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十一章：鳳誤龍 文 / 唐雲羅
第二十一章：鳳誤龍
而劉允此刻卻是心亂如麻，傲然挺直背脊，怔怔的深視著皇上，腦中如風馳電掣般迅速沉思，一身龍袍披身，盡顯陽國威儀的皇上，令陽國百姓萬分愛戴的皇上，生得玉樹臨風、俊美絕顏的皇上，曾經踏平月國寸屢之地，宏志要一統天下的皇上，果真是下毒之人嗎？
「劉太醫，你再膽敢如此忤逆於朕，朕會將你宮規處置！」
「臣……惶恐！懇請皇上恕罪！」劉太醫聞得皇上如千年玄冰般的嗓音，頓時驚醒，心中一慌，雙膝跪地，磕頭求饒。
「哼！」
歐陽宸楓傲然無視，垂手輕撫著龍袍上欲騰空而去的金龍，俊臉上的不悅隨著胸中的怒火而蹭蹭直竄！繼續道
「劉太醫，將理由講與朕聽，莫要再空費朕的時間！」
劉太醫聞言複雜的神情頓時一凜，心下決定要將事情鋪開來講，哪怕斷頭亦不後悔，於是蒼老的容顏閃出一絲痛色，一幅誓死如歸的模樣，對空一甩官袖，雙膝跪於皇上身前，平視著皇上袍上的金龍，厲聲問道：
「皇上，為何一再使毒殺人？」
「混帳！」
「啪……」
歐陽宸楓聞言驀地竄起，重重一掌劈在了錦木台上，如墨般閃爍的眸子堪比閣外覆蓋的冰雪般寒冷，眸底的火焰卻又在不停的融化眸前的冰雪，令人痛苦不堪，待歐陽宸楓瞬間起身之際，錦木台與茶杯一一化為碎物，隨著細微的輕響，便癱倒一地，從此灰飛煙滅！
爆怒的皇上，胸前起伏，來回踱步，狠狠的睨向劉太醫繼續道。
「劉太醫，你可有憑證，朕何時使毒殺人！」
「皇上，臣只想聽真言，說的亦是真言，今日縱然皇上要砍了臣的腦袋，臣也不得不說！」劉允平靜的承受著皇上的怒火，亦承受著他那魁梧的身形散發出來的迫人的氣勢，跪地老顏堅毅如山，朗聲駁道。
「好！好！好！」
歐陽宸楓來回重重踱步，雙手背於身後，步伐捲著龍袍，輕風顫著髮絲，連說三個好字，猛的站定，如火般的眼神射向劉太醫道
「你道是說與朕聽，朕何時下毒？朕為何下毒？如若不說清楚，朕今天就殺了你！」
「江侍衛是中了催命符而死，與那日皇后在棲龍宮中的毒一模一樣，皇后與老臣分析過，棲龍宮內中毒，除了皇上，還有何人有此能耐？難不成棲龍宮的宮女、太監會使毒謀害皇后不成？想來也無動機，思來想去，唯有皇上想置皇后於死地！」
年過半百的劉允，今日才覺得自己真正的盡到了太醫的本責，亦幫皇后說出真言，他委實不願看到粉雕玉琢般的皇后，就此香消玉隕，她還有大好年華，可以為自己的幸福去追逐，皇上如若覺得皇后是奸細，大可將她遣回驪國，或者秘密送出宮外！
何苦要置她於死地？她才剛滿十七歲！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因為思慕一位年輕俠士，而因為婚約在身，不得合姻，最終鬱鬱而死，劉太醫的眸中便情不自禁，溢滿苦淚，蒼老的容顏頓時像老去十歲！他的女兒亦是在十七歲時香消玉隕！她與皇后一般可愛！
歐陽宸楓並沒有說話！
足足一柱香的時候，歐陽宸楓都沒有說話！
但堂內的氣氛卻是前所未有的冷冽與沉重，歐陽宸楓完美的身形呆若木雞，鷹眼怒睜，一重一重的怒氣將他團團包圍，像一具塑像一般，死死的盯著劉太醫，他眸中的光明突然間搖搖欲墜，裂成了一塊塊，最後匡噹一聲，砸地而廢，心裡的滋味郁是五味雜陳，酸甜苦辣樣樣齊齊全。
無奈！
心底突然溢出一股無奈！唇角卻溢出一絲嘲諷的笑！
是了！
他想起來了，惜蝶自那日受傷之後，日日與他敵對，詞詞駁斥，腦海裡不禁浮現出惜蝶慎怒與絕望的美顏，還有絕決的話語：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臣妾雖是驪國的公主，但也是陽國的皇后，如若皇上認為臣妾留在陽國是個隱患，霸著鳳位令皇上龍顏不悅，大可光明正大的賜死臣妾！」
為何胸內那顆無堅不摧的龍心，突然間像被匕首劃過，裂出一道傷痕？
重重的坐回椅內，英氣逼人的俊臉與泛著霸氣的身形頓時又多出一絲狠戾！
良久……
「劉太醫，起來說話！」
「謝皇上！」劉允眸內蘊含複雜的情緒，亦細細的觀察於皇上，看他的神色與言語中來看，好似真的不是皇上下的毒，但是除了皇上，還會有誰？
難道真的是棲龍宮的太監或者婢子，授命於某人，暗中毒害皇后！
雙目一厲，上前一步，躬身將那日惜蝶發生的一切一切，細細講與歐陽宸楓聽，只是隱去了兩件事，一是李警為惜蝶餵藥的那一段！只是說李警無意碰上，不得已將皇后抱至太醫院，最後以死謝罪，被皇后阻止！二是隱去催命符唯有內力迸發時才會催毒發作，只道是服用了催命符便會毒發身亡！
如若此時暴露皇后會武功一事，恐怕會惹來更多是非！倒不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太醫的意思是惜蝶的毒，與江侍衛的毒，皆是一人所下？但是為何要害一個無權無勢的侍衛？」歐陽宸楓不解的問道。
「這……臣就不得而知了！望皇上明查！讓皇后與江侍衛沉冤得雪！」劉太醫心裡一激靈，心想，難道此人要害的是李警？因為十大侍衛裡，唯有李警與皇后走得近！
歐陽宸楓聞言一片黯然，低垂著犀利的眸子，三千青絲都被他隱忍的怒氣震得僵硬如斯，想起惜蝶慘白的容顏，想起她在太醫院承受的痛苦，便憤火四飛，緊握雙拳，暗歎一口氣，沉聲喃道。
「她為何不跟朕說？雖然驪國與陽國聯姻，但朕亦會還她一個公道！」
「皇上明鑒！當時的情形逼得皇后無法說出實情，如若毒果真是皇上所下，皇上知道皇后的毒已被老臣所解，那皇上恐怕會另謀計策，傷害於皇后，請皇上勿要責怪於皇后，一切後果由老臣承擔！」
劉允說完此句，深深一躬，一臉毅然，亦做好承擔被斬殺的準備，只是眸中的苦澀恐怕只有為官為醫的他們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