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家族的延續 第219章 要學殺豬先學做人 文 / 斷欲
第219章要學殺豬先學做人
小敏的房間收拾得很乾淨,每一個角落都一塵不染。看來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不只是生理上的不同。生活習慣上也大多不同,喜愛乾淨好像是每個女孩子的天性。他們的房子剛租進來的時候也很潔淨,時間一長就顯出它的本質來了,現在看來簡直是不堪入目。三個邋遢的男人住在一起,內衣亂丟,地上的塵土有一寸多厚。健男和義群的腳臭,恐怕和日本731部隊生產的毒氣彈有一拼。真是天妒英才,如果他們早出生幾十年,日本鬼子絕對不會在中國橫行8年。這絕對是全國人民的巨大損失。怪不得小麗每次進去都會一隻手摀住鼻子,另一隻手不停地撲閃著,怒道:「這那裡是人住的地方,簡直是個豬窩」。我們總是嘻嘻一笑不以為然。
豬窩就豬窩,豬有什麼不好?
每當提到豬,小磊心裡總是覺得很親切。當然,這不能說他和豬之間有某種血緣上的親屬關係,他對豬的喜愛最初來源於的爺爺陳默然。
給個開放以後。陳默然由於無所事事後來改行做了殺豬的,不久就成了方圓幾十里遠近聞名的殺豬悍將。他殺豬的本事雖不能說登峰造極但至少可以說是爐火純青。而這些本事自然來源於解放前他與日本鬼子的血戰當中。他常說,殺豬不是作文章,不是請客吃飯,不是描繪繡花,不是逢場作戲。而是一門技術,一門學問,一門藝術創造和藝術享受。殺豬和殺人一樣,必須要有很高深的造詣。
這話如果是出自別人之口,小磊一定會大發雷霆之怒,可能會當場吐他一臉唾沫,然後上去狠狠給他兩記響亮的耳光。並且指著他的鼻子問:「為什麼只看到殺人的會坐牢,而殺豬的卻沒事」。不過這話是出自他親愛的爺爺之口,效果就會截然不同。有時他甚至懷疑這是一種很高深的理論。是一個久經風霜的老人總結了一輩子才悟出的人生哲理。
那時候。每當過年過節,或者誰家婚喪嫁娶,爺爺就會成為全村響噹噹的聞名人物。事主要備上厚禮幾次三番的來請,爺爺總是滿口答應,先掏出煙袋鍋子,慢慢裝上煙葉,拿出火鐮點上,然後吧嗒吧嗒抽上幾口。等過足了癮,這才啪啪磕去煙屎,馬上變得生龍活虎。隨手抄起那把尺半長明晃晃的殺豬刀,像一個將要出征的英勇戰將。然後高喝一聲:「前面帶路!」。
到了事主家,管事的總會興高采烈,把手一拍道:「老陳來了,這事就成了,老陳一伸手就知有沒有」,然後恭恭敬敬抵上一支大前門香煙,端上一碗大名老白干。陳默然接過煙,夾在耳朵上,然後端過酒,毫不客氣咚咚幾口喝乾,抹一把花白鬍子道:「把豬趕出來」。
那時的小磊也就四五歲的樣子,常常屁顛屁顛的跟在爺爺後面去看熱鬧,想學個一技之長。
豬剛出圈的樣子,憨態可掬大搖大擺,顯得悠然大方。可就一樣,不會讓人輕易靠近。否則就會四處亂竄,場面一發不可收拾。這時就會看出殺豬人的高深造詣來。陳默然裝作若無其事慢慢靠近,然後伸出四指,在豬的肚皮上輕輕的撓,沒想到豬很聽他的話。竟然一動不動,最後慢慢躺了下來,好像很享受的樣子。
這時陳默然忽然把臉一翻,猛地一腳踩住這頭豬的脖子。豬動彈不得,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頓時四肢踢騰,發出一聲名副其實殺豬般的嚎叫。可是已經晚了,只見他拔出那把尺半長明晃晃的大刀,高喝一聲:「拿盆子來,接豬血」。說罷,張嘴咬住珵亮的刀背,雙手捋一下兩邊的袖子,盆子一到,反手拿起刀子,對準豬老弟的脖子一刀下去,豬血就汩汩流了出來。這位豬先生最後死命掙扎幾下,白眼一翻,駕鶴西遊去了。從趕豬出圈,到豬先生的歸西前後不到三分鐘的時間,沒有一絲拖泥帶水,處處顯得乾淨利索。小磊看得呆了,不由對爺爺肅然起敬。一頭200多斤的壯豬竟然被他踩得嗷嗷嚎叫,最終也沒能翻過身來。看來單靠技巧是不行的,這得需要多大的力氣啊?
看著豬漸漸冰涼的屍體,陳默然像一名角鬥場上搏鬥獲勝的勇士,露出了自豪的微笑。在豬身上擦了擦刀上的血跡,然後接過事主恭恭敬敬抵過來的大前門,滿意地抽了一口,抬手一比劃誇道:「好豬!好豬!至少能出180斤精肉,我老陳相豬從來沒有出過錯,到不了180斤,算我胡謅,你砸了我的招牌!」
「那是,那是,老陳師傅什麼手藝?絕對不會看錯」。管事的畢恭畢敬,唯唯諾諾。小磊覺得,他們可能怕得不是爺爺,而是他手裡的那把殺豬刀。
那時他很小,看著害怕,有時會恐懼得瑟瑟發抖,不過總還是忍不住要追著看。特別是豬踢騰嚎叫的樣子,至今給他的心裡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如果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被這樣一刀斃命,那將是一件多麼慘不忍睹的事情。爺爺沒少殺豬,也沒少殺人,死在他刀下的日本鬼子絕對不比他殺的豬少。這讓他的奶奶日日擔驚受怕,常常燒香拜佛口念彌陀,說這樣可以減少爺爺的罪孽,死後至少不會被打入十八層地獄。
在他們一家人中,爺爺最愛的人是他,他是爺爺的希望,是爺爺的命根子。陳春生生來老實巴交,話也懶得多說一句,一年四季象霜打的茄子。用陳默然的話說成不了什麼大氣,三腳踢不出個屁來。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小磊的身上,希望他長大以後能夠出人頭地光宗耀祖,所以對他萬分溺愛。
小的時候很頑皮,常常給家裡惹禍,不過從來不用害怕,因為他知道,就算有一天真的把天捅了個窟窿也沒有關係,爺爺會奮不顧身站出來為他頂住。可惜他剛剛結婚爺爺就去世了,這使他很悲痛,因為在以後漫長的歲月裡,他失去了一把堅強的保護傘。心裡想著沒有人在我受欺負的時候會勇敢地站出來。沒有人領他去看殺豬的精彩表演,沒有人陪他雪地裡去逮兔子,沒有人手把手教他編製裝蟈蟈的籠子,眼淚就一滴一滴流了下來。
他失去了一位最愛的親人,大家失去了一位好心的鄰居,方圓幾十里失去了一位英勇的殺豬悍將。到不是說死了陳屠戶照樣不吃混毛豬,至少象陳默然那樣爐火純情的殺豬技術是沒有了。
結婚以後才知道,慧慧的爺爺劉二楞也曾經做過殺豬的,不過技術就差點。最狼狽的一次,是刀子沒有找準位置,一刀下去不是捅在了豬的心臟,而是插進了它的食道和氣管,結果豬一陣掙扎爬了起來,像一個喝多了酒的醉漢,圍著院子四處亂竄。六個人也沒有圈住,幾個膽小的當時嚇的蹭蹭竄到了樹上,真是輕如狸貓快如猿猴,也不知道那輕功是如何練成的。最後豬一陣亂竄,跑得沒影了,事主全家一天沒幹別的,淨顧著找豬了。天黑的時候,那頭豬才搖搖晃晃脖子上插著刀子回到了家,第二天孤獨地死在了豬圈裡。
小磊永遠忘不了爺爺從前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小子,記住,要學殺豬先學做人。」
記得上學的時候,老師教育他們說:「未學知識先學做人」。後來學習電工,教電工的師傅也說:「未學電工先學做人」。感情學什麼東西都要先學會做人。學東西是次要的,做人才是主要的。於是後來,他便努力地學習如何做人,長大以後當他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個人的時候。環顧四周,卻發現原來很多被稱作人的人根本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