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不堪回首的從前 第165章 狐狸精 文 / 斷欲
第165章狐狸精
茂生整個夏天都在惶惶不安中度過，以後的三個月裡，小秋一共找過他十多次。每次都是把事情搞定以後才離開。剛開始的幾次，茂生總是心裡怦怦跳，有點不安。時間長了就成為了習慣。有時候幾天看不到嫂子，心裡還怪想的慌。再後來就想的難受，只要小秋一進門，他就迫不及待要幹那事。小秋笑笑說：「咋樣？嘗到甜頭了吧？我早說過，有了第一次的偷吃，以後就再也忍不住了。會饞死你的。」
立秋以後，小秋的肚子就大了起來，行動也不便了，最後就不來了。
……
秋莊稼收割完畢，麥子種到了地裡，天氣就變得寒冷起來，人人穿上了厚重的冬裝。一陣前所未有的打工熱潮在桃花溝興起。村裡的年輕人都開始進城掙錢，憨子也被幾個青皮後生蠱惑想去掙錢。於是就告訴了父親耀武，耀武鼻子一哼說：「掙錢有個屁用？你老婆眼看就要生產了，誰來照顧她坐月子？總不能讓我一個做公公的忙前跑後伺候吧？」
憨子見說不過父親，就去把大娘素蘭拉了來，素蘭說：「讓孩子走吧，知道掙錢就是好事，孩子懂得過日子了，家裡不是還有我嘛？沒事的，放心走！」
第二天憨子就出發了，背著行禮離開了家。他想多掙錢，發大財。讓孩子跟小秋都過上好日子。走的時候在村口留戀了很久，一步一回頭。
小秋把憨子送出村，眼裡流淚不止。雖然她不怎麼愛他，可憨子畢竟是自己明媒正娶的丈夫，一日夫妻百日恩。漸漸看著他走遠了。
村東頭的一小片莊稼地裡，仍然有人在趕著牲口翻地，為的是來年春播，地下的生土被翻出來，熟土被翻下去，經過一冬天陽氣的侵染，春播的莊稼長勢會更好，牛犁杖豁出一壟壟齊齊的溝坎，一股新翻的濕氣撲鼻而來，鹹鹹的、熱熱的。
小秋的公公孫耀武是不會到地裡來的，她嫁到他家後，見得最多的，就是耀武倚在牆根下端著酒瓶子喝他的老酒，不時還愜意地把嘴巴子咂得叭叭直響，一臉慵懶而滿足地笑容。
地裡的活都是憨子親自勞作，別人種什麼他種什麼。別人怎麼管理他就怎麼管理。
哥哥孫耀文和母親孫何氏的死，標誌著孫家的風光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當年的肥沃良田和花不完的銀元已經一去不返。孫家是徹底破敗了。也許以後都沒有翻身的機會。所以耀武很頹廢，他現在是在熬，熬到生命終結的一天。但他不後悔，因為畢竟風光過。
1982年農曆12月22，半夜兩點的時候，孫家大院憨子的土炕上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嚎，小秋生了，是個女孩。孩子出生以前小秋遇到了難產，整整折騰了半夜，躺在炕上爹一聲娘一聲地慘叫。素蘭一個人嚇得不敢動手，把對門的櫻子也給叫了過來，還有茂生。一直熬到半夜兩點孩子才生出來。幾個人都鬆了一口氣，舒展了眉頭。素蘭早已將開水消毒過的毛巾將孩子的全身擦乾。茂生拿出了醫用的剪刀割斷了臍帶。當他把嬰兒倒豎起來，抬手要拍她屁股的時候，渾身嚇的一陣哆嗦。差點把孩子扔在地上。素蘭和櫻子也臉色發白，因為大家都清清楚楚看到，在嬰兒的屁股後面拖著一條長長的尾巴。這尾巴上毛茸茸的，還沾著少許的羊水。
狐狸精，小秋生出來的竟然是狐狸精！天啊！素蘭尖叫一聲就暈了過去，櫻子把她攙扶起來，迅速扶回了房間。素蘭顫顫巍巍說：「英子妹妹，這事，這事要保密啊，千萬不要讓別人知道，特別是憨子，我怕他接受不了。」櫻子喘著粗氣，幾乎嚇傻了。跟素蘭哆嗦在一起。
小秋的房間只剩下了茂生。茂生剛開始確實是嚇了一跳。後來定了定神，這才慢慢把孩子抱了起來，是尾巴，的確是一條尾巴，好像還動來動去的。另外，這孩子長得也太醜了，渾身發黑，尖嘴猴腮，那分明就是一個狐狸嘛。不過身上卻沒有毛，跟正常的人一樣。四肢也不彎曲。
茂生大著膽子，在她的後背上拍了一把，孩子終於發出了哇的一聲啼嚎，這時，八仙桌上的掛鐘剛好直向了兩點，發出了當當爆響。這是茂生長這麼大.遇到的最古怪的事情。他從小不信鬼神，更不信報應。這一次卻真的害怕了。莫非，莫非眼前的孩子真的是個狐狸精？難道？難道是他跟小秋的事遭到了天怒，是老天爺要來懲罰他？
驚恐和慌亂一起湧上心頭。別管怎麼說，這都是一條命。他不想看著她夭折。趕緊拿起一旁的小被子把嬰兒緊緊裹住。然後慢慢放在了小秋的旁邊。
小秋慢慢醒了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睜開眼一看是茂生就笑了。問：「孩子咋樣，是男是女？「
茂生連忙強顏笑了笑說：「是個女孩，母女平安，好，很好！」然後又端起了一旁的小米稀粥，一口一口給小秋餵了下去。小秋感動的熱淚盈眶。
已經是後半夜了，茂生臨走的時候給小秋壓了壓被角。讓她好好休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看見叔叔孫耀武臉色鐵青，垂頭喪氣坐在椅子上。娘跟櫻子嬸嚇得瑟瑟發抖，趕緊安慰：「這沒啥，正常，很正常的，醫書上記載，從前就有人生出過狐狸精，戲文裡不是有狸貓換帶子一折嗎？只是孩子太醜了，怕嫂子看見了會傷心。」
耀武問：「那孩子……到底是人還是精，不會真的是個畜生吧，你嫂子看見了會不會難過？」
茂生又是渾身一顫。是啊，萬一小秋看見孩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一定會嚇得半死，要想個辦法才行。
素蘭說：「不如……不如把孩子扔掉吧，現在趁著天黑，趕緊的，就是埋進野地裡也行。」
「可，可嫂子會難過的啊？」
耀武說：「孩子扔掉，小秋可能會難過一陣子，卻不會難過一輩子。如果要是留下，這怎麼抱出去見人啊？」
櫻子在一旁說：「怎麼說都是一條命，埋掉不好，還是偷偷抱出去，放在路邊。有好心的人撿到更好。」
茂生沒有辦法，他也怕小秋難過，抽搐了一下，一跺腳說：「也罷，這事交給我了。」說著走出了門，剛剛邁出房門，可是已經晚了。小秋的房間裡傳來了一聲竭斯底裡的慘嚎。緊接著就鴉雀無聲了。
三個人發了瘋一樣衝了進去，果然，只見孩子被扔在地上，小秋已經緊閉雙眼昏了過去。素蘭和櫻子趕緊抱住小秋連連呼喊，茂生咬了咬牙，把孩子抱了起來。轉身跑出了門外。
孫耀武在門外一把攔住了，拉住茂生進了自己的房間，站在燈下掀開小被子看了看，雙眼一閉。一股渾濁的老淚就流了下來。長歎一聲：「作孽啊，作孽！人常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都是我造成的孽果啊？又讓那王半仙說對了。孫家真的會絕後。」
茂生看了看耀武問：「叔，那你說咋辦？扔還是不扔？」
孫耀武沒有回頭，只是向後擺了擺手，然後抽泣了一聲。
茂生緊緊抱著懷裡的嬰兒走出了家門，在寬闊的大路上來回走了幾趟，他把身上的棉襖脫了下來，緊緊裹著這個小小的身體。眼裡流著淚水。老實說他也捨不得扔掉。這畢竟是小秋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同時也不知道將來怎麼跟哥哥憨子交代。徘徊了很久，扔了吧，還是扔了的好！
茂生一次一次把孩子放在路邊，又一次一次抱起。心裡戀戀不捨。透過黎明的曙光，直到遠遠看見一個身材高高的老人走了過來。這才恨一狠心，把孩子放了下來。然後自己躲進了草叢裡。
老人慢慢走近，猛的聽到了嬰兒的哭叫。終於停下了腳步，把孩子抱了起來。四處看了看。抽搐了好一會兒。這才消失在薄薄的霧氣中。
茂生趕回家以後，發現小秋已經醒了，正在跟素蘭吵嘴。她發了瘋一樣大叫：「孩子呢？我的孩子呢。你們給我弄到哪兒去了！」
素蘭和櫻子連連解釋：「孩子生下來就是個死胎，沒有呼吸，所以連夜就埋掉了。因為怕你難過，所以……」
小秋不聽勸告，大哭不止。素蘭和櫻子只有低頭歎氣。
霧氣散盡以後，太陽慢慢露出了紅紅的臉，像含羞帶騷的少女。陳默然打開了街門，卻發現門口站著一個人，一看原來是舅舅。一隻眼不知什麼時候來的陳家，一直在就門外。默然吃了一驚，問：「舅，你來了咋不拍門啊，咋在外面凍著。不冷啊你。」
一隻眼笑了笑，抬手捋了一下白鬍子說：「我來給你道喜啊，昨天我就算出來了，你孫子媳婦今夜要出生，所以大老遠趕了過來。」
陳默然說：「舅舅，你有那麼神嗎？我孫子媳婦那天出生你都知道？」
「當然知道」一隻眼說：「如果猜得不錯的話，她應該是今夜裡兩點出生，我就是要告訴你，最好立刻定下娃娃親，免得夜長夢多。」
「好，那我吃過飯就到花子營走一趟，看看誰家剛剛生下孩子，是不是很醜，如果是真的，大不了花點錢。娃娃親，也是好事。」
他一把拉住舅舅走進了房間，然後又泡了一壺茶。兩個人正聊天的時候。櫻子滿臉疲倦走進了門。這一夜嚇得她不輕，小秋生出的怪胎讓她心驚肉跳。進門跟舅舅打過招呼，然後開火做飯去了。
飯桌上的陳默然卻很高興，對櫻子說：「咱舅舅讓我給小磊去定娃娃親，說孩子在40里以外花子營村，就是小翠當年嫁過去的地方，你說怪不怪？還說這孩子長得很醜，好像狐狸精一樣，並且說她是今天夜裡兩點生的。……」
啪啦一聲脆響，櫻子的碗筷掉在了地上。頓時被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