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三十二章：結局 文 / 唐雲羅
第三十二章：結局
沙啞的聲音與擔憂的心情早已經喚不回惜蝶的身心！
沙塵滾滾之中，黃葉碎石之間，掌風呼呼之間，依稀看到一襲淺紅色的臃腫又固執的身影正朝危險之地一步一步踏入！
原本美麗晶瑩的眸子，如今已滿是絕望，腳下的沉重令她有些邁不開去，而鬥得越來越歷害，乃至捲得寒風呼嘯的兩人，無意中發現混沌的空氣裡出現了惜蝶的身影，皆是心裡一驚，砰的一掌強硬的將彼此分離！
隨即似箭一般朝後退去，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身形，以劍撐地，站穩身形，胃內一陣翻滾，刺鼻的腥味撲上前來。
「噗……」
歐陽宸楓與凌宵各自抑制不住，按胸朝前直傾吐了一口鮮血……
「宸楓……」
惜蝶頓時驚得臉色灰白，容顏失色，急急的奔至歐陽宸楓身邊，哭著一把撲進他的懷中，緊緊的伏進他的懷裡，環著宸楓粗壯的腰身，感受著他的氣息！
就像有一輩子那麼長的時間，沒有和他見過面，說過話一般，她真的好想他，好想好想。
嚶嚶的哭泣聲，令歐陽宸楓心劇痛，
而同樣口吐鮮血的凌宵則呆呆的望著撲進他懷中的惜蝶，心中頓時一陣空落，就像被抽去靈魂一般，再無任何意義，垂首苦苦一笑，惜蝶聞得他細如蚊音的笑聲急急的鬆開宸楓，奔至凌宵的身邊，擁著凌宵，痛苦的問道。
「皇叔，你怎麼樣？」
「惜兒，我的惜兒……」凌宵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很好，將胃裡湧上來的血壓住。
俊逸不凡的臉，因為鮮血的血漬而更顯得蒼白，原本毫無感情的雙眸，因為惜蝶的衝上前來而煥出光彩，顫抖的手，緩緩的抬起，溫柔的輕撫著惜蝶削瘦的臉蛋，拂去她臉上的淚珠，輕聲道。
「惜兒，對不起！皇叔對不起你！你……你能原諒皇叔嗎？皇叔不敢告訴你身份，是怕你從此以後不再理皇叔，皇叔害怕！」
「惜兒不怪你，皇叔……」
撲進他的懷中，被凌宵久違的懷抱緊緊的相擁著，卻有恍隔如世的感覺，原來，不知不覺間，她與皇叔竟然走得如此之遠！
他與她早就是這世上最親的人了！
她的心，好痛！
他的心，也痛！
他的心，亦痛！
突然間，凌宵雙眸一利，像想起了什麼似的，臉色瞬間難看至極，一把扳著惜蝶的肩膀，對著惜蝶吼道。
「誰讓你來的，快走……」
「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快走……」
吼聲就像是從天上炸的轟雷，震得惜蝶雙耳欲聾，柔弱的模樣落入歐陽宸楓的眼裡猶為令他心痛，惜蝶仰頭瞪大雙眸凝視著凌宵，突然間一把揮開凌宵的禁錮，迅速後退二步，指著歐陽宸楓與凌宵嘶吼道。
「為什麼？一定要用這種方式？難道唯有這樣，才能尋回你們所有的尊嚴？」
「惜兒，你沒有站在我們的角度上，你不會明白男人的！」
凌宵嘴角的鮮血受不住控制不停的溢出，眼眶裡溢出淚珠，慢慢的靠近惜蝶，緩緩的伸出雙臂，鄭重的將惜蝶環在懷中，輕輕的撫著她的小背溫柔的說道。
「惜兒，不論皇叔在哪，都會永遠想著你！」
「篤……」
惜蝶伸子猛的一僵，眸中露出憤怒的神情，凌宵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封了她的穴道，令她不能動彈不能說話，將她橫腰抱起，遠遠的置於平坦之地！而歐陽宸楓則默默的凝視著惜蝶，並未阻止凌宵做任何動作！
因為惜蝶，不論是對凌宵，還是對自己，都是至關重要的人！
一步
三回頭
望著眸中不斷落淚，想要掙扎，淒慘的惜蝶，凌宵唯有苦笑！
爾後眸光一利，長劍在握，身形朝前一躍，抿唇不再說話，朝歐陽宸楓刺去……
只見眼前刀光劍影，寒光凜凜，每一劍劈去都蘊含著純厚的內力與打擊力，赫然間只見空中一黑一白猶如兩條蛟龍一般，盤旋飛舞，你糾我纏，揮劍而落，匡然而止！
金劍擊出的火花落在他們身下的枯葉裡，漸漸的發出辟啪的響聲，惜蝶猛的停住哭泣，瞪大雙眸望著他們的正下方，適才發現，枯葉已經被燃燒了起來，正冒著細細的青煙！
「嗚……」惜蝶不能動彈，不能說話，只能無聲的哭泣！
「師兄……皇上……」
遠處被定住的凌璟見狀大驚失色，慌忙長吼了起來，誰料進入深戰的歐陽宸楓與凌宵同時旋身狠狠一甩手，一股勁風襲來，砰的一聲將凌璟擊暈在地！
大戰！
風起雲湧的大戰！
雖然只有兩人，卻比那戰場上千千萬萬人的撕殺還要動人心魄，還要令人恐懼！
惜蝶靠在石上，只覺得時間格外的漫長，就像過去了幾百年一般！
此戰整整持續了二個多時辰！
卻依然沒有分出勝負！
惜蝶的氣息越來越弱，體內的真氣亦愈來愈多的護住胎兒，只是自身的抵抗力卻正在無聲的下降，胸脯的起伏越來越小，眼神時睜時閉，亦不清楚宸楓與凌宵戰到了何種地步，只知道眼前有一黑一白夾雜著勁風晃動！
天，似乎都感覺到了這中間的悲涼與婉轉！
地，似乎都嗅到了這人與人之間的堅決！
腦袋漸漸的下垂的惜蝶，猛的被一聲慘叫震得暮地睜開眼睛，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聚集視力憔急的朝前望去！
可是！
還未看到，卻先聽到一個人沉聲的吼叫！
「你為什麼不躲？」
「呵呵……我為什麼要躲？我等的就是你這一劍！」有人笑得溫軟如玉，聲音清澈輕盈，似是找到了歸宿一般。
接著便有人奔過來解了惜蝶的穴道，身形一顫的惜蝶迅速的從枯葉裡爬了起來，一路跪著朝前爬，痛苦得天地變色，哭著喊道。
「皇叔……皇叔……」
她看到凌宵的腹部正插著歐陽宸楓一直掛在寢殿內的寶劍，鮮血順著他魁梧的身軀汩汩的往外冒！
就像有無數的刀箭同時射向惜蝶一般，令她失去了思考，失去了理智！
眼前躺著的是養育於她十幾年，愛護她十幾年，保護她十幾年的親人啊……
縱然是在皇宮她也唯有享受過凌宵無私的愛而已，皇宮裡的其他人除了爭便是鬥，就連父皇都利用於她，她早就暗中得知，凌宵斬殺了曾經暗害於她的人，凌氏一族雖被軟禁，但除了叛逆之人外，其餘都活得好好的！
這要她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歐陽宸楓見愛妻如此，心中頓時被割裂，但又見崖上荒煙滾滾，只得上前揮劍將火斬滅，爾後飛奔上前，將內力輸入惜蝶的體內，而痛苦得扭曲的惜蝶卻一把甩開了歐陽宸楓，轉身撲在倒在腹部汩汩直冒鮮血的凌宵身上，一邊喊叫著，一邊吃力的將他摟進自己的懷裡！
「皇叔……皇叔……」
凌宵的腹部正插著一把長劍，可他卻在惜蝶撲上來之時，伸手便殘忍的將自己身上的長劍拔去，爾後無力的睜眸，淺笑著望著痛哭撲過來的惜蝶，嚅嚅的說道。
「惜、惜、惜兒……」
惜蝶制住凌宵身上的穴道，減輕流血，歐陽宸楓則撕掉身上的衣物，捲成布包壓在凌宵的腹部，怒聲吼道。
「你為什麼不躲開，你可以躲開的不是嗎？」
「呵呵……」凌宵的腦袋無力的往後一仰，臉色白得嚇人「你、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求死！」
「你、你……你能……為什麼……我、我不能……」
「皇叔……」
惜蝶聽到他的話，只覺得身體一陣陣麻木，早已不知道痛是何物，只得再次將凌宵的腦袋抱在懷中，一次又一次的憔急呼喚著。
「皇叔，你堅持住，我帶你去療傷！」
「不……」
凌宵突然間抓住惜蝶的手，眸中溢出足以令天崩地裂的深情，俊美無雙的臉早已失去了鮮活的光澤，張了好幾次不停溢血的嘴，才努力的說道。
「惜、惜兒……可、可、可曾愛過皇叔？」
「愛……惜兒愛過、愛過的……皇叔，以前惜兒真心的心儀皇叔，如今惜兒真心的當皇叔是至親的人，我們不說這個了好嗎？惜兒救皇叔！」惜蝶就像是瘋一般，想要站起來，將凌宵抱走，可是凌宵卻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道。
「沒救了！刀入得太深，沒救了……咳……噗……」一口鮮血又噴濺而出！
印紅了惜蝶的裙衣！
「惜……惜兒，來生，皇叔一定、一定……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
凌宵滿是鮮血的手，顫顫巍巍的吃力伸起，撫上惜蝶滿是淚水的面頰，渙散的瞳眸中，又升起一股新的希望，漸漸的隨著天上的烏雲散去……
「皇叔……皇叔，你別死，皇叔……啊……」
惜蝶埋進凌宵的胸脯裡，捶打著凌宵厚實的胸脯，卻再也感覺不到，他那堅強有力的心跳與均勻的呼吸……
「你不會死的，你不會死的，皇叔！」
惜蝶失神的摟著凌宵早已沒有了任何反應的身體，轉頭望見已經被歐陽宸楓救下的凌璟，發瘋一般的奔至凌璟的身邊，拖著他哭吼道。
「快……把皇叔帶走……我要救他……」
凌璟似箭一般衝至凌宵身邊，兩指扣上他的脈門，臉色一沉，眸中滿是悲痛之色，爾後無奈的搖了搖頭道。
「惜兒，他已經死了！」
「不……」惜蝶固執的吼了起來，一把揪著凌璟的胸衣道「你不想救他，你不想救他，對不對？」
「不是……惜兒，你冷靜……冷靜……他真的氣絕身亡了，而且看得出來，他是故意讓皇上刺中的……」
「我不聽，我不聽……」
惜蝶捂著耳朵，痛苦的哀求，而歐陽宸楓則痛心疾首的上前想要將惜蝶擁住，卻不料想被惜蝶狠狠的甩開，憤怒的瞪了他一眼道。
「你走開……」
「惜兒……我……」
歐陽宸楓剛要踏出去的腳步被惜蝶一吼生生的退了回來，日夜對她的思念，卻因為她現在的狂燥而不得靠近，適才兩人進入深戰，一時間根本沒想到凌宵早就暗中想要求死，可是當歐陽宸楓知曉時，劍已深深的刺入他的腹內，加上原來兩人都受了重傷，想要回天，已是無力！
「你滿意了吧？四國你統一了！皇叔死了……」
「啪……」凌璟見惜蝶悲傷欲絕，失去理智，輕輕一巴掌打在了惜蝶的臉上！
惜蝶猛然間一怔，有些不解的望著凌璟，爾後神情一絕，回到凌宵的身邊，吃力的將凌宵的身體扶著坐起，靠在自己的懷裡，輕聲說道。
「皇叔，我會救你！」
歐陽宸楓想要上前幫忙，卻被惜蝶制止，沒有任何表情的說道。
「你不必過來……也不要跟著我……他是我的親人，可你是我的夫啊，你們怎麼能真的自相殘殺！」
凌璟聞言心中掀起大浪，望了滿臉疲憊與痛苦的歐陽宸楓一眼，眼前這個叱吒風雲的王者，因為妻子的幾句話而被擊得遍體鱗傷，不敢上前！
歐陽宸楓又何嘗不知惜蝶對凌宵的深厚感情，雖已無情愛，但卻有著任何人不能比擬的親情！
此刻他多麼希望能溫柔的抱一抱惜兒，拍一拍她隆起的腹部，跟孩兒打個招呼，可是悲絕的惜蝶已不讓他再靠近，如今強行上前將惜蝶帶走，恐怕會傷及腹中胎兒，惜蝶如此傷心失去理智，現在也不可能給歐陽宸楓機會，況且此時最重要的就是讓惜蝶平復心情，及時安胎，以及凌宵的後事，於是走近凌璟……
兩人相視良久，任憑天地間悄然的變化，將四國江山踩在腳下，將這浩瀚山河一一納入眼底，一切皆是那麼的盡在不言中！
心中豪情悲壯，怎奈事事難料！
歐陽宸楓深情的凝視著哭泣的惜蝶，上前一步，逼近惜蝶溫柔的哽咽道。
「惜兒，我愛你！」爾後便退開三步，望著凌璟！
凌璟會意點了點頭，上前一手撫著惜蝶，一把將凌宵抱起，朝崖下緩緩的走去……
唯獨留下一襲白衫濺滿鮮血的修長身影在寒風中仰天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