,李昭南,你一生自以為是,呵……可卻偏偏……偏偏難是一國之君,你和楊芷蘅那賤人一般,永遠……永遠都要低人一等,永遠……無法……」

    她已無血色的臉被月光渲染一層慘白。

    她努力提氣,伸手指向李昭南,她的眼中心裡無不是對他切切深刻的恨,可血水終是迷濛了她的眼,她還是沒有說出最後的話,便倒在了泥濘冰涼的地磚上。

    因大雪過後,無人清掃的地面泥濘不堪,一片污濁裡,曾亦是艷麗逼人的風華,憤然而去,她滿懷的恨,卻依然在冬的氣息中流轉。

    李昭南一直知道孫如妍定然恨他,可他卻不知道她的恨已深入到骨髓深處,甚至……願意付出自己的生命恨他。

    有一種愛超脫了生死,有一種恨亦越過了死亡。

    這種恨便是——因愛生恨!

    李昭南長歎一聲,他本定要孫如妍死無葬身之地的,因他曾以為,她果真十惡不赦!若沒有她,他與江沄許便不會誤會重重,勞燕分飛,若沒有她,芷蘅許便沒有那許多苦難與坎坷。

    可在她衝向宮柱的最後一刻,他終究沒有攔阻她。

    或許,她一死已足夠。

    畢竟,亦是曾同床共枕的女子,畢竟她亦曾將青春韶華奉上,興許果真有幾分真心。

    李昭南沉聲一句:「厚葬!」

    身邊之人應了,將孫如妍屍身抬走。

    李昭南轉眼掃視一眾黑衣人,他相信這些都不過是冰山一角。

    那為首的黑衣人見孫如妍自盡而亡,臉色又少許震動。

    李昭南瞥向他:「你若也想效仿,朕卻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那人回神,冷冷望向李昭南:「陛下,其實你無需多問,難道果然想不起我是誰嗎?若你想起來,一切也便無需問我。」

    「哦?」李昭南冷眉如刀,挑向他,「只可惜,朕對猜謎毫無興趣,你亦無需行此緩兵之計!」

    「什麼?」那人平靜的臉色頓時一震,大駭道,「你……」

    李昭南笑笑,緩步走向冷宮中一株枯了的梅樹,他隨手折斷一條枯枝,斷裂的聲音令人身子一陣打顫。

    「你以為你們的計劃天衣無縫?」李昭南將斷枝扔在地上,雪泥中還留有孫如妍的鮮血。

    那人目光愈發不穩。

    李昭南望向棲霞殿的方向:「怕……是時候了。」

    他的眼光冰冷中有一絲隱痛,但終是轉瞬而已。

    這一次,他希望他的一切推測都是假的!

    「擺駕棲霞殿,將此人一併帶去。」沉冷的聲音令冷夜無際。

    唐世言轉身緊隨其後,棲霞殿那邊,不知現下是何情形。

    可他卻知道,無論成敗……皆將是大沅江山的又一場浩劫……

    一行人快步向棲霞殿而去,遠遠地,棲霞殿燈火輝煌,明亮如晝,只是……越是接近,刀劍之聲愈大。

    那被壓著的黑衣人臉色愈發蒼白,腳步亦不覺放緩。

    李昭南駐足,回眸而望,扯唇一笑:「怎麼?怕了?」

    那人不語,只怔怔然望著眼前大殿。

    棲霞殿原是多麼清和雅致的殿宇,今夜卻注定要血流成河。

    燈火依然如晝,李昭南踏進棲霞殿,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至。

    腳下腥紅的血水與冰泥交融,流淌成河。

    李昭南望著眼前殺戮,冷冷一聲高喝:「都住手。」

    突兀入刀劍砍殺中的一聲似乎格外刺耳。

    頓時,早已殺變了天色的大殿內,一片寂靜無聲。

    李昭南目光凜凜,掃視殿內所有。

    血水如流,屍身橫豎於冰雪中,劍光血光早已暗淡了月色,血腥之氣瀰漫如霧,刺鼻的氣味令人幾欲作嘔。

    持刀握劍的兵衛與黑衣人各為其主,各自退到主人身邊,皆是一副誓死效忠的架勢,似乎只要有一方一聲令下,殺戮,便將再次上演。

    李昭南目光終究落在大殿中央,踏血而立的男子身上,他面上黑紗由上而下,遮住他也許陰惡的臉,雖然黑紗遮面,卻一身華貴,長身赫立,在這血腥殺戮之中隱隱的透出一股貴氣。

    楊芷菡站在他的身邊,柳青色長裙掃地,裙擺已被血色染污,她唇角似有冷冷的笑,挑眉看著李昭南。

    李昭南緩步走上前,目光映著血色月光,獨有一分冷漠。

    「我希望不是你……」李昭南的一句,令那人身子一顫,卻看不見他黑紗下的表情。

    「你竟知道我是誰嗎?」那人的聲音,嘶啞、粗糙如同自地獄而來,令人分辨不得。

    唐世言奇怪的望望李昭南,李昭南於棲霞殿的部署,他知道,可是他卻不知道,對於對方的身份,李昭南竟已經胸有成竹嗎?

    李昭南目光流動一絲不易見的明光。

    「當年,我放你離開,你卻……為何又要回來?」李昭南的話愈發深奧難懂,唐世言卻隨時警戒著周圍一切。

    李昭南眼光落在楊芷菡身上:「難道……便果真是為了這個女人嗎?」

    夜風吹蕩那人面上黑紗,楊芷菡咬唇說:「李昭南,你不將我放在眼裡,卻有人將我放在眼裡,哼,是真正高貴的人!」

    李昭南自知她言下之意,乃暗諷他出身原是卑下。

    他冷冷一哼,卻不理她,月光在他的眼裡變作一潭深水:「你不該回來的……你如今回來,朕卻不得不殺你!」

    「陛下……」唐世言欲開口,李昭南卻揮手阻止他。

    夜涼如霜,梅樹上滴下一顆一顆水珠子,落地碎成血一般的顏色。

    嚴陣以待的兵衛與刺客。

    風蕩起那人面上黑紗,李昭南一步一步向前,一字一字咬住:「二哥,一場大火沒能要了你的命,你便不該再回來自尋死路!」

    唐世言大驚,跟隨李昭南多年的兵衛中亦有不小的震動。

    二哥——李昭慧!

    風緊迫,令黑紗蕩漾在一片驚駭的目光中。

    只見那人放開身邊的楊芷菡,他踏上前幾步,與李昭南僅僅一人距離,伸手緩緩拿下頭上黑紗,黑紗隨手落地,長髮散下,遮住他半邊臉。

    那人抬頭,目光與李昭南冷冷相對,血絲佈滿眼底,似交織了幾世的情仇。

    李昭南亦深深蹙眉,眉心間溝壑萬千,無不深刻。

    那人用手將散發向後揮去,露出另外半張燒傷的臉,燒傷的疤痕只從臉頰到耳際,可那舊傷覆上新恨,卻顯得無比深刻。

    他目光灼灼,映著血光與雪色,蒼茫與腥紅,還是在那一瞬間刺痛了李昭南的眼眸。

    「果然是你。」李昭南的聲音緩緩的,不似他內心的奔騰。

    「是我!難得三弟還認得為兄。」

    眼前這人,正是大沅昔日不與爭端的二皇子——李昭慧!

    李昭南冷冷說:「當年,你所居府院在我大軍未到之前便已經起火,大火燒了整晚,屍體一具具的都已經難以辨認,朕便猜到了這其中的用意,但因你從不曾參與皇室爭鬥,故而……朕饒你性命,也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追查此事,更沒有追蹤你的行蹤,可現而今你卻為何……要回來……」

    「哼……」李昭慧忽然冷哼一聲,隨而仰天大笑,他望著李昭南,望著他似乎遺憾的目光,卻冷冷諷刺,「你說得倒是情深意重,要不要我謝主隆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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