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從富豪到乞丐 第1章 相親 文 / 斷欲
第1章相親()
到了晚年,最讓陳默然津津樂道的是自己一生中曾經娶過四房老婆,而跟他廝守一生的,卻是個日本女人。
第一次跟他拜堂的是東街張屠戶的女兒比他大三歲,名字叫小翠。初冬的小雪把大地裹成一片銀白,粉飾出一個虛假的太平世界。慵懶的人們對一切都顯得意興闌珊興味索然,日本人入關也好像成為了陳年往事,麻木得再也懶得提起。
那是31年,即公元一千九百四十二年,陳默然14歲,遠在省城讀書的他被老爹陳太雲一封家書急急火火招了回來。到家以後卻看到父親太雲老漢手柱竹杖仰天一口長歎,渾濁的雙眼老淚縱橫,流過刀刻斧鑿一般滿是皺紋的臉,過分的悲傷使他長長的花白鬍鬚不住抖動,聲音也顯得極度滄桑:「默子,快去看看吧,你哥怕是熬不過這個冬天了,閻王爺差他上路呢,看一眼少一眼了。」默然扔下肩頭的書包,顧不得勸一下悲痛中的老爹直奔後院浩然的房間。
剛剛走進後院大門老遠就聽到大哥呼哧呼哧的喘氣聲音,像被風刮破的窗戶紙,刺刺拉拉,扯得人心裡磕磣。屋子裡黑洞洞的,瀰漫著嗆鼻的中藥味道,煤火在爐膛裡挑著青藍色的火焰,猶如一盞昏暗的招魂燈,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哥哥那張蒼白恐怖的臉。陳浩然的病已經進入肺癆晚期,全身瘦得皮包骨頭,只剩下一個碩大的腦袋露在外面,像具包了層人皮的骷髏,一對眼睛睜得奇大。看到默然回來了,浩然憔悴的臉上擠出一絲微笑,眼中蓄著淚,抬了抬手想說什麼,一句話沒有出口,緊接著就是一陣不要命的狂咳。
默然坐在哥哥身旁,輕輕幫他捶了幾下背,浩然抬起瘦骨嶙峋滿是青筋的手搖了搖,顫抖得很厲害,默然一把緊緊攥住,強忍著淚水不要掉下來,淒然問:「哥,你想說什麼?」浩然扭過頭,眼睛癡愣愣地盯著默然,他知道自己已經病入膏肓,大去之期不遠,面上閃過的不是求生的慾念,而是一絲倉惶和無奈:「弟啊,聽爹說找人為我沖喜,要你去相親,這事咱家可不能辦,我死了不要緊,那樣就坑了人家閨女,告訴爹,死了那份心吧,免得哥地下造報應。」
默然的眼神有些慌亂,像受了驚嚇的魚四處逃竄,不敢與哥哥對視,只是無可奈何點了點頭。
父親陳太雲一直懊惱是自己祖上幹下了太多沒良心的勾當才害得兒子染上肺癆,造下了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慘下場。害怕會斷子絕孫,考慮再三,準備草草找了個黃花閨女為兒子沖喜,希望浩然趁著一口氣未斷能給自己留個後,死了也不至於落個絕戶頭的下場。而這相親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弟弟陳默然的身上。
默然心裡明白,娘剛剛生下自己不到三個時辰就在一聲哀號中因為大出血斷了氣,父親由於常年在外跑生意,家中只剩下哥哥與他相依為命,比他大六歲的浩然儼然充當了父母和兄長的三重角色,對他關懷備至恩愛有加。現在眼看著哥哥病入膏肓命將枯萎,恨不能以身代替,哪怕有一絲希望他也不會放過。
東街張屠戶因為不務正業吃喝嫖賭,欠下了的外債無力償還,最後以300元現大洋的彩禮把閨女許給了陳家,條件是閨女要在新婚的頭幾天相看一下新姑爺的面容,只要相中了啥都好說,相不中500塊也是白搭。
那是三天後的一個夜晚,冷風呼呼地刮,路上的小雪結起了一層薄薄的冰凌茬子,走起來有些膩滑,媒人何三姑把他領到了張屠戶的家,幾句寒暄以後其他人很自覺地離開了。房門一關,屋子裡只剩下了默然和小翠兩個人。情竇初開的陳默然只看了一眼,馬上就喜歡上了她。小翠長的身材魁梧足足高出默然一頭,但卻細眉大眼皮膚白皙,顯然是個天生的美人坯子。就是個子高了點兒,非常擔心哥哥親嘴的時候要踮起腳。小翠的臉騰地紅到了耳根,使默然覺得很像城裡頭耍雜的猴子屁股。
陳默然說:「你就是小翠吧?」
小翠手捻衣襟沒有理他,頭卻一個勁兒地往胸前埋,這使她本就鼓鼓囊囊的胸更加突出,看得默然心裡頭一陣惶惶。
默然又問「你屬什麼的?」
小翠還是手捻衣襟,輕輕吐出一個字「猴」。
默然點點:「喔,怪不得臉紅得像猴屁股。」
小翠說:「你這人真逗,一個小人精豆子學人家討老婆,知道老婆娶回家是幹什麼的嗎?」
「咋不知道?」默然眼皮一挑說:「不就是上炕、睡覺、生孩子嗎?」
小翠撲哧一聲笑了:「那你告訴我咋能生孩子啊?」
默然抬手搔了一下頭皮,知道小翠在逗他,眨了眨眼說:「好像就是脫了衣服鑽進被窩,然後就是親嘴……,就有孩子了。」
小翠笑得前仰後合,臉紅得像公雞頭頂上的冠子,轉身跑出了門外,格格的笑聲響徹不絕,把個陳默然扔在屋裡摸不著頭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