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24章 文 / 水月菱
第224章
梁以昇一路闖了無數個紅燈，交警的車在身後呼嘯，他彷彿沒聽見，雙手死死捏住方向盤一路狂飆。他和後座的華世皓一樣害怕，只覺得車速太慢了，醫院為什麼開在那麼遠的地方……
十分鐘後，梁以昇將車子停在醫院門口，拉起手剎的同時扭頭對華世皓低吼：「我來應付交警，快送她進去。」
華世皓抱著她跑下去，一路直衝進急診中心，急診室的醫生護士匆忙迎上來把未央推進去，他被阻隔在門外。
整個世界彷彿在一瞬間安靜下來，靜得他只聽見自己激烈的心跳，他木然地舉起手，手上全是血，鮮紅的色澤染紅了他的雙眼，他不知道這是未央的血，還是孩子的血……
華世皓和梁以昇站在手術室外，雙眼盯著手術室門直發怔，手術室的門開開合合，護士疾奔出來取血漿，一問才得知未央現在大出血，急診醫生告訴華世皓，「病人現在大出血，需要馬上手術，你是病人的家屬麼？過來簽字吧。」
華世皓的喉嚨哽噎得厲害，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我是她的前夫。」
急診醫生皺起眉頭，躊躇著要不要把手術通知單拿給華世皓簽名時，只聽有人在耳邊急切的問：「醫生，我是病人的家屬，她的情況怎麼樣？」
宋裕風彷彿沒看見華世皓似的，擦過他的肩膀走到醫生面前，沉聲詢問未央的情況。
這時，急診室的門突然打開，護士跑過來對著急診醫生耳語：「病人剛醒來，她說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小孩。」
醫生有點發懵，低聲對護士交代了幾句話後，領著宋裕風走進辦公室，把情況大致說明了一下，宋裕風握著筆的手有些顫抖，沉吟了片刻，他一字一頓慢聲說道：「醫生，無論如何優先保住大人……」
宋裕風跟著醫生去辦住院手續時，華世皓一動不動地站在手術室前，梁以昇目睹這一切後，買了杯熱咖啡遞到他面前，苦澀的低語：「對不起，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華世皓睜著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睛，茫然地看著梁以昇，「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
「我只是照著陳安妮交代的那樣對宋小姐說了一遍，她的神色一直平靜，我以為她並不在意，我準備離開時，她突然暈過去。」梁以昇頹然地將臉埋入掌心，「對不起，我沒想過要傷害她。」
一直以來，梁以昇都覺得陳安妮想報復誰與他無關，然而現在，梁以昇感到後悔莫及。
聽著梁以昇俯身事情經過，華世皓的面色越來越陰鬱，幽深的眸子漾著死寂的寒意。他緊緊地攥真拳頭，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掐出十道血痕仍不鬆手。
他以為，陳安妮是個懂事又成熟的女人，就算沒有愛情，他們也可以做朋友。
他以為，成年男女分手之後，就會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軌跡上，若無其事的生活，彼此不會再有糾纏……
因為對陳安妮心懷愧疚，他一次又一次心軟的放過她，他幹了這樣愚不可及的蠢事，難怪未央不肯原諒他，不肯回到他身邊。
翌日清晨，未央疼得出了一身冷汗，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疼痛，彷彿有什麼東西硬生生從體內撕扯出來。後背粘糊糊的感受讓她感覺很不舒適，她想要睜開眼睛，想要爬起來，無奈全身軟綿綿的，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氣。
護士小姐見她醒來，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在她耳邊急切地低語，未央只抓得住幾個關鍵字眼，護士好像在說……小baby順利生下來，如今正在搶救中，她剛才用了很大的蠻力把小baby硬推出來，導致體內有個很大的血泡，醫生正要把裡面的血放出來。
未央點了點頭，聽見孩子順利生下來後，渾身的神經一下子鬆弛下來，她無力地闔上眼睛。
可她沒想到，這一閉眼她差點就醒不過來。
半夜裡，她的傷口一直血流不止，護士來來回回奔跑，將冰和棉紗敷在傷口上，換了一大塊大塊棉紗，依然血流不止。
未央再次睜開眼睛時，只見護士把染著鮮血的紗布扔進垃圾桶，不一會兒，竟堆了滿滿一桶。
依稀聽見護士對醫生大叫，「不好了，病人的血小板嚴重低於正常值……」
然後，她再次陷入昏迷。
臨近清晨時分，她被渾身粘糊糊的汗憋得實在難受，硬撐著眼皮睜開眼睛，有幾個人影立刻湊到她面前。
未央的意識仍有些模糊，還沒看清面前的人，裕哥哥溫柔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才真正醒來，疼痛讓她忍不住哼唧了一聲，耳邊傳來裕哥哥溫柔低啞的聲音，「肚子餓了嗎，我給你買稀粥好不好，想吃什麼粥？」
喉嚨乾澀得很，她根本發不出聲音，只好微微搖頭表示她沒胃口。
「要不……喝豆漿如何？我去給你買豆漿。」桑桑湊到她面前，臉上掛著僵硬難看的笑容。
未央繼續搖頭，微睜的眼簾又重新合上，她的臉側向右邊，一直沒發現華世皓坐在左側，意識完全渙散之前，她小聲對裕哥哥說：「我不要見華世皓。」
華世皓聽了這話，渾身劇烈地顫了一下，急切地想扳過她的肩膀跟她說話，手還沒碰到她已被宋裕風用力拍開，「她睡著了，你別吵醒她。」
華世皓狼狽地跌回座位上，頹然地扒著頭髮，悲傷的神情讓桑桑看了滿心不忍，她連忙小聲安慰他，「等未央的情緒穩定下來後，我會跟她談談……」
「雲桑，你不要太過分了。」宋裕風冷硬的聲音陡然揚起，一下子蓋過桑桑的聲音，「你怎麼事事幫著華世皓，他私底下給了你多少好處？」
「風……」雲桑難過的看著他，咬唇不語。
宋裕風沒理會她，犀利的眸子緊鎖在華世皓臉上，四目相投對峙半響，他淡聲打破沉默：「華世皓，未央的話，剛才你也聽見了，請你出去。」
「風，不要這樣，未央心情不好，剛才那些只是氣話而已……」
「你給我閉嘴！」
宋裕風突然伸手用力一推，雲桑沒站穩，整個人踉蹌著跌倒在地上，額頭撞到病床的不銹鋼護欄，頓時疼得眼淚直掉，宋裕風待她一向是溫柔的，可他今天卻居高臨下的睨著她，彷彿在睥睨著一個毫無相關的路人甲。
「我妹妹的事，輪不到你來管，就算你是我妻子也一樣。以後你最好不要再瞞著我幫華世皓做任何事情，否則，你可別怪我不給你面子。」
雲桑感覺大腦嗡的一下完全空白，她茫然的問自己，桑桑，這樣的男人，你還要嫁給他嗎，你真的要嫁給他嗎……
華世皓衝到陳安妮面前時，她正握著手機失神地聽著音樂，看見面前那雙男士皮鞋時候，她抬起頭，手機音樂在靜謐的室內流淌。
「我狠狠哭了一整個冬天，把你留在昨天做紀念，一個人反反覆覆，去想去沉澱，終於瞭解，愛狠狠哭完的那一天，我也該忘記你的臉……」
陳安妮關掉音樂，面無表情地看著華世皓。
「你今天來這裡，是想跪在地上求我呢，還是想換個別的方式求我？」她妖嬈的扭著腰，修長的腿交疊成誘惑人的姿勢。
華世皓冷冷地看著陳安妮，冷冽的目光讓她心裡微微發悚，可是一想到凌執隱給她的承諾，她的膽子重新大起來。
「你打算把我關在這裡關到什麼時候呢，該不會是想金窩藏嬌吧？」她的手指輕佻地描摹華世皓完美的下頷曲線。
「把手拿開。」華世皓側過臉避開陳安妮的碰觸，冷淡的眸光落在她的手機屏幕上，那是他們以前的合照，他微閉著眼睛沉聲說，「安妮，你知道我為什麼始終沒有狠下心對付你嗎？」
「我知道。」陳安妮眼底劃過一絲複雜的暗芒，嘴角微微揚起，自嘲的低語道，「你同情我的遭遇，憐憫我這個也許一輩子沒法懷孕的女人。」
華世皓微閉著眼睛，從喉間發出一聲冷嗤，「安妮，到現在你還要繼續對我撒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