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藍少芬
「離開」這劑藥可下得真猛啊!明明知道吟蝶對驃影堡充滿好奇,要她在還沒對它喪失興趣之前就離開,豈非要她的命?!
果不其然——這麼愛玩的蝶兒乖乖落網了。
「不要啦!人家才剛來就要叫人家離開,我不要——泛陽哥哥,怎麼辦?」好不容易才來到這兒的,連路都尚未摸熟就要趕她回去,叫她怎麼回去向人炫耀?!
殷泛陽當然明瞭舞影只是在恫嚇她,好讓這頑蝶收斂點,但是他忽地微微一笑,心裡已有個計劃成形。
「好,既然你不想走,泛陽哥哥教你個留下來的辦法……」說完便勾勾手,龍吟蝶馬上意會地附耳過去。
殷泛陽在搞什麼鬼?花舞影忽爾冒出了不祥的預感。
「謝謝泛陽哥哥,我一定謹記在心。你們聊,我先回房了。」她一溜煙已不見倩影。
「泛陽……」花舞影有些擔心地開口。
殷泛陽則瀟灑一笑。「放心,咱們等著看好戲吧!」
今日,龍吟蝶難得的起了一個大早。她從送早膳至她房內的僕人口中得知舞影正忙著盤察堡裡中毒的人,以便瞭解中毒的原因,著手進行解毒的工作。所以,她決定不去吵舞影,讓她專心地完成工作。而她,好不容易來到了驃影堡,當然不能讓自己虛度光陰嘍!
「該做什麼事來打發時間呢?」
你故意在堡主面前受點小傷,那麼以他負責的個性,一定會留你直到傷癒,才會讓你離開。
嗯……龍吟蝶撫撫下巴思考片刻,昨日殷泛陽教她的妙計即刻躍入腦中。那可是攸關她是否能繼續留下的關鍵哪!
就這麼辦!她很快下了決定。此時雲御風應該是在驃影堡後的那竹林裡吧——如果泛陽哥哥沒說錯的話。
不過……她突然想到最現實的問題——她不認得路。驃影堡這麼寬廣,連她自己所住的花廳客房都無法指出正確位置了,更何況……唉!罷了!找得到最好,找不到就當欣賞風景,反正這裡景色不錯,不輸江南的湖光山色,江靜潮落,如果運氣真背到在堡裡也會迷路的話,就隨便拉個人來問問便是了,拖拖拉拉實在不像她的個性!
她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踏著輕快的步子走出了花廳。
逛了許久,除了看到來來往往、工作忙碌的僕人外,就是些亭園樓閣,說什麼竹林,根本連一根竹子的影子也沒瞄到!
毒辣的烈陽居然也跟她過不去,害她香汗淋漓。眼前有座涼亭,她索性坐了下來。很不淑女的拾起雲袖,大力大力地扇風,以驅散惱人的酷熱。
她順便想像大雪紛飛的冬天——望「雪」止「熱」嘛!吟蝶真是太佩服自己的機智聰明了。
皚皚白雪、皚皚白雪、皚皚白雪……
「嗯?」她望向茂盛的林木,很平靜,連風都沒有。
是不是自己熱昏了,居然看見樹葉在動?!她揉揉眼睛,不巧又讓她發現眼前的樹叢有不明物體竄動!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她跟了上去,經過了冗長的林蔭小道,終於,一大片竹林呈現在眼前。
「啊?」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正是她此刻心情的最佳寫照!拍拍身上塵土,她準備繼續未竟的計劃。
微弱的暖風吹送著些許的聲響,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只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曝在陽光之下。
是他!龍吟蝶一下就認出他來。除了那副昂然偉岸的身軀外,還有一頭跳躍舞動的炙焰紅髮。
雲御風出神入化地舞著劍,感受劍氣和風自身邊呼唳而過。縱使汗水潸潸滴落,他也渾然無所覺,一心沉醉於筋骨舒展的快意中。
只有在舞劍時,他才能感覺到自己還算是個人!是個活生生、有感覺的人!除此之外,恐怕已沒有任何事物能激起他心靈的波紋。這一切都拜雲飛山莊所賜!
驀地,他臉上泛起一記陰寒的笑,銳利的劍鋒朝竹林另一方筆直刺來。
「啊——」糟糕,被發現了。吟蝶不禁驚呼出聲。
「是你。」雲御風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他該不會一氣之下殺了她吧!「呃——閣下寒暄方式真……特別呀!」她假意堆笑,身子卻往後移了數步。
雲御風一語不發地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嗯!這樣好多了。龍吟蝶滿意地目測已離開她一尺的雲御風。面具下剛毅的線條讓他更顯孤傲冷絕,但,她不怕。
「你的劍舞得真好,已經苦練許久了吧?」
雖然吟蝶只會一點皮毛輕功,但從小常看大哥練功的關係,使她一眼就能識出他的武功修為非凡。
他漠然地瞥她一眼,旋即收束劍鋒轉身。
連理都不理她?他一定非常生氣。不行!她不想被趕出驃影堡。龍吟蝶準備再接再厲。
「喂——」
「別靠近我。」他冷冷地開口。
「啊?」連她靠近也不准,真這麼生氣。
龍吟蝶頓然感到委屈和洩氣,想到自己一個人人捧在手心上呵護的郡主,到了這裡居然這麼討人厭,居然還得為了讓自己留下而卑微至此,可惡的是眼前這個臭男人竟一點也不領情,還排拒她於千里之外……
算了,被趕出去就被趕吧!反正她又不是無處可去。多的是人奉上錦衣玉食請她去享用……這些都是事實,但,為何她竟感到有點失落呢……她失神地跟著他傲然卻孤獨的背影,渾然無所覺四周已有動靜。
他汗濕衣衫,一定是剛才舞劍時太過激烈,瞧他,連髮梢也微微滲汗了,不擦乾,很容易受風寒的!龍吟蝶掏出羅帕,輕輕靠近他。
「離我遠一點——」話甫出口的剎那間,他已接住她下墜的身軀。「該死!」
原來是他所豢養的銀貂傷了她。
「我只是想替你拭汗……」她無辜至極的話漸漸消失,柔荑仍握著白素絲帕。
直到意識喪失的前一刻,她還在想:完了,他這麼生氣?!看來她非離開不可了……
驃影堡坐落於一神秘孤島,由於它的隱密難尋,以至於江湖中人雖欲窺見一斑,卻總是不得其門而入。
所有關於組織的一切事物皆在驃影堡決議,在其周圍便是日、月、花、水四堂主所居之處,分別為日廳、月廳、花廳與水廳,各自獨立,自成一局。而驃影堡之後則有一大片竹林,隱於竹林之中即為堡主雲御風的寢居——影主居。
雖是一堡之主居住的地方,卻沒有其他四廳繁複的格局,除了主屋,便是大片翠綠盎然的竹林。
平時,此地根本杳無人煙,對驃影堡人來說,影主居就如同「禁地」一般,除非必要,否則絕不涉足。
但是今日影主居卻一反常態的多了兩位「不速之客」。
「龍吟蝶怎麼樣了?」殷泛陽立在床側,關心之情溢於言表,心裡的一絲笑意卻洩漏了他的心情。
花舞影注意到了。她放下龍吟蝶的手,先抬眼看他,再偏過頭望向站在窗口遠凝竹林的雲御風……頓時,她瞭解了殷泛陽眼中閃爍的笑意。
你是不是……她以眼神傳達自己的懷疑。然後,殷泛陽欣然地點頭。
只要配合我就行了!殷泛陽無聲的訊息又傳來,她立刻會意。
「舞影,吟蝶怎麼了?怎會無緣無故不省人事?」笑意一退,殷泛陽立刻換上擔憂的神色。
「嗯。」花舞影清清喉嚨。「如果我沒猜錯,吟蝶是被桌上那只兄弟所傷。」
「銀貂?!」他瞪視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盯著他們看的毛絨動物。它是雲御風所養的含有劇毒的貂,十分具有靈性,一但有人惡意親近它的主人時,它便會釋出劇毒,保護主人。
吟蝶大概是做了什麼它不喜歡的動作——因為多年前他也曾受其害!他又瞪了它一眼。「那……沒事吧?」
多此一問!舞影真想罵他的做作,卻仍隱忍而裝作若無其事。
「常人若被銀貂所傷,一個時辰內必當斃命,但此時吟蝶除了脈息較弱,手腳四肢麻痺外,尚無生命危險。」她放下吟蝶的手。「這大概得歸功於堡主的及時施救。」
怪了,堡主居然出手救了吟蝶?難不成他今日心情特好?
「堡主,舞影深知吟蝶會有此一禍必是冒犯了您,不知堡主是否受傷?」花舞影問。
雲御風仍舊維持淡漠的神情,沉默許久後,才淡淡地開口:「以她的能耐,尚未能傷我一分一毫。」
「說得也是。」殷泛陽喃喃應道。縱看全國,武功能與雲御風抗衡者恐怕是少之又少,剛剛那句話實在太看得起吟蝶了。「但吟蝶如今依舊昏迷不醒,顯然是餘毒作祟。」說完不忘瞪銀貂一眼,而罪魁禍首已三步並作兩步輕快地躍上了主人的肩胛。
狐假虎威!別以為有堡主讓你靠就囂張,哪天等你失寵後,嘿嘿嘿……
原本背對他們的雲御風突然轉過身。「憑我之力,我只能做到這兒,剩下的由舞影接手。」會出手救她已是仁至義盡,他不希望再打破自己的規矩。