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不堪回首的從前 第170章 天遂人願 文 / 斷欲
第170章天遂人願
茂生這幾年發達了。他離開桃花溝以後在城裡擺了一個地攤，這年月處處都是錢，只要你敢幹。當時的小家電好像是忽然從地下冒出來的一樣，而且是最賺錢的行業，他利用自己辛辛苦苦打工掙來的錢擺了個地攤，賣一些錄音機磁帶，電子錶，打火機和一些奇巧的小玩意。沒想到買賣越做越大，錢也越賺越多。最後獨立開起了門市。小秋整天跟他在一起，兩個人有了錢，穿戴也不一樣了。小秋的衣服艷麗起來，一身纖細的連衣裙，漂亮的好像仙女下凡。茂生也成了衣冠楚楚的紳士。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一個叫花子會忽然撲過來，憨子上去一把拉住了小秋，哈哈大笑，高興的忘乎所以。把小秋嚇得哭叫起來。茂生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叫花子在欺負小秋，抄起一根大槓子出來拚命。不由分說一棍子把憨子敲翻在地。
等茂生上去撥開憨子亂蓬蓬的頭髮和鬍子的時候，頓時嚇了一跳，他終於看清楚了。冤家對頭來了。
小秋差點昏了過去，他怎麼也想不到憨子會找到距離老家500多里的省城。心裡又是害怕又是感動，問茂生：「咱們應該怎麼辦？」
茂生說：「不如，還是逃了吧！」
憨子在地上躺了兩個鐘頭，最後被一個女人救走了。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邊有個女人正在哭泣，仔細看了看原來是妹妹巧珍。
巧珍跟茂生一樣，在城裡做生意。大學沒有考上，於是就回家種地了，後來不甘心，就接連補習了兩年，可大學偏偏跟她無緣，最後終於死心了。人活著不能成為大學的奴隸，走到哪兒都能活命，所以她依然棄文從商。幹起了小買賣，生意同樣紅火。這些年掙了不少的錢。
茂生跟小秋私奔她知道，村裡謠言她和茂生是陳默然的孩子，她也知道。但她不介意，誰沒有個年輕多情的時候？默然叔叔就是比父親強，雖然她沒有見過孫耀文一眼。茂生跟小秋的事情，讓她為憨子憤憤不平。憨子哥是個多好的人啊？人老實，還有力氣，長得也很英俊，就是傻了一點，人傻怎麼了？傻子也是人，難道不應該擁有自己的幸福嗎？所以她整天對茂生不理不睬，也看不起小秋，覺得她是水性楊花。
憨子抬頭看見是妹妹巧珍，眼淚嘩嘩流了出來，放聲大哭。巧珍哭著說：「哥啊，你別難過，不就是一個媳婦嗎？妹妹掙了錢給你娶一個，咱不稀罕她！」
憨子哭著說：「我就要你嫂子，我就要小秋，誰也不要！」
巧靈說：「哥，你放心，我這就找他去，非把這一對男女拆散不可。」說罷忽的站了起來，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巧珍來到了茂生的住處，發現他們兩個正在收拾東西，看樣子要準備外出，上去就給了哥哥一記耳光：「你還是不是人？憨子哥那麼可憐，你咋就忍心拿棍子敲他？」
茂生苦苦一笑：「我……我又不知道是他，還以為是個叫花子呢，他要欺負你嫂子。」
巧珍怒氣沖沖，一把奪過茂生的行李扔下：「哥，你作孽了知道不知道？憨子哥對小秋可是動了真情，他千里迢迢苦苦找了小秋三年，現在終於回來了，我覺得小秋應該回到憨子身邊。」
她說著瞟了小秋一眼，小秋緊閉嘴唇沒有做聲，眼淚汪汪的。巧珍說：「憨子哥是個多好的人啊？對你一往情深，他連死都不怕。這樣的好男人你到哪兒去找？你覺得跟了茂生幸福嗎？」
小秋哭著說：「我知道對不起憨子，可我不能離開茂生，我已經錯了一次，不能一錯再錯了，我該怎麼辦？」
巧珍說：「你趕緊到我那裡，告訴憨子哥，你已經跟他沒有感情了，把事情說清楚，也算跟他有個交代，不然他會纏你一輩子！」
小秋說：「我不能去，憨子的脾氣我知道，他是不會答應的，還是你幫我勸勸吧，實在不行的話，我跟茂生還是逃了吧。」
巧珍說：「逃！你們就知道逃！能逃到那裡去？逃得過憨子，逃得過自己的良心嗎？事情總要有個瞭解吧？我……看不起你！」說完頭也不回，甩辮子走了出去。
巧珍對茂生是徹底絕望了，自己的哥哥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一點也不像父親，陳默然是個敢作敢當的人，可茂生卻只知道逃。膽小鬼！分明是心裡虛嘛？做錯事情不敢面對，簡直不是個男人！
她氣憤憤回到了自己的住處，發現憨子正在苦苦等待，看到巧珍回來，連忙問：「咋回事？小秋是不是願意跟我回去？」
巧珍搖搖頭說：「哥，你冷靜點，事情都過去了，咱不要再想她，天下好女人多得是，咱不能在這一棵樹上吊死。茂生和小秋希望你能原諒他們。」
憨子終於聽明白了，坐著，不言不語。
第二天，晴，陽光很好。春天的太陽溫暖地普照著大地。巧珍早早就起床了，她先給憨子做好了飯，然後叫他起來。吃過飯以後，領他到髮廊把長頭髮全部去掉，剃成了平頭，然後又買了幾件新衣服。憨子煥然一新，這時候才發現，原來憨子長得很英俊。他個子很高，國字臉，兩道眉毛很濃，鼻子很挺，眼睛又大又亮。長這麼大竟然第一次看到憨子原來這麼有男人氣，看來人是衣服馬是鞍。穿戴起來就是不一樣。
巧靈的心動了一下，臉騰地紅了，憨子可是自己叔叔的兒子，可不能胡思亂想。萬一讓人知道是要笑話的。
整整一個上午，憨子都不說一句話，心事重重。巧珍拉他走出了商場，路過哥哥茂生的小店時，憨子停住了，猶豫了很久，臉色越來越難看，大口喘著粗氣，最後竟然發了瘋一樣，衝進了旁邊的五金店裡，隨手拿了一把利斧，直奔茂生的店舖衝了進去。巧珍立刻就呆住了，他知道，憨子這是真的急了！要跟茂生拚命！嚇得站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茂生遠遠看到憨子衝了進來，嚇得渾身一陣哆嗦。扭頭就跑，跑出了自己的門市，順著大路一路向西。憨子馬不停蹄，在後面緊緊追趕。剛剛跑到街口的拐角，對面衝過來一群警察，很快，憨子就被警察的電棍擊倒了。
憨子坐牢了！
巧珍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她在茂生的店裡一天都沒有離開，她恨茂生，也恨小秋。是他們害的憨子有家不能回，淒風慘雨流浪了三年，不知是同情還是憐憫，還是隱現在心頭的親情。
「哥，你真的作孽了，憨子哥坐牢了，這該怎麼辦？默然叔叔知道了會拔你的皮！」
茂生低下了頭，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三年了，他整天跟小秋躲躲藏藏，好像做賊一樣。從法律上講，小秋和憨子還是夫妻，因為人家還沒有離婚。自己充其量也是個第三者，他猶豫了很久，最後歎口氣說：「小秋，你是不是還惦記著憨子？如果你心裡還有他，就跟他回去吧，我……不會怪你。」
小秋立刻就哭了，一頭紮在了茂生的懷裡：「茂生，這輩子我只愛過一個男人，那就是你，我知道憨子很難過，可我更離不開你，咱把他救出來吧，我當面跟他賠不是，打也好，殺也好，我認了，這躲躲藏藏的日子我也過夠了。」
茂生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兩個人抱頭痛哭。哭了一會兒，茂生的雙眼一亮，回頭衝著巧珍跪了下去，卻把巧珍嚇了一條：「哥，你這是咋了？」
茂生說：「妹妹啊，你是不是很喜歡憨子哥？如果你喜歡的話，就嫁給他吧，也算是救了我一命！」
巧珍猛的呆住了，好像迎頭被雷劈了一下，說：「哥，你咋說著傻話，憨子可是咱們的叔伯兄弟啊，我嫁給他那……不是亂來嗎？」
茂生哭著說：「咱們兩個跟憨子沒有一點血緣關係，咱倆根本不是孫家的孩子，咱的親爹是默然叔叔啊。」
巧珍嚇了一跳，說：「哥，人家亂嚼舌頭根子的話也能相信？你瘋了吧！」
茂生說：「我沒有瘋，這話是漠然叔叔親口承認的，咱倆是他跟娘在牲口棚裡生的。」
巧珍的腦袋轟的一聲，晃了兩晃差點昏倒，看來村裡人的傳言是真的，陳默然果真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那麼她跟憨子相好那就不能稱之為亂來了。
她一把攙扶起了哥哥，說：「可是，這事，村裡人會怎麼看？」
茂生說：「我就問你一句，要說真心話，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憨子？不要勉強。」
巧珍紅著臉點點頭，茂生立刻就笑了。
憨子的行為稱不上犯罪，也就是普通的打架鬥毆，判刑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要關三個月。第二天，巧珍打扮的很漂亮。穿了一身的新衣服，高高興興來看憨子。
其實巧珍也談不上美麗，比母親素蘭年輕時的容貌差了很多，她的樣子有點像陳默然，濃眉，大眼，高個子，而且皮膚不是很白。不過心眼很好，是個善良可愛的女孩。她的眼目很高，一般的男人根本看不上，老實說，她心中男人的目標是陳默然一類的人物，不但要英武，還要博學，最主要的是要有一顆狹義的心腸。挑來挑去，卻沒有遇到一個，轉眼間青春最美好的時光就過去了。
憨子的行為深深打動了她，特別是看到他為了尋找小秋，苦苦尋覓了三年，就是沿街乞討也是志向不改。當他拿起斧頭衝向茂生一瞬間，簡直英武極了，這正是她一生都要尋找的對象。這樣的男人根本不能錯過。
憨子坐在接待室的椅子上垂頭喪氣，有些問題他就是想不明白，天理到底在那一邊？為啥本來應該屬於自己的東西，他偏偏要不回來？
巧珍說：「憨子哥，忘了吧，有些東西本來就不屬於你，你是個好男人，會遇到喜歡自己的人的」
憨子歎了口氣：「算了，還是爹說的對，強扭的瓜不甜。出去以後我就跟小秋離婚，讓她解脫吧？」
憨子是善良的，巧珍真的很感動，她的眼角濕了：「憨子哥，如果我告訴你，我們根本不是叔伯兄妹，我是陳默然叔叔的女兒，而我現在看上你了，你會不會喜歡我？」
這個問題太直白了，簡直沒有給憨子考慮的餘地，他同樣傻了：「你說啥？你不是我大爺的閨女？是漠然叔叔的閨女？咋回事？」
巧珍說：「這你不要管，我就問你，我要是願意跟你做媳婦，你會不會討厭我？」
「我……，我……」憨子傻了，不知道該說啥。巧珍卻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憨子猶豫了一會兒，終於同樣牢牢抓住了巧珍。兩個人頭碰頭笑了。
1989年的秋天，陳默然收到了一份意外的電報。茂生和巧珍邀請他到省城來一趟，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談。陳默然接到電報以後馬不停蹄。第二天就坐火車趕到了省城。傍晚的時候茂生，巧珍，憨子和小秋在一家飯店接待了他，四個人呼呼啦啦跪下了兩對。
陳默然發現一雙兒女事業有成，又聽他們細細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細說一遍，自然高興的合不攏嘴。高興之餘不免長歎的一聲：「我陳家欠下了孫家一個兒媳婦，卻把自己的親生閨女陪了進去，這叫什麼事？老天爺還是有眼的，這就是報應啊！」說著扭頭擦了把眼淚。
不過他知道，這是興奮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