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章 男子的身形 文 / 西方之炎
第二百十章男子的身形
「夜舵主不要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他這一說,羅志堅倒不好疑他了,忙解釋,夜遊神卻輕聲道:「不要吱聲。」
有細碎的腳步聲傳來,進了院子,羅志堅不要看,只聽腳步聲也知道是他娘越氏和貼身丫頭如黛。如黛說是丫頭,其實已是四十出頭了,比越氏還大得一歲,她是從小跟越氏的,從越家陪嫁到羅家,一直跟著越氏,是越氏最貼心的丫頭,如黛也有功夫,是小時候跟著越氏一起學的,功力雖然不高,但舞起劍來,尋常三五條大漢也是近身不得,像越家這樣的院牆,出出進進也是毫不費力,羅志堅腦中閃電般就想到:「內奸難道是如黛?可她和易四叔有什麼仇呢,是了,十九是賊子收買了她。」想到若如黛真是內奸,一旦揭發出來,娘一定非常難過,羅志堅一時為難起來,夜遊神聽到他呼吸微微有點急,回頭看了他一眼,羅志堅明白了,點點頭,調和呼吸,靜靜看下去。
越氏兩個到院子中間,在假山洞裡就看得到了,有月光,如黛沒有打燈籠,越氏走在後面,穿著一襲紫色的裙衫,晚間有風,她在肩上加了一個同色的披肩,月光下看去,顯得風姿綽約。
這些年來,羅志堅一直沒有特別留意過母親,這會兒在這種特殊的情形下,他難得的細看了一下母親的背影,心下一陣酸楚:「娘其實是個難得的美人,可惜紅顏薄命,十七、八歲就守了寡,這麼些年,她心裡一定很苦。」想到這裡的時候,羅志堅眼眶不由自主就濕了,暗下決心,以後一定要多陪陪娘,讓她開心一點。
越氏兩個進房,燈亮起來,不一會,如黛出來了,進了旁邊的廂房,正房的燈隨即便熄滅了,月光如水,蟲聲唧唧,小院中一片幽靜。
羅志堅知道如黛要有所動作也要到他娘睡下之後,因此不著急,耐心的等著。他並沒有等多久,房中就有了響動,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響動不是來自如黛的房中,而是來自他娘越氏的房中,先是吱吱一聲響,好像什麼東西打開了,然後便聽到了一個人的叫聲:「青蘿。」
這竟是一個男人的聲音,羅志堅身子倏地一緊,他知道他娘的名字是越青蘿,同時他也聽到他娘的叫聲:「書棋哥。」
「青蘿,可想死我了。」
「你就會甜言蜜語。」
「是真的,古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這麼久不來,你說是多少秋了。」
「你呀。」越氏嬌嗔,隨即便是啊呀一聲,然後便聽到那男子的喘息聲:「寶貝兒,快點,可想死我了。」
院子不大,假山洞到正房窗子,最多不超過三丈,雖然沒有燈窗子又關著看不見,但僅憑耳朵聽,裡面的情形羅志堅也能猜個一清二楚,腦子裡一時嗡嗡直叫,又驚又羞又怒,一張白淨面皮,這時脹得就像一個醬紫的冬瓜,他腦中這時只有一個念頭:「這房子裡居然有地道,這個人是從地道裡進來的。」
夜遊神反瞟他一眼,低聲道:「就是這個人,他騙了你娘,然後從你娘嘴裡套來了消息。」
娘在和人偷情,羅志堅還在那男子叫他娘的第一聲裡他就聽了出來,但如果邊上沒有夜遊神,他一時半會之間,可能無法決定自己要怎麼辦?
偷人是件丟人的事情,但做為兒子來說,要憐惜母親年輕守寡的孤苦,古話說:搭橋順母意,殺僧報父仇。搭橋的事他或許不會去做,但公然去捉母親的奸,他卻也未必做得出來,也許真的就只會像古話說的一樣,先順了母親的意,母親過世後,再去殺了這姦夫替父報仇。
但有旁人在邊上看著就完全不同了,尤其夜遊神還說這男子是騙了他娘套了消息再去害人,那就更不能容忍,因此夜遊神話未落音,羅志堅已是一聲狂叫,身子如箭射出,凌空一掌,掌力如濤,將半閉的窗子一掌打塌。
裡面啊的一聲叫,顯出越氏和一個男子的身形,兩人還抱在一起,同時向外看,都是一臉的驚訝。那男子四十來歲年紀,身材高瘦,穿一件藏青長袍,面相頗為斯文。
「大膽狗賊,竟敢夜入良居,欲行不軌,納命來。」羅志堅在衝出的剎那,先前嗡嗡叫的腦子就清醒了許多,母親與那人偷情是明擺著的,但他只能裝做不知道,這樣才能保全母親的名節,所以他才這麼說,他腦子裡甚至想過怎麼對付夜遊神,或是以錢封口,或是乾脆殺了他。
他年紀輕輕,又在如此激怒之下,腦子仍能如此清明,確實是非常了不起,夜遊神在後面聽著,也是暗暗點頭。
羅志堅一聲喝畢,身子已躍上窗台,便要飛身一劍向那男子刺去,想不到越氏卻突地雙手一張,橫身攔在了那男子後面,對他叫道:「堅兒,不可。」
羅志堅又驚又怒,叫道:「娘,快快閃開。」
「不行,堅兒,娘決不能讓你殺他。」越氏臉上是一臉堅決的神情。
「娘,你好糊塗。」羅志堅氣得頓足:「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殺了他。」
「你要殺他就先殺了我。」越氏猛地向前跨了一步,將自己胸膛對準了羅志堅手中的劍尖,羅志堅的手情不自禁往後一縮,怒叫道:「娘,你這樣怎麼對得起爹?」
「我沒有對不起你爹。」越氏臉上顯出激動的神情,略一猶豫,猛地叫道:「因為他就是你爹。」
「什麼?」羅志堅只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就是你爹。」越氏蒼白的臉上因激動而透出紅暈,道:「你爹不是羅瑞,而是馮書棋。」越氏說著退後一步,抓著了背後男子的手,道:「也就是他。」
這也太意外了,羅志堅一時半會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晃了晃腦袋,腦子略為清醒,細看他娘的眼睛,道:「娘,你是不是得失心瘋了?」
「我沒有得失心瘋。」越氏搖頭:「堅兒,瞞了你二十多年,娘是沒有辦法,今夜你即然撞破了,那就一切都告訴你。」說著這裡,她略略一頓,看了一眼馮書棋,才道:「我和書棋哥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我們本來相約白頭,但羅瑞藉著勢大,強娶了我,我那時肚子裡已經有了你,羅瑞卻並不知道,後來他遭了惡報,別人就都以為你是他的遺腹子,其實只有娘知道,你和他一點關係沒有,你爹一直好好的,只是羅家勢大,娘不敢說出來而已。」
「什麼?」羅志堅看著他娘的眼睛,母親不像是說瘋話,也不像是說假話,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羅志堅情不自禁轉眼看向馮書棋,馮書棋也在看他,眼中竟滿是慈愛期待。
如黛早已出房,這時也道:「少爺,夫人說的都是事實,我一直跟在夫人身邊,夫人和姑爺第一次約會,還是我給暗遞的信兒呢。」
「如黛,以前的事不要說了。」越氏竟微微有些害羞起來,看著羅志堅,道:「堅兒,來,叫爹。」
「我。」羅志堅到這會兒,心全亂了,他已經相信了母親說的話,但這變故也實在是太大太突然了,一時間怎麼也轉不過彎來。
就在這時,不遠處忽地傳來一聲悶喝:「不可以。」
竟然是羅昆的聲音,羅昆的身子隨即便出現在了院子裡。
越氏一張臉剎時間驚得慘白,羅志堅也吃了一驚,跳下窗台,看著羅昆,張嘴想叫一聲大伯,卻不知如何竟是叫不出口。
出乎羅志堅的預料,羅昆並沒有暴怒,而只是沉著一張臉,看看越氏,看看馮書棋,再又扭頭看了看羅志堅,叫羅志堅更加疑惑的是,羅昆看他的眼光不但跟以前一樣,甚至還多了三分親切。
「青蘿,我知道你寂寞。」羅昆轉眼看向越氏:「我年紀大了,事又多,陪你的時間確實是不多,我知道你的苦,所以你要找個把男人來解悶,我也不來怪你。」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眼光霍地轉為犀利:「但有一件事,我決不允許,就是決不能讓別人來冒充堅兒的爹。」
羅志堅先前真的有些迷糊,因此直到羅昆的話說到最後,他才猛地醒悟過來,看著羅昆叫道:「大伯,你——你——你和我娘?」
「沒錯。」羅昆看向他:「堅兒,其實你是我的兒子,羅瑞娶你娘的那夜,喝得爛醉,其實是我替他跟你娘進的洞房,這事是我不對,但當時我也喝得半醉了,你娘又太迷人。」
「不要再說了。」越氏捂了臉哭叫。
羅昆卻反而得意的笑了,看著越氏,道:「青蘿,這會兒你也別哭了,我本來理解你的難處,不想說出來,但一則是今夜的事逼的,二則也是因為剛兒死了,所以我必須要告訴堅兒,他是我的兒子,不是侄兒,我這麼大一個家業,只能交給我兒子。」
「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夜之間突然鑽出兩個爹,一個是陌生人,另一個竟是他一向敬若親父的大伯,而大伯和他娘這事若真的,那就是亂倫啊,羅志堅幾乎要瘋了。
「堅兒,你不信我的話了嗎?」羅昆看著他:「我的話都是真的,你是我的兒子,我是你爹,這一點你絕不要懷疑,因為羅瑞其實是個天閹,他十一歲就開始玩女人,到二十六歲死,玩過的女人至少有數百個,從來沒有任何女人懷過他的孩子,所以我有絕對的自信,雖然你娘和羅瑞後來也同了房,但你就是我的兒子,也只能是我的兒子。」說到這裡,他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