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七章：痛哭其命，痛失其心 文 / 唐雲羅
第七章：痛哭其命，痛失其心
夾雜著水珠的風在洛仙園不停的流竄，撲在臉上，輕輕一拂便會抹去一層水漬，令人歎為觀止的瀑布與滿園錯綜複雜的精緻佈置依然將惜蝶和綠屏兩人看得有些癡迷，想不到白日見到它，竟那晚見到的要巍峨好幾倍，仰望著頂峰的瀑布傾洩而下，讓人有一種跟著往下墜的虛幻感。
綠屏緊緊的摟著惜蝶，臉色霎白，身子微微的有些顫抖，抿著的唇呶了很久才顫聲細說道。
「娘娘……不、不會鬧鬼吧？」
「胡說！哪有大白天鬧鬼的！」惜蝶秀眉一皺，有些不悅的答道，爾後便拉著綠屏朝前一步一步的蹭去。
陰厲的哭聲隨風時遠時近，有時候聽著好似就在你的耳邊低低細吟，有時候聽著又好似在遙不著邊際的地方哭泣，諾大的園內被這低低的哭泣驚得一切景物都詭異了起來。
惜蝶回頭看了看顫抖著不想前行的綠屏，側耳暗運內力凝神細聽，爾後捏了捏綠屏的手悄聲說道。
「別怕……是人！」
「人？娘娘，何人如此大膽啊，居然在已逝太后的園中哭泣！」綠屏聞得公主輕描之言，臉色頓時好轉，捂著狂跳的心口，吁了一口氣，一邊朝前觀望，一邊皺眉說道。
「看看就知道了！」惜蝶美麗的俏臉閃過一絲不解，便與綠屏加快腳步朝前奔去。
這一看不打緊，驚得惜蝶與綠屏齊齊的朝後退去，差點將身後的盆花拌倒，赫然出現在眼前的，居然是身著一襲雪白綢衣，容顏憔悴，淚流滿面的梁珍妃……
一身雪白的她，此時看起來，竟是那麼的不真切！
她正坐在上次惜蝶發現她們的位置，纖長的玉指輕輕的撫過凳面，喃喃自語著，好似在呼喚一個人名，眸光渙散，整個人都被優傷的氣息所籠罩，哪怕是身邊的繁花朵朵，都被她週身的憂傷所感染，迎風而不動，那樣淒涼的神情，縱然是旁人見了，亦是忍不住心酸了起來！
「之賢哥……你去哪了？為什麼不來見沁兒？」
梁珍妃一手緊握著林之賢曾經贈與她的錦囊，一手徐徐的撫著他曾經坐過的凳子，痛苦得垂首落淚，纖瘦的雙肩因此劇烈的抖動著。
臉色凝重的惜蝶與驚鄂萬分的綠屏對視了一眼，悄然至梁沁兒的身後，怔怔的望著眼前這個長情，卻不知想錯了對象的女子，心裡一時間竟不知是何滋味！
這世間總是有著形形色色的人，有的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哪怕是利用她人最純真、真摯的感情！
這種人不可謂不卑鄙，世間最能打動人心的，莫過於是令人千輾百回的愛情，而有人卻偏偏將它當成兒戲，遊戲人間！
是孽終究有要還的一天，林之賢雖不是大惡之人，但卻是最無恥的男人，死對於他來說，也許是最好的懲罰！
林儀兒不可憐，林之賢更不可憐，而可憐的，卻是一直癡癡在等待他的梁沁兒！
惜蝶垂首沉思片刻，凜了凜神，緩步上前，伸出白皙的玉手，搭在梁沁兒的肩上……
「之賢哥……」
梁沁兒反射性的彈跳了起來，一把握著惜蝶的手，轉身驚喜的呼喚，卻在見到惜蝶嚴肅的神情時，清麗的臉蛋陡地竄出白茫茫一片，眸中的恐懼溢滿眼眶，嚇得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惜蝶居高臨下俯視著身子骨不停發抖的梁珍妃，走至旁側一隻石凳上坐定，指了指梁珍妃身邊的石凳，沉聲說道。
「梁珍妃，坐！」
「臣妾不敢！求娘娘恕罪……求娘娘恕罪……」
梁珍妃的心頓時似平淨的湖水一般，被一塊巨石攪得一團糟，腦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但心底卻莫名的漸漸的安寧起來，好似壓抑在心底的心事，被她人知道，自己反而輕鬆了。
「讓你坐就坐！」
惜蝶冷冷的怒喝，而綠屏見狀則急急上前將梁珍妃扶了起來，臉含懼怕的坐在惜蝶的對面，雙手絞著絲卷，低頭不敢說話。
「梁珍妃，本宮向來以為，只有值得愛的男子才值得令人傷神思念！」
惜蝶抬眸掃視著園內的絕世美景，撫了撫宮裙，有意無意的輕聲言語，而梁珍妃聞言則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猛的抬首驚訝的望著惜蝶，嘴唇呶了呶終是沒動，卻聽到惜蝶繼續說道。
「愛，也是要有原則的，屈服的愛、卑微的愛、被利用的愛都已經變了味兒了！」
「呵呵……」惜蝶見梁珍妃的眸中似懂非懂，點了點頭，秀眉一挑，灼灼雙瞳直視梁珍妃，令她不得逃避，笑著問道。
「梁珍妃覺得皇上值不值得我們女子去愛？」
「回、回娘娘話，皇上英明神武，乃是九五之尊，自然是值得女子去愛的！」梁珍妃心頭就如有無數只耗子竄過，一隻隻在她的心裡不停的尖叫鑿洞，直鬧得她心神不寧，差點無法應付。
「恩……」惜蝶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接著問道「宮中女子皆思慕於皇上，那梁珍妃可是同流？」
梁珍妃聞言臉色大變，素裙裹著的身體劇烈的抖動了一下，彎長的睫毛不自然的顫抖了起來，低低的垂首，沒有回答，但心中卻是一片清朗，皇后已然知道她與思慕於林之賢的事情，再隱瞞已是沒有必要，此種生不如死的日子，她早已過膩，如若能死在皇后的手中，倒也可算是死得其所！
想至此，心中底氣湧出，亦不如先前懼怕，慢慢起身，邁至惜蝶三步之遙的身前，雙膝跪地，淚流滿面道。
「臣妾有愧！」
「何愧之有？」惜蝶眸中閃過一絲讚許，雙眸一瞇，冷聲問道。
「臣、臣妾並不思慕於皇上，愧為珍妃之位，臣妾對皇后說謊，愧為后妃，臣妾在入皇宮之前，早已許配他人，是臣妾的爹爹為了攀上皇親，硬將臣妾婚約退去，將臣妾與無數珠寶一同送入宮中，而臣妾的爹爹自然得到了想要的交換！」
「原來如此……」
惜蝶聞言俏臉頓時緩和了不少，心裡暗歎又是一樁買賣聯姻，這世間的女子，有多少是為了遵叢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的親事？
唯獨落下的，卻是遵叢自己的意願！
「梁珍妃，如若本宮告訴你，林之賢並不愛你，你認為你如此的付出值得嗎？」
此話一出，
梁沁兒便捂嘴淚紛紛而下，泣不成聲，心中的苦楚似萬馬一般奔騰而來，一併堵在了她的心口，令她沉重得都快喘不過氣來，淚從她的指縫間流入她的唇內，鹹澀的味道更是令她感概萬分，一時間天地萬物似乎都沉寂，濃濃的傷感籠罩著整個洛仙園。
她何嘗不知道林之賢並不愛她……
良久
滿臉都是淚痕的梁沁兒苦苦一笑，搖了搖頭，哽咽道。
「愛了便是愛了，哪還能去計較值與不值，既然愛上他，就願意為他付出，哪怕他並不喜歡自己，也還是會傻傻的去付出，只希望能有一天，他會回頭，哪怕是對自己滿足一笑，就足矣！」
「好一個癡情女！」
站在身後的綠屏紅唇輕啟小聲的溢了一句，但惜蝶和梁珍妃卻都聽到了，惜蝶聞言微微點頭，而梁珍妃卻只能在淚水中苦笑！
「梁珍妃，林之賢思慕的是林儀兒，這你知道吧？」惜蝶索性攤開了來講，與其埋在心底日日壓著自己，不如解開這個心結，坦然面對！
人活著已是不易，何苦還要自尋煩惱！
「臣妾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之賢哥為林儀兒也做了許多傻事的……」梁珍妃點了點頭，一臉落寞的說道。
「林之賢想靠你的關係，跟皇上要官，利用於你，你也是知道的吧？」惜蝶突然間覺得原來梁珍妃一點都沒有她想像中的傻，反而她心明如鏡，什麼都知道，只是陷入感情的旋窩裡醒不過來而已！
「臣妾自然是知道的！」梁珍妃心有愧疚的回答。
「那你可知道他與林儀兒計劃著要官斂財、行苟且之事、想毒殺本宮、殘害其她宮妃的事？」惜蝶眸光一利，直射梁珍妃，厲聲問道。
「什麼？」
梁珍妃猛的抬頭，瞪大眸子，死死的盯著惜蝶憤怒的臉蛋，不可置信的張著紅唇，目瞪口呆，半響之後，猛的搖頭喃喃自語道。
「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呢？之賢哥說過會好生做人，絕不會與林儀兒有半點牽扯……」
「呵呵……」絕望的女人突然間發出淒厲的笑聲，抓著身旁的假山石，有氣無力的說道。
「娘娘……娘娘……臣妾的命，怎地這麼苦啊……」
說完梁沁兒便放聲的大哭了起來，往日林之賢對她的溫情還在耳旁，但憶著已是毫無意義……
惜蝶的眸中滿是憐憫，她們之間其實有很多相似之處，同樣是身不由已，同樣是嫁給了自己不愛的男人，同樣是被欺騙，只不過，惜蝶要幸運一點點而已！
只是惜蝶無法料到，這一點點的幸運，她將會付出慘痛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