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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從富豪到乞丐 第91章 反抗 文 / 斷欲

    第91章反抗

    星期一的早上,鉛灰色的天空飄下了雪花。這個偏僻的、貧窮的、落後的荒村,大自然倒沒有遺忘她,公平地給她也蓋上了一層潔白的初雪。小土房上小小的煙囪,冒出的煙也是纖細的,更像童話中的一幅插圖。天不亮春生就踏著積雪到學校去了,把巧靈留在了家裡,學校離家30里,腳步快的話完全趕得上上課的時間。他走的時候巧靈睡得正香沒有來得及向她告別。陳默然一大早起來的時候發現兒子已經走了,慧雲寺掩蓋在初春的一片大雪下。房舍中間的甬道上,塵土和積雪混在一起,被踐踏成堅實的硬塊。天空中仍然堆集著一層層烏雲,連空氣彷彿都是灰色的,這場雪,等於補上了這次冬水,明年地裡的墒情一定好,夏莊稼有了指望了。

    剛剛走出街門,他就聽到大街上幾個人正在怯怯私語,村長孫耀文再一次被他給趕出了家門。

    孫耀文跟素蘭成親以後,日子過得很不快樂。老實說素蘭對他也算不錯,關懷體貼,特別是在人多的地方,常常故意對他嬌聲細語,表現出一副新婚燕爾難分難捨的樣子。唯一不能做的是,孫耀文別想跟她同床,晚上睡覺的時候孫耀文睡炕上,她就打個地鋪睡地上,孫耀文睡地上,她就立刻跑到炕上,根本不讓耀文沾她的身子。孫耀文有些迷惑不解,最後問道:「你咋回事?我娶老婆就是用來睡覺的,不讓睡那我娶老婆幹啥?」

    素蘭一反白天親切的面孔,對耀文憤憤說道:「你少來,我知道你前妻是怎麼死的,也聽說過你跟丈母娘的一段風流事,像你這樣的人根本不能稱作是人,簡直禽獸不如,膽敢碰我的身子就跟你同歸於盡!」

    耀文吃了一驚,問道:「那你為啥要嫁給我?你有啥目的?」

    素蘭說:「啥目的也沒有,就是為了讓陳默然生氣,氣死他!他能過的日子我素蘭也一樣能過。」

    孫耀文愕然了,他不知道素蘭跟陳默然有什麼過節,為什麼要這樣氣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又是有了老婆的人了,老婆晚上就是用來暖被窩的,現在素蘭不但不幫自己暖被窩,還口口聲聲說別的男人如何如何,這讓他氣氛不已。說別人也就算了,她偏偏說起的是陳默然。陳默然在孫耀文的心裡一直都是個大疙瘩,莫非?莫非素蘭早就跟他有一腿?

    人常說飽暖思,無論多麼旺盛的,遇到飢餓和災荒的時候全都提不起興趣。飢餓的耀文本來對房事的情趣不大,現在素蘭這麼一說反倒令他心裡慾念難耐,一股熱血湧了上來!沒想到這小妞還是匹難馴的野馬,今天非做了不可。說著把拐棍仍在一旁,飛身撲了過來,可他沒想到的是素蘭的力氣很大,經過一番搏鬥,最後落敗的竟然是自己。臉上挨了一記響亮的耳光不說,還被狠狠揣了一腳。孫耀文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素蘭也不去攙扶,反而拿起被子一頭倒在了炕上,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經過那一次被踢下炕的事情以後,耀文就像一隻被鬥敗的公雞,整天垂頭喪氣提不起精神。後來,他竟然把所有的怨氣出在了親生女兒鳳妮的身上,動不動就拳打腳踢,常常把孩子打得鼻青臉腫,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於是村子裡的怨言紛紛四起。都說孫耀文的心太狠,素蘭不太賢惠,這沒娘的孩子就是可憐,有後娘就有後爹是自古常理。鳳妮真是太可憐了。

    村子裡的謠言終於傳到了孫茂源兩口子的耳朵裡,孫何氏把孫女拉到自己的房間,脫掉孩子的衣服一看,果不其然,身上到處都是傷痕纍纍,眼淚嘩的就流了出來。抱住鳳妮哭了半天。孫茂源當時差點氣瘋了,再一次提著菜刀要跟兒子拚命。耀文見事不好,提著拐棍飛出了家門,嚇得再也不敢回家,把素蘭一個人扔在了家裡。

    孫茂源來到兒媳婦的房間,鼻子哼了哼說:「鳳妮雖不是你親生的,但同樣是我孫家的血脈,你就看著耀文打孩子不管?這後娘的心就是狠啊?」素蘭一句沒聽明白,反駁道:「你兒子打孩子也不會對著俺打,這事俺不知道啊,」孫茂源看到兒媳婦不但不知悔改,反而推了個乾淨,氣的山羊鬍子都豎了起來,憤憤說道:「算了,鳳妮如果是你們的眼中釘,那她以後就跟著我們過了,孩子以後不用你們插手」說著光得摔門走了出去。

    素蘭一臉的委屈,坐在炕沿上不知所措。她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麼糟糕,原以為自己一時衝動,嫁給孫耀文以後陳默然一定會氣的大病一場,或者會跟孫耀文拚個你死我活,沒想到他跟原來一樣不以為是,連句安心的話都沒說過。自己反倒落了個後娘的下場。一股委屈的淚水從腮邊流了下來,她抽泣一聲,嘴裡憤憤說道:「陳默然,你不得好死,咱們走著瞧,將來看誰來求誰?」

    孫耀文被趕出去以後,整天渾渾噩噩,他依舊住在野地裡的那座窩棚裡,跟肖建住在一起。雖然冬天已經過去了,可天還是冷的要命,又下了一場大雪,窩棚裡又潮又冷,肚子整天餓的咕咕亂叫,眼前一陣陣發暈。早上起來的時候,他再一次到村子裡轉悠,想弄點吃的,可走遍整條大街,連個人毛也沒看到,只有像個流浪漢一樣,蜷縮在牆角里,對著漫天飛舞的雪花仰天長歎。

    老實說,他這個村長當得很失敗,陳太雲死了以後,嘎子溝一切食物源都被切斷了,一些人於是就開始逃荒。大家聽說東北已經進入「『共產』主義社會」,大食堂滿足供應,人人有飯吃。這個小道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村子,人們的臉上煥發出少有的生機,灰暗的眼睛開始發亮。他們攜妻執子往關東逃去,全村的人一晚上就走了三分之一的人,沒走的都是老弱病殘,走不動了,也不準備享那福了,一家人猶如生死離別。好在家裡一清二白,一切都充公了,沒什麼可留戀的東西,這倒更加堅定了他們離鄉背井的決心。

    可大家還沒有離開縣城,就被縣裡的偵緝大隊給截了回來,那些人說:「縣裡有明文規定,大家不許逃荒」。大家嚇得不知所措,有的人就回來了,有的人趁夜裡黑,不容易發現就逃了出去。逃出去的人在幾十年後回來的根本沒有幾個。

    那些沒有走掉的人整日餓得發慌,家裡的老鼠在窩裡也呆不住了,大白天跑出來找吃的。老鼠把樹都咬死了,草根被吃得精光。晚上睡覺的時候一不留神就被老鼠咬傷了。老鼠咬的時候人一般感覺不到疼,小孩開始喊疼的時候耳朵已經被吃掉了,一些老人的腳趾頭也被咬了下來。老鼠很猖狂,肆意橫行。公社動員全體捕鼠,捕到的老鼠打死後被埋起來漚肥,一些人趁黑偷偷地挖出來吃了。

    孫耀文如果不是剛剛辦了喜事,怕影響了自己在媳婦心中的光輝形象,他一准跟大家逃荒去了,人挪活,樹挪死。不能坐以待斃啊!當村長當到領著大家外出逃荒要飯,也是真夠丟人的,還不如死了的好。孫耀文窩在牆角里憤憤怒罵一聲。

    當他再一次抬起頭來的時候,眼睛裡忽然放出了精光,就像一隻飢餓的草原狼,忽然看到獵物一樣,立刻抖擻起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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