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雙手捏訣 文 / 西方之炎
第一百六十一章雙手捏訣
說到這裡,肖勁空喘了口氣,戰天風卻不明白了:「通達異道?什麼異道?」
「天地之間,人為靈長,但那其實只是人自己的看法,天地間一切生物都是有靈性的,而且各有各的長處,很多方面,人甚至還遠遠不及,花有語,草多情,蜂蝶鳥獸,也各有各的靈異,各有各的天地世界,只是人不瞭解而已,但萬異公子卻能瞭解他們,並能與它們交流。」說到這裡,肖勁空眼中露出祟敬之色。
「萬異公子能和花草蟲獸交流,難道他能和他們說話?」戰天風一臉不信。
肖勁空卻肯定的點了點頭:「是,不但能和它們說話,還可以深切的瞭解它們的世界,做它們的朋友。」
戰天風實在難以相信,這時剛好一陣風來,吹得旁邊花草搖曳,戰天風一指旁邊的花樹道:「難道它說什麼你也懂,那你說它現在說什麼?」
「我是靈羽六道中的蟲道,不能與花草通靈。」肖勁空搖頭:「但我萬異門共有三宗十八堂,其中靈花宗就精通花草樹木之語,若有靈花六堂中的師兄弟在這裡,就可以和花草樹木交流。」
「靈花宗中的人有這個本事?」戰天風始終難以置信,但看肖勁空的樣子又不像是說假話,心念一轉,想到一事,道:「你這蟲道一堂,人好像不多啊,未必就是你們師兄弟五個?」
「是。」肖勁空點頭:「萬異門最初的弟子,就是隨萬異公子到萬異谷的親信隨從,人並不多,後來雖分為靈花靈羽靈獸三宗,每宗六堂,因各通一藝,也稱六道,但每一道的弟子都不多,因為說實話,花草蟲獸雖有靈,終是異道,世間一般的人難以理解,所以我們十分低調,擇徒極嚴,而且絕不張揚,這也是江湖中很多人不知道萬異門的原因。」
「原來如此。」戰天風大力點頭,道:「那也是,像你們,居然在腦子裡藏著蟲子,別人見了還不做妖怪打啊。」
他這話衝口而出,說完才想到這麼說太直了些,一時有些回不過話來,張大了嘴就像生吞了個蒼蠅,不過肖勁空似乎並不在意,只是微微搖頭:「我萬異門本就有一個異字,並不求世間所有人都理解。」說到這裡,他斜眼望向遠天,蒼白的臉上,血跡未淨,卻自有一種孤傲不群的氣勢。
也許是胸中氣血激盪,肖勁空額頭上的**又流起血來,戰天風一眼看見,叫道:「啊呀,肖莊主,又流血了。」反手在自己衣服上扯下一塊布遞給肖勁空,道:「快,把洞子堵住。」
「謝謝。」肖勁空感激的看他一眼,卻搖搖頭,道:「我這個是神蟲出沒的門徑,堵不住的,而且我還要拜託戰少俠將我師兄弟五個的本命神蟲帶去萬異谷神殿中呢。」
「果然是要我帶蟲子。」戰天風暗裡嘀咕一聲,道:「這個不成問題,卻不知萬異谷在哪裡?」
「有件事很為難。」肖勁空有些遲疑的看著戰天風,道:「我萬異門的門規,非萬異門中人,絕不能入谷,萬異門弟子也絕不能帶外人入谷或給外人指引萬異谷所在。」
「你的意思是,不能告訴我萬異谷在哪裡了,那你又要我把蟲子帶到神殿裡去,這不自相茅盾嗎?」戰天風有些惱了。
「我的意思是。」肖勁空有些抱歉的看著他,道:「我想再借戰少俠一點鮮血,噴在我的本命神蟲身上,我師兄弟五個中,只有我知道去萬異谷的路,因為我是蟲堂執香的大弟子,而如果戰少俠的血與我的一點元靈融為了一體,那你再帶蟲入谷,也就不能太算違規,我知道這樣子很讓你為難,但實在是門規難違,而我又必須拜託戰少俠將我師兄弟五個的本命神蟲送回萬異谷神殿中去。」說著他又俯下身去,連連叩頭。
「好了好了,你越叩血流得越厲害了,我可是個心軟的人呢。」戰天風哼了一聲,伸手以真力虛扶,道:「好吧,但先說清楚,不能要太多的血,我瘦,血不多呢。」本來還想說怕痛的話,顧面子便沒說出來。
「戰少俠山高海闊之恩,蟲堂永世不忘。」肖勁空再次叩下頭去,血流得越發多了,抬起頭來時,已是滿臉的血。
「你血要流乾了。」戰天風叫,他還只剛剛瞭解了萬異門的起源,還有很多的疑問,例如本命神蟲是什麼,為什麼明明死了,靈魂還能藏在本命神蟲裡,又為什麼一定要把本命神蟲送回萬異谷神殿中去,萬異門其他兩宗的人都在什麼地方,真要問,一大把,但這會兒看了肖勁空的樣子,卻實在問不出口。
肖勁空淡然一笑,並不去管那流出的血,而是雙手捏訣,額前**張開得更大,本命神蟲鑽了出來,不過不只一條,而是五條,戰天風愣了一下明白了,知道是燕層雲四個的本命神蟲都進了肖勁空的身體裡。
五蟲出來,首尾相連在肖勁空頭頂繞了一圈,肖勁空也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的玉葫蘆來,和夏凌峰給戰天風那個一模一樣,五蟲在肖勁空那條蟲子的帶領下,一齊飛進玉葫蘆裡,肖勁空塞上塞子,鄭而重之的雙手遞給戰天風,道:「拜託戰少俠了。」
「放心就是。」戰天風接過玉葫蘆,看了一眼道:「是現在要我的血還是。」
「萬異谷,在天之極南,具體走法,明天傍黑時分,太陽落山後的一刻,戰少俠撥開塞子,當我的本命神蟲飛出葫蘆時,戰少俠噴一點在蟲身上,我藏在蟲身上的元神便會甦醒,自會引路,門規所限,不得已之處,還望戰少俠諒解。」說到這裡,他眼中掠過一抹歉然,隨又脫下右手中指上的一個戒指,遞給戰天風,道:「這個是我蟲堂執香大弟子的信戒,也請戰少俠替我帶神殿去。」
「這個好說,順路的事。」戰天風接過戒指,看了一眼,非金非玉,也不知什麼東西打成的,上面雕了一隻展翅欲飛的蟲子,倒和肖勁空那蟲子有三分神似。戒指太小,他怕掉,想了一想,反手便套在了自己的中指上,可憐他指頭太瘦了點,中指還沒有肖勁空的小指大,沒辦法只好套在大拇指上,倒剛剛好了。
看著他把戒指套到手指上,肖勁空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說出來,又俯身叩下頭去,道:「最後麻煩戰少俠一件事,請戰少俠去莊外四面放火,燒了這個莊子,這點小事本來不敢相煩,但我實在撐不住了。」他說著話,抬起頭來,身子一歪,竟是坐都坐不穩了,眼中又顯出恍惚之色,顯然失血過多,神智已開始迷糊了。
「放火燒了莊子?」戰天風有些遲疑。
「是。」肖勁空點頭:「奪命紅繩太毒,只能一把火連莊子一起燒掉。」
「那你自己呢?」戰天風還是有些遲疑。
肖勁空掃一眼燕層雲三個,慘然一笑:「他們走好遠了,我要去趕他們。」他的眼光最後落在柳輕煙臉上,眼中越發迷離,嘴角掠起一抹微笑,輕聲道:「師妹,你眼裡只有老三,你可知道,師兄眼裡卻只有你,你還記得不,那一年你還只有十一歲,庭前的牡丹開了,你摘了一朵牡丹花來問我,你漂亮還是花漂亮,我故意逗你,說花漂亮,你氣壞了,扯碎了花打我,你不知道,就是你那一刻的神情,永遠的迷住了我。」說著話,他走到柳輕煙面前,將柳輕煙屍身抱在了懷裡,去她唇上輕輕吻了一下,柳輕煙唇上有流下的血,也沾在了他的唇上,和著他自己的血,輕輕滴下,偏偏他唇邊卻有一抹微笑,那情形,十分的詭異。
他緊緊的抱著柳輕煙的身子,嘴裡輕輕的哼起了小曲,戰天風細聽了一下,是一首古曲:「牡丹含露真珠顆,美人折向庭前過,含笑問檀郎,花強妾貌強?檀郎故相惱,須道花枝好,一向發嬌嗔,碎揉花打人。」
曲聲低回,肖勁空慢慢的閉上了眼睛,笑意凝固在嘴邊,血卻仍在流著。
戰天風心裡突然特別的酸楚,張口想叫一聲,到嘴邊卻又閉上了。
這個時候,不應該去打擾肖勁空。
戰天風悄悄的退出莊去,莊邊有一口塘,柳枝低垂,戰天風在塘邊柳樹下坐了下來,不知如何就想起了蘇晨,心中想:「還好,我的晨姐只愛我一個人,肖老大他們三個,便是到了鬼門關,也是扯不清呢。」
發了半天呆,天漸漸亮了,戰天風又飛掠回莊中,肖勁空還是先前那個姿勢,緊緊的抱著柳輕煙,戰天風叫了兩聲:「肖莊主,肖莊主。」
肖勁空一動不動,戰天風心中黯然,知道肖勁空已是死了,念了聲佛號:「阿彌托佛,也好,幾個人一起走,奈何橋上倒也熱鬧呢。」
取了火,先從莊中燒起,再退出來,抱了柴,四面也點燃了,一時將座五柳莊燒成了火焰莊。
「諸位,不論成仙成鬼,總之都托佛吧,兄弟我可走了。」戰天風對著大火作一個無名揖,飛身掠起,回洗馬城來。
回到城中,午後了,馬橫刀見了他笑道:「怎麼樣,在哪家酒樓高就啊?」
「沒有。」戰天風搖頭:「大師傅沒當成,給人追殺一陣,碰上了件怪事,馬大哥,你聽說過萬異門沒有?」
「萬異門?」馬橫刀有些訝異的看著他:「你撞上萬異門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