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藍少芬
司空悠羽扯住殷泛陽的衣襟,不讓他繼續前進。
「喂!水影你幹麼?!我要去看看堡主的怪病怎麼樣了——」
「要聽占卜結果就跟我走吧!」司空悠羽拉著殷泛陽便往影主居的反方向走了去。
「喂,別拉呀,走那麼急做啥,喂……」
「爹,孩兒來向您請安了。」雲嘯翌立於大廳,恭敬作揖行禮。
「嗯!」雲嘯天頭也沒抬,專注於面前的帳冊。「聽說你前幾日被人打傷,是真的嗎?」
「只是輕微的內傷,不礙事。」一想及此,雲嘯翌原本溫和謙恭的神情,閃過一抹怨憤。這筆帳,他會記著的。
「哦!身為雲家人的傳人,武功已不在話下,居然還有人可以打傷你?」雲嘯天龍鍾老態的臉上滿是疑問,他倒想知道是何方的高手,竟有這麼大的本事。
「都怪孩兒學藝不精,才會讓驃影堡的人有機可乘。」
雲嘯天皺眉。「又是那孽子?」
雲嘯翌頷首。「爹不在山莊的這段期間,咱們在杭州的商行被人無故燒得精光,損失慘重,據探子來報,也是驃影堡幹的好事。」
雲嘯天的臉沉了下去,雲嘯翌繼續道:「孩兒氣不過,隻身到驃影堡好禮談判,不料雲御風不但不領情,還趁孩兒不注意,出手打傷孩兒,甚而大言不慚地撂下一句話——雲飛山莊與驃影堡永不並立。」
「反了!」雲嘯天拍桌大斥。「沒想到他竟如此大逆不道,枉費我對以前的疏忽感到愧疚,甚至還私心認為他其實是我的親身兒子!」雲嘯天兀自沉浸在憤怒的情緒中,沒注意掛著溫和笑容的雲長翌早已變了臉色。
「爹不是說是大娘背叛了您?」他不動聲色地探問道。
「話是沒錯,但是——」雲御風的直烈性子根本與他年輕時如出一轍。
「雲御風無視於雲飛山莊存心與您為敵,這樣的挑釁會是與咱們有骨血之親的人所為?」雲嘯翌的口氣漸冷。說到最後,爹還是這麼在意雲御風那小子,那他呢?置他於何地?
「別說了,讓我想一想。」雲嘯天長袖一揮,示意雲嘯翌離開。
雲嘯翌只得抑下滿腹鬱火無言地退下,在離去之前,他停下腳步。
「爹,有空多陪陪娘吧!在您去探望心愛女人的同時,請先想想這裡也有一位愛您的女人。」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雲御風,你我之間注定要牽扯不清了。雲嘯翌露出噬血的笑容。
在雲御風的堅持下,吟蝶僅能在用膳時才可以進影主居,她明白是為了顧到她的安全,所以即使再不願,她也只能接受。
吟蝶端了飯菜來到雲御風書房門口,敲了敲門,心想此時的他想必在看書吧!
「進來。」沉厚的聲音傳來,她開了門走了進去。
雲御風以為是堡中的奴僕,頭也沒抬便吩咐道:「東西放著就退下吧!」
這麼專心?龍吟蝶放下手中的飯菜,見他仍沉醉於手中書冊,頓時玩心大起。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他身後,一雙柔荑復在他眼睛上。「猜猜我是誰?」她壓低嗓子道。心想他一定猜不出來,正一臉得意呢!
熟悉的馨香撲鼻而來,雲御風拉下她的小手。「別鬧了,吟蝶。」
她原本志得意滿的表情頓時洩了氣。「你怎麼知道的?」
他寵溺地將她摟進懷裡。「整個驃影堡裡,就只有你敢如此做。」
她可驕傲了。「那也要你允許呀!」
沒錯,全是他縱容這小妮子如此沒大沒小的,所以即使會氣死自己也是自找的。雲御風寵溺地看著吟蝶。
「你在看什麼?瞧你渾然忘我的。」她偎在他懷中,好奇地拿起桌上書冊,意外地發現冊子上娟麗秀氣的字跡。
「我娘生前的手稿。」
「雲伯母?」
雲御風點頭。「上頭全記著她離鄉背景遠嫁中原的心情境遇。」一個遠居關外的女子能為心愛之人拋卻原有的生活去適應一個陌生的地方,情愛之心明白可見,不懂爹為何還會誤信讒言,認定娘不貞?
清秀的字裡行間全寫滿了對丈夫的愛慕和對未來的希望,雲伯母的真情至性的確讓人感動莫名,在傾盡所愛之時,她是否曾想過她對丈夫的心,竟還得不到夫君的信任,落了個不貞的罪名。而她卻傻得以為丈夫終會相信她,而不做任何辯解。
當然,雲伯母的作法並沒有錯,錯的只是那些愛嚼舌根之人,無端使得一個家蒙上陰影。可若是她的話,她一定不會讓那些人趁虛而入,謠言就謠言,何必篤信「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這世上清醒之人太少,而唯恐天下不亂者卻大多了。
「太不值了。」她歎息。「愛一個人就一定要讓對方知道,否則豈不白費心思了?」
雲御風苦笑。「也許吧!不談這些了,徒增悲傷。你到這兒,有事?」
龍吟蝶經一提才記起自己來此的任務。她敲了占己的頭。「對哦!差點忘了。」她柔荑指向圓桌。「病人應該好好補一下才是,雲堡主。」
「小病小痛,早已習慣。」他拉她回坐。「這事自有奴僕打理,你毋需費這個心。」
「還說咧!」她老大不高興地嘟起小嘴。「不許人家來找你,你又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本郡主只得替自己編派些名目嘍!」
「你明知我的用意。」他歎了口氣。他又何嘗願意?但為了保護她,忍耐是必須的。
「你的怪病真的無法可治嗎?」一年之中僅在夏秋之際發病,每回都讓他頭疼欲裂至癲狂的地步,想來就叫她心疼。難道連醫術高明的舞影都束手無策嗎?
「這怪病是我長期誤食症焰,身中劇毒尚未能完全排除的結果。十多年前,我的師父在荒郊野外救了奄奄一息的我,雖然保住了我的命,卻無法完全化解症焰之劇毒,年復一年,籍功力鎮壓住體內紊亂的血脈,倒也度過了數個年頭,但今年的情況似乎不同……」
龍吟蝶不等他說完便急急忙忙地打斷。「師父?既然他有辦法能救回命在旦夕的你,必定也有辦法治好你的怪病。」
雲御風搖頭。「沒用的,一來師父他老人家飄蕩成性,若他不願現身,無人能知悉他的行蹤,二來症焰為雲家獨門秘毒,藥引難求,若真有法子也不會拖延至今了。」
無法可想?不會的。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會有法子的。吟蝶這樣告訴自己。
望著吟蝶眉頭深蹙模樣,雲御風有股想撫平她臉上那抹憂愁的慾望,不料,手一伸出,一股熟悉的灼燙痛楚席捲全身——
「吟蝶,離開!」尚未完全驅離的理智要他快讓吟蝶離開,否則難保不會誤傷了她。
「不……」吟蝶一心一意只想救雲御風脫離痛苦,她豈能撒手不管?!
「離開——」他使盡力氣一吼,僅存理智就要喪失。他渾身痛楚不堪,只得藉外力撞擊來減輕肉體上的疼痛。
「御風,停止……」見他如此傷害自己,她的心也跟著發疼。
「吟……蝶……去找……泛陽……」一波更強烈的劇痛襲來,雲御風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御風……御風……」她旋身,飛快奔出影主居,向殷泛陽求助。望著蒼白無血色的雲御風,一股前所未有的驚恐籠罩著她。
影主居一如往常的寧靜肅穆,偌大的房間裡除了在場者的呼吸聲外,靜得連一根針掉落地上也能聽聞。
「如何,舞影?」龍吟蝶拉著好友的手,詢問病情,這也是在場其他人所擔憂的。
雲御風氣急攻心昏死過去之後,吟蝶跑出去求救時碰巧在竹林出口遇上了殷泛陽、司空悠羽,以及離開驃影堡尋找解藥的花舞影、冷追月。此時驃影堡四堂主全聚集影主居外廳。
「情況不太好,」花舞影憂心忡忡地道。老實說,此次遠行除了尋找堡內中毒事件的解藥,她也盡力鑽研症焰的解方,可惜,總無法如願。
「症焰本是一味純陽剛烈之毒,故而應以陰制陽,采柔克剛,堡主深熟此理卻仍運行內力,強自鎮壓體內竄流的脈象,這一舉動無疑是加速體內餘毒發作,因此才會造成氣急攻心。」花舞影原本想不透為何堡主要制壓體內的毒,在接觸到吟蝶心急如焚的神情後霎時間明白了。
情愛之事總是惱人的啊!花舞影喟歎一聲,她拍拍吟蝶冰冷的手。
「現在堡主尚無生命危險,咱們都先退下讓堡主安靜地休養吧!」
說完四個人便退下,只留下吟蝶一人獨坐床榻。
御風……都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快點醒來啊……
分不清心底的那股疼痛究竟為何,是自責,是悲傷,還是……
冰冷小手撫上他瘦削的臉,她再也承受不住地痛哭失聲。
驃影堡,花廳
龍吟蝶沿著小徑,尋找花舞影的身影。
剛到舞影的房間去撲了空,她才憶起通常舞影在這個時候應該是在藥草園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