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98章 文 / 水月菱
第198章
她將目光轉向未央，望著那張臉，澎湃的恨意突然湧上心口，程光怨毒的面容在腦海盤旋，是他，是他故意洩露錦良的行蹤，是他假借別人的手害死錦良！
程光奪走了她幸福，她必須讓他付出慘痛的代價，才能消除盤踞心頭的仇恨。可是程光已死，還有宋未央……
「你讓媽媽怎麼面對她？看見她，我就想起自己的罪孽，她有多恨我，我就有多恨她……」
她奮力推開華世皓，跌跌撞撞跑出臥房，華世皓追出來扣住她的肩膀，沉痛的看著她，「媽，你有沒有想過，未央並沒有做錯什麼，她是無辜的……」
他的話像利刃般直捅入徐妍心裡。宋未央是無辜的，她沒錯……那麼錯的人，是誰，是程光，還是把她生下來的我？
徐妍衝出走廊，絆倒了一個女傭，整個人栽倒在還沒來得及清掃乾淨的瓷器碎片上。
「錯的人是我！全都是我的錯，該死的人是我！」她尖叫著，死命抱著頭在地上挪移，瓷器碎片嵌入腿間，她好像渾然不覺，嘴裡直嚷嚷著她罪該萬死。
華世皓疾步上前，蹲下來阻住她不斷後退的身子，兩手用力掰開她的手，柔聲安慰她：「媽，你沒錯，你沒錯……」
徐妍停止了哭喊，抬起頭，毫無焦距的眼眸怔怔的看了華世皓良久，突然傾身抱住他，「錦良，錦良，你不要離開我，你不要丟下我不管……」
「不會離開你，永遠不會……」華世皓不厭其煩的她耳邊低喃，手輕柔地梳著她凌亂的長髮。
未央靜靜的站在他們身後，手指緊摳著門框，看見徐妍這副模樣，她竟然發現自己好像沒有辦法繼續恨她了……
「我扶你回房休息吧。」華世皓扶著徐妍站起來，未央連忙掩上門，走到床邊時被一個東西絆住，差點跌倒。
她低頭一看，是爺爺送給她的禮物，想起爺爺，她的眸光黯淡下來，沈伯伯徹夜送了爺爺去醫院，不知道他老人家的情況如何？
拆開禮物，她渾身的血液瞬間凍結，呀的驚叫出聲，禮物盒從手中滑落，砰然墜地。
小雛菊香水！
小巧的瓶子從盒子裡滾出來，她死死地盯著那瓶香水，疑慮直襲上心頭，這是巧合，還是……
聽見門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連忙撿起香水，拉起被子蓋住自己，剛調整好呼吸，便被他連人帶被抱了起來。
「央，央……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不准離開我……」
他低沉輕柔的聲音撞擊著她的耳膜，撞出柔軟的疼痛，一直蔓延到心裡。
他健壯的身體突然壓下來，她被壓得差點斷氣，正想張嘴咬他一口，他用力收緊手臂，惡狠狠地在她耳邊低喃，「別想我會鬆手，我絕對不會放你離開的，你別想趁機逃回宋裕風身邊……睜開眼睛看著我，別裝睡了。」
避無可避，她只好睜開眼睛看著他，「你怎麼知道我在裝睡？」
他的手惡意地揉了揉她的胸，聲音帶了些邪氣，「小笨蛋，你的心跳得那麼厲害……」
她紅著臉拍開他灼熱燙人的手掌，他的眸光愈漸深邃，似要將她整個吞進腹中，她侷促的閃躲他的視線，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沈伯伯，爺爺的情況如何？嗯，我馬上趕去醫院……」他一邊接聽電話，一邊爬起來換衣服。
「爺爺的情況如何？」她連忙蹦起來，繞到他身邊踮起腳尖搶他的手機。
他迅速結束通話，順勢低頭吻住她的唇，未央僵硬的瞪大眼睛，呆呆的模樣真是值得珍藏一輩子。
他迅速結束這個吻，伸手輕拍她的臉，「我很快就會回來，你安心待在這裡等我，別亂跑。」
她緊緊攥住他的衣服不讓他離開，遲疑了幾秒才開口說：「皓，我沒有推爺爺……」
「我知道。」他撫著她的頭髮，捨不得鬆開手，他怕轉過身她就會離開。
就算身邊的人都極力阻止他們在一起，他相信她不會輕易放棄他，就如他絕不會放開她一樣，至於媽媽……
華世皓的眼神黯淡下來，他希望時間可以沖淡她的怨恨。
未央站在窗戶旁看著華世皓的車子駛出車庫，拿起手機給裕短信，剛要按發送鍵時，她陡然間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冷意，從背後傳來。
她猛然抬頭，透過透明的玻璃窗，她看見徐妍睜著佈滿血絲的眼睛，怨毒的看著自己，她嚇得渾身發抖，手機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是我把你生下來的，一切都是我的錯……」徐妍手裡握著一柄剔骨刀，一步一步靠近未央。
未央瞅見徐妍眸中漫溢的恨意，涼意從腳底滲上來，迅速蔓延全身，她一邊往後倒退，一邊問：「在你對我動刀之前，能不能回答我幾個問題？」
徐妍渙散的眸光剎那變得清明，她冷冷的看著已經沒有退路的宋未央，點頭應道：「好，你問吧。」
她從睡衣口袋裡掏出那瓶小雛菊香水，「這瓶香水，是你送給我的嗎？」
「不是。」徐妍毫不遲疑的回答。
未央喃喃自語，「原來不是你啊……」心裡無端翻湧起陣陣酸澀，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會衍生出一種似惆悵，又似不甘的感情，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原來潛意識裡她期待著徐妍是送生日禮物的人。
「那麼，你還記得我的生日是哪一天嗎？」她抬起被淚水打濕的眼睛，定定的看著徐妍。
徐妍的手顫抖得厲害，幾乎握不住手中的剔骨刀。從她體內脫離而出的孩子，她怎麼可能忘記，可是記得的代價是痛徹心扉，她寧願忘記。
記憶在她腦中寸寸撕裂開來，頭像炸開疼痛著，徐妍閉上雙眼決然回道：「不記得了。」
未央下意識攥著衣角，眼底浮現無限悲傷，就算生下我是件讓她厭惡的事情，至少、至少她該記得究竟是哪一天……
沉默良久，未央顫聲說：「我只是奇怪，這世上除了你，還有記得我的生日，還有誰在我生日的時候，附上一張卡，祝我生日快樂……」
徐妍激動的打斷她的話，「別說了！」
心頭那股微薄的澀痛壓得她無法呼吸，在她失神的瞬間，手中的刀已被未央奪去，她連忙用力去搶，沒想到刀刃竟直扎進未央掌心。
她的心突然撕裂般疼痛起來，她慌忙鬆開手，愣愣的看著殷紅的血，順著刀刃慢慢滑落，在柚木地板上開出一朵鮮紅的花。
四周很安靜，靜得她只能聽見血敲擊地面的滴答聲。
「我曾經很恨、很恨你，恨你傷害我的養父母，恨你傷害哥哥，更恨你是我母親這一事實……可是爺爺倒下的那一刻，我突然不恨你了，我不想再看到我在乎的人，因我們的怨恨糾葛而受傷。」
未央閉上眼睛，任由眼淚肆意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