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17章 文 / 水月菱
第217章
他坐在二樓的包廂裡，像喝水般猛灌酒。服務生清清淺淺的聲音，很像未央，他其實很想回家，可他怕自己會做什麼不理智的事情，說什麼傷人的話，他不敢回家，怕上了她，索性關了手機在這裡耗著。
酒氣上湧時，聽著那愈發溫柔迷人的聲音，他喝光了，一把拽住眼前的女人狠狠吻下去，幾乎是一碰到她，他的心就立刻警覺起來，不是她，眼前這個面容模糊的女人不是她……
他跌跌撞撞地推開她，意識稍微清醒了一些，站起來要結賬卻遲遲沒有等到人過來，可他那時已經喝高了，站起來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又跌回椅子上。
直到凌執隱帶著人闖進來，當頭潑了他一身冷水，他才驚覺這是一個圈套。看著瑟縮在牆角的陳安妮，他突然有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他很後悔自己當初沒有聽爺爺的勸誡，他不該招惹陳安妮，不管是大學時，還是重遇後……
可惜為時已晚。
凌執隱丟了一把槍給徐妍，告訴她，現在她只有兩個選擇，要麼開槍斃了華世皓，又或者自我了斷。
徐妍將槍頭對準凌執隱，還沒扣下扳機，便被人一槍擊倒在地上，他想伸手拉開徐妍時，被人一腳踹趴在地上，徐妍撲過來死死地抱住他，在嚥下最後一口氣前懇求他原諒她。
他木然地看著倒在自己懷裡的徐煙，雙手沾滿了她的血，那一瞬他的情緒近乎癲狂，幸虧君翼和裴謙即使趕到，他才聽見包廂的獨立衛生間裡傳出的尖叫，是未央沒錯，那聲音絕對是未央！
在這一晚，他失去了一個親人，還差點失去了愛人。
他在高燒中不斷低喃著對不起，明知道未央聽不見，他還是不停地重複。
央，對不起，我真是個差勁的男人。對不起，我不該關機故意避開你。對不起，和我相識後，給你帶來那麼多的傷痛……
華世皓感覺身體越來越滾燙，熱流不斷衝上大腦，依稀中，似乎聽見東澄和裴謙焦慮的聲音。
「老大，未央就在隔壁，她平安無事，你安心睡一覺吧。」
裴謙輕拍華世皓的肩膀，他滾燙的體溫把裴謙嚇壞了，連忙把東澄扯過來，「東澄，世皓怎麼燒得更厲害了？」
「發燒引起肺炎，他又死撐著不肯休息，高燒肯定不會退。」東澄走過來檢查他的體溫，幫他注射了鎮靜劑，華世皓總算安靜下來，呼吸也慢慢變得平穩。
東澄轉身走進未央的病房，替她換了新的點滴瓶後，手腕突然被人拉住，他垂眸看著傅蘭心，無聲的詢問她怎麼了？
「告訴我，未央臉上，身上的傷痕是誰弄的？」
「是陳安妮……」東澄皺了皺眉，把沈君翼提起的事情經過告訴蘭心，「徐妍中槍時，未央被陳安妮鎖在浴室裡，君翼衝進去救她時，陳安妮的手還死死地掐在未央的脖子上……沈君翼說當時他真被嚇壞了，我趕到時，未央已經陷入休克狀態。」
蘭心靜靜地聽著，扶額冷笑，「這件事打算如何解決？」
「等世皓心情平靜下來再說。」
「陳安妮是他招惹回來的，如果不是他，今晚的慘況也許不會發生……」蘭心突然湊到東澄面前，陰測測的問，「陳安妮在哪裡？別告訴我她也逃走了。」
東澄被她突然湊過來的臉下了一跳，雙手撐著椅子稍稍穩住混亂的心緒，淡聲回答：「她被當作精神病患者關起來，你還滿意嗎？」
蘭心揪住他站起來，「走吧，帶我去找她。」
東澄冷冷地抿著唇，拍開她的手往外走，打開門時，他背對著她擲下一句沒有溫度的話，「傅蘭心，你不要忘了，我和你的交情，僅僅是見了面打聲招呼的陌生人而已。」
未央醒來後，睜眼看見宋裕風和雲桑坐在床邊，她正要坐起來，雲桑連忙按住她，「醫生說，你的孩子脈搏異常，如果你的情緒一直處於不穩定的狀態，胚胎可能會停止發育……」
未央輕應了一聲，微閉著眼睛沒有說話。
雲桑看見身旁的男人心疼得眼睛都要滴出水來，她借口要去買果汁，慢悠悠地站起來往外走。
輕微的關門聲，讓宋裕風從恍惚中回過神。他伸手輕撫未央散落在枕邊的長髮，雖然神色蒼白，起碼她還安安全全的在這裡，他勉強鬆了口氣。
「未央，你怎麼會跟著陳安妮去酒吧？」
未央輕輕搖頭，翻身朝裡蜷成一團。
那時她看見華世皓和陌生女人接吻的圖片，才會跟著陳安妮上車。可她不能實話告訴裕哥哥，他知道真相後，只會揪住華世皓暴打一頓。
粉色條紋的寬大衣衫，遮不住她的後背的傷痕，宋裕風只覺得氣血直湧上心頭，他幾近失控地嘶聲問道：「原因你不想說沒關係，但是，你身上的傷又是怎麼回事，你後背那些煙頭燙出的傷是怎麼回事？」
未央彷彿還能感受到煙頭燙在肌膚上的灼痛感，她驚慌地抱著頭，痛苦地低喃：「不要說了好嗎？裕，不要再問了……」
雲桑跑進來，看見未央彷彿受驚過度般蜷縮在角落裡，而宋裕風筆直立在床邊，雙眼赤紅，彷彿情緒隨時要崩潰似的，她心中一驚，連忙衝上前擋在宋裕風面前，「風，你先出去好嗎，你嚇到未央了。」
清幽的香味飄起鼻息，宋裕風狂亂的心緒竟奇跡般平息下來，他微垂眼簾看著雲桑，眼底閃過一絲困惑。
雲桑捧著他的臉，鼻尖對著他的鼻尖，一遍遍輕柔的低喃：「風，你有一百種方法調查事情經過，為什麼非得逼問未央呢，風，這裡交給我，你先出去好嗎？你別忘了我大學主修心理學，我保證，一定將健健康康的未央送到你面前。」
看著雲桑認真的神情，宋裕風的心竟劇烈抽痛起來，他退開一步遠離她撩人心扉的清幽氣息，迷惘的看著她，「桑桑，我說過，不要對我那麼好，我不值得……」
雲桑苦澀地笑笑，強壓下淚意，微昂下巴故作輕鬆地說：「要不要對你好，是由我的心決定的，你管不著。」
宋裕風猶豫了很久，才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我去外面等你，有事喊我……」深邃的眸光在雲桑臉上停留了一會，他才轉身離開。
雲桑看著他挺拔修長的背影，幾乎看癡了，眼睛有點澀澀的，在記憶裡，他給她的好像只有背影……
她搖了搖頭，蹲下身，捧起未央瘦削的臉蛋，輕柔的哄她，「未央，你想哭就哭出來，不要藏在心裡，憋在心裡你會悶壞的……」
未央木然地搖頭，找不到哭的理由，她哭不出來。
雲桑說得口乾舌燥，未央始終沒什麼反應，像失了靈魂的長髮娃娃般呆在那裡，任人擺弄。
「你想不想去看看華世皓，他昨晚發起高燒，現在還轉變成急性肺炎呢……」雲桑小心翼翼地試探，可未央的反應卻是拉起被子蒙住頭。
雲桑不死心的又追問道：「他發燒燒到四十度，一整晚都在念著你的名字，你真不去看他？」
想去看他，當然想去看他！可是，看見他就會想起一些事情，看見他就會心生怨懟。怨他心情不好時總是關機，怨他不該招惹陳安妮這個瘋女人，怨他袒護徐妍……
看見病重的他，她一定會心軟，所以她寧願縮在這裡扒拉著床單怨恨他，也不肯去見他一面。
華世皓的熱度消退後，病情很快便穩定下來，雲桑興高采烈的對未央說起這個消息，未央吸了吸鼻子，低低的唔了一聲便沉沉睡去。
雲桑偷偷地瞄了眼門外那消瘦的身影，心裡滿是困惑，華世皓來探望未央，為什麼只站在門口，從來不走進來？
沉默了很久，未央突然開口問：「桑桑，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