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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從富豪到乞丐 第89章 中學 文 / 斷欲

    第89章中學

    二月剛過,鄉里來了通知,縣城剛剛成立了一所中學,只要是年滿13歲的孩子都可以到縣裡去上學,通知下來的第一天陳默然就歡天喜地跑進了慧雲寺,把這一好消息告訴了櫻子。櫻子皺了皺眉說:「現在正在鬧饑荒,孩子少吃沒住的太受罪,我在家裡教他也是一樣的。再說咱們家這麼窮,那裡還有錢拿的出來?」

    默然苦苦一笑道:「櫻子,不滿你說,我們陳家目前窮的只剩下錢了。春生已經不是小孩子,知道照顧自己,讓他出去歷練一下也好,聽說學校裡管飯,只要拿錢就行,」櫻子擔心地說道:「我還是不放心,春生從小就沒離開過家,這一走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家」

    正在櫻子猶豫不決的時候,春生卻一步邁了進來,毫不猶豫說道:「娘,不用再考慮了,我去」。春生的話語斬釘截鐵,由於長時間的飢餓,身體瘦弱單薄酸軟無力,身上的衣服顯得很寬大,像是一根竹竿挑著衣裳一樣,上面只剩下一個大頭,兩隻大眼卻精神十足,表情也堅毅從容。陳默然從兒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的身影,不由撲了上去將兒子緊緊抱在懷裡。

    春生說:「爹,娘,你們別難過,不就是去上學嗎?又不是上刑場,再說學校離家也就30多里,抬腳就能到家,每個月我都回來看你們!等兒子將來有了出息,一定好好孝敬爹娘,天天讓你們吃窩頭喝紅薯稀飯。」陳默然看著兒子信誓旦旦的模樣,聽著他信心百倍的話語,差點笑了出來。在饑荒年間,窩窩頭和紅薯稀飯在孩子的心裡無疑是最理想的山珍海味。當前陳家那種拿人參當飯吃的年月已經一去不再復返了,想到這裡,他心裡不由又湧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

    第二天,春生就戴上行李出發了,臨走的時候默然和櫻子一直把他送到村口的小石橋上,櫻子連連囑咐:錢和糧票帶夠了沒有?鋪蓋帶夠了沒有,還有大隊的介紹信,夜裡天涼,注意蓋好被子,不要吃太生冷的東西,不要跟你爹一樣動不動就發火,注意跟同學搞好關係,等等等等。好像生死離別一樣。陳默然覺得很好笑,當年自己獨身闖關東的時候也不過十五六歲,路上錢和馬還被人給偷了,在茂密的原始森林裡差點餓死,還不照樣活了過來?看來日本女人跟中國女人一樣,都愛婆婆媽媽的,都丟不掉一個母親對兒女的關愛。他走上前去,幫春生整了整衣領,說道:「爹別的不要求你,學習好賴沒關係,將來是不是出人頭地也沒關係,只要你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就可以了,像你爺爺一樣,上對得起天地下對得起良心。」春生點了點頭說:「爹,放心吧,爺爺就是我的榜樣,還有你,也是我的榜樣」。

    看著春生漸漸遠去的背影,櫻子抽泣一聲,一頭紮在了默然的懷裡。

    春生所在的學校建在距離縣城三里地的一片野地裡,說是學校,其實就是一排青磚瓦房,沒有院牆,沒有宿舍,沒有籃球場,房子的前面就是一片空地,四周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初春剛過,萬物一片生機盎然,濕漉漉的野地裡嫩綠的小草已經開始冒起了漸漸的綠葉,迎著暖暖的春鳳。他深深地呼吸著早春的新鮮空氣,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學習,將來做大官,讓爹和娘頓頓都能吃上窩窩頭。

    這所學校是後來的縣一中,也是後來十年動亂中鬧革命的先鋒——風雷中學。他在這裡斷斷續續整整生活了8年,最後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北京的清華大學,是嘎子溝第一個飛出土窩的金鳳凰。五十年以後的一天,一個衣冠楚楚的老人走進了這所學校,那時學校裡已經煥然一新,處處是嶄新的樓房,一排排校舍和教學樓巍然挺立,地面和牆壁一塵不染,學生們各個笑逐顏開,幸福的灌溉著各種文化知識。他在學校裡

    慢慢來回走著,逗留了很久,看著這裡熟悉而又陌生的一草一木,眼眶裡充滿了淚水,當人們問起他的時候,他很自豪的說:「這是我的母校,我在這裡度過了最美好的少年時代,我很幸福!」

    春生來到學校裡,先到教導處辦了入學手續,交了學費和學雜費,三年的學費一共是十二塊五毛錢。然後和幾個同學開始尋找可以安身的地方,他們一起住在了距離學校不到二里地一戶老農的家裡。這戶老農家一共五間房子,三間青磚平房,兩間土打的偏房,上面用高粱桿子蓬了個頂,頂上糊了一層薄薄的泥就算完事了。本來人家打算用來做廚房的,聽說有錢收,就顯然應允了,房租是每月一塊五毛錢。幾個人一起合租的話只需每個人幾毛錢。屋子裡沒有床,也沒有窗戶,白天他們一起到學校上課,晚上的時候就回到這裡休息,通常是打地鋪,褥子的下面鋪了一層厚厚的茅草,冬天也很暖和,就在這樣的環境裡,大家還是點著黑黑的洋油燈,一直學習到夜深人靜。

    春生剛到學校的時候給他刻骨銘心的記憶仍然是飢餓:食堂的飯總是不夠吃,質量也很差,稀得能照出人影,去的晚的話早就被別人洗劫一空了。春生的脾氣很好,不忍跟比他年紀小的同學搶飯,於是就餓著肚子上課,值得幸運的是每個星期一早晨,早自習老師作例行檢查,讓大家都把腦門揚起來讓老師用食指按一下,有坑者即為浮腫,待遇是發給一張小票,可在這一周內的中午到學校食堂領到一鐵勺煮黃豆。由於每個班浮腫的學生太多,票又有限,老師就撿那些浮腫嚴重的發票。誰都希望老師使勁按,更希望按下的坑不要很快的起來,因為這樣才可以吃一周香噴噴的煮黃豆。61年秋天,有幾個要好的同學都不幸運,每到中午吃飯時,眼巴巴的看著那些吃黃豆的同學。飢餓難耐又妒忌的他們就想到了那噴香的燒玉米,一聲走!大家不約而同向七八里地外的郊區玉米地跑去。可剛點著火玉米的香味還沒燒出來,就被看青的農民給抓住了。他用一根繩拴住每個人一隻胳膊,牽著他們在小鎮的街上遊街示眾……這件事在春生的心裡替他們留下了深深的屈辱,每當他想起那一幕,整個心都在顫抖,大家那可是真餓啊。

    由於學校的教學房還沒有蓋齊,所以決定讓學生們實行勤工儉學,自己蓋房,自己拉磚。白天要上課,就夜裡干。凡參與拉磚者,每人發一個豆面窩頭。為了吃上那一個豆面窩頭,班上男同學一個不落地全都上陣了。拉磚要去15里之外的一個磚窯,一去一回得三四個小時,實際消耗,遠遠大於一個窩頭所能提供的能量。儘管這樣,大家還是爭先恐後地報名參加。不圖別的,就圖吃窩頭時的那種痛快。

    第一天晚上加班,窩頭是出發時發的。絕大多數人,窩頭一領到手就狼吞虎嚥地吃下肚去。也有的人捨不得,就裝在兜裡,等拉磚回來再吃。那些先吃為快的人,就嘲笑那些捨不得吃的人,說是「媳婦子心」,說是「妞兒樣」。不幸的是,春生就屬於後一種。這使他忽然想起了在家挨餓的爹娘。領到窩頭以後捨不得吃,他覺得窩頭吃到自己的肚子裡那就是給糟蹋了,準備拿回去給爹娘嘗嘗,春生領到豆面窩頭之後沒有捨得吃,就把他裝進了口袋裡,跟著大家一起上路了。拉磚用的馬車是從學校附近的生產隊借來的。將一根木棍橫綁在車轅上,由三個大個子同學駕轅,其餘的在前面拉梢。由於絕大多數人窩頭已經吃進肚裡,心裡不再存有什麼希望,再加上去的時候是空車,於是就拚命地快跑,只盼著事情能早早結束。車到磚廠裝車的時候,他抽了個空子去摸口袋裡的窩頭。這一摸愣在了那裡:口袋裡的窩頭不知何時已不翼而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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