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十七章：淚相流 文 / 唐雲羅
第二十七章：淚相流
就在她萬分不捨的含淚轉身，膽怯離去時！
龍榻的俊容，劍眉長蹙，人未醒，但怒色卻湧上臉龐！
驀地
一雙凌厲的鷹眸睜開，頓時整個寢殿都籠罩在一片狠戾中，令轉身剛踏出一步的惜蝶沒來由的一顫！
只覺得背後有一把長劍向自己襲來，背脊處寒涼一片，整個身形被無形的力量，扯得無法邁出殿門！
「既然偷偷的入宮，又何必這麼快離去！」冰冷的嗓音從龍榻傳來，像一記轟雷擊得惜蝶驚恐的猛的轉身，隔著屏風她依然能看到，不知何時，他已經坐起來了，兩道眸光冷漠如冰！
他說話了！
他對她說話了！
一時間委屈的情緒如潮湧般襲來，惜蝶再也忍不住顧不得適才的懼怕與無力，猛的朝前奔去，奔至榻前……
淚流滿面的她，雙手緊捏著自己的宮裙，緊緊的攥著，肩膀狠狠的聳動，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歐陽宸楓卻只是淡漠的望著她，眸中滿是失望，甚至是絕望！
「宸楓……」良久，惜蝶那被咬破的唇，輕輕的溢出兩個鼓了許久的勇氣，才喚出來的字！
「恩……」歐陽宸楓面無表情的回應了一聲，不做他言！
「你、你、你疼嗎？」惜蝶心痛的望著歐陽宸楓的腹部，厚厚的綿布頭裹著治傷的藥才，緊纏在他的腰上，受傷的位置，因為他剛才的強起身而坐，溢出了血！
「疼……」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但眸底卻閃過一絲痛色！
「宸楓……」惜蝶被他的冷漠與淡然深深的傷害，但她理解他的感受！
「恩……」無力的聲音聽著讓人更加心痛！
「不是我！我沒有做任何對你不利的事！」惜蝶低頭狠狠的哭泣著！
「哼！」歐陽宸楓強牽了一下唇角，怪異的笑便在他的唇邊溢開，只看得惜蝶心裡一片荒涼，不解的望著歐陽宸楓，急急的說道。
「那釵子是我的沒錯，但是，也不能證明我做了什麼！我不會傷害你，不會……」
「驪國的公主真會說話！朕佩服！」歐陽宸楓微微的低下頭，烏黑的髮絲隨著他動而散落了下來，臉色雖然毫無血色，但慵懶的他卻依然散發著令人癡迷的魅力，只是週身那冰冷的氣息，令他身旁的惜蝶如墜冰窟般週身涼透。
她不喜歡這樣的氣氛，不喜歡這樣說話，更不喜歡歐陽宸楓這樣對自己！
「你不相信我？」
惜蝶痛苦的美顏滿是殘留的淚，歐陽宸楓眸光雖然冷漠，但卻清楚的看到她眸中的痛楚與心疼，看著她下頜處不停的有淚珠滴落，心在那一瞬間已經柔軟，但想起他親眼看到的那一幕，心卻瞬間豎硬如石，他便無法再相信，眼前的這個女子，有著柔弱令人疼惜的一面，另一面卻是如此的毒害於他！
「宸楓，我沒有、我沒有……」惜蝶哭著撲向歐陽宸楓，小心翼翼的避開他的傷口，環著他的脖子，伏進他的胸膛。
她是多麼的留戀他溫暖的懷，多麼想念他溫柔的聲音，可是此刻，感覺全變了，她一撲進他的懷，便立即感覺到，一股敵意朝自己襲來，他在抗拒自己！
歐陽宸楓的眸光，慢慢的落在了懷裡的惜蝶身上，手伸至一半卻又無力的垂落，嘲諷的笑意在唇邊瀰漫……
他怎麼這麼傻？傻到以為自己可以感動惜蝶，可以讓凌惜蝶投奔自己，帝王帝后共建太平天下！
他怎麼這麼笨？笨到差點忘卻了她的身份，驪國的公主，為自己的國家擴展勢力而聯姻！
可他卻依然控制不住的愛上了她，而她此刻卻在自己面前這樣急急的表白，有何意義？
「你走吧……」歐陽宸楓的俊臉不捨一閃而過，緩緩的閉上雙眸，沙啞的嗓音如刀劍般刺進惜蝶的心！
「宸~楓~」惜蝶的淚似珍珠一般，一滴一滴落在歐陽宸楓赤裸的胸上，每一滴粘上他的肌膚，都讓他的心，痛了起來，望著懷裡痛哭的她，他的心依然有著強烈的反應，想恨，他恨不起來，想怒，他沒有力氣！
惜蝶並沒有走，環著他脖子一手又緊了一些，她好怕，歐陽宸楓會掰開她的雙臂，再次趕她走，她知道，歐陽宸楓之所以會受傷，是因為上次他救她時，她偷了他的內力，令他減少功力，還有他體內的毒令他有力卻沒力，再者便是那只釵令他分了神，否則，他不會受傷的！
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都是她害的！
濃濃的內疚襲上心頭，痛苦的滋味連綿不絕，終究是她拖累了他，不停的拖累她，從未讓他有過安心的一天！
要如何才能彌補？
還能不能去彌補？
惜蝶的腦子亂成一團，在歐陽宸楓懷裡放聲的大哭了起來，聲音比上次歐陽宸楓在梅園聽到的淒慘十倍，入得耳膜令他有如刀割，雙手環著她，卻始終沒有抱緊！
惜蝶終於明白，自己始終是個累贅，在驪國連累皇叔，在陽國連累皇上，她從來都沒有任何價值可言，她從未做過一件令歐陽宸楓開心的事，太醫說過，自己只有不到半年的命，便會香消玉隕，那為何不早點將自己的命奪了去？
活著，有何用？
死了，倒清淨！
歐陽宸楓側垂著腦袋，一直凝視著惜蝶，眸內翻滾著種種莫名，他只覺得惜蝶的哭聲越來越絕望，身體顫抖得越來越厲害，散發出來的氣息亦是漸漸失去黯淡，好似天上的璨星要隕落一般，這令他的心又狂燥了起來，他很想抱著她，很想……
但，一閉上雙眸，他便見到自己所見的……
令他無法冷靜的認為，這場主謀不是她！
「凌惜蝶，你走吧……」
當他這聲決絕的冷音響起時，惜蝶的哭聲嘎然而止，歐陽宸楓被這突如其來的寂靜驚了一跳，正欲說話卻猛的覺得懷裡一鬆，反應過來時發現惜蝶已經脫離了他的懷抱，雙眸紅腫卻清洌無比，神情哀怨，卻不再說話，只是怔怔的凝視著歐陽宸楓。
良久，良久，
才默默的起身，踉蹌著身子，如遊魂一般，木然的飄出了歐陽宸楓的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